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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夜半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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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朦胧月色,云淡星疏。
“兄弟们,庆祝我们今日又是大获丰收。”身着粗布麻衣,头发偏黄的虬髯大汉手捧酒坛一阵牛饮。
青州城外的森雀山上一群汉子围着火堆手拿青口大碗豪饮着,众多酒坛凌乱倒在地上,他们喝得尽兴,也不管正值寒冬,把袖子都卷了起来,露出粗壮的手臂,举杯相碰。这些人便是近日才出现在森雀山上的大盗,劫财劫色无恶不作。森雀山本为青州去往白州必经之路,如今却是少有人烟,许多商旅都绕道而行,只因这些大盗驻扎在了森雀山。
那些大盗虽皆是江湖之众,然山寨的布局却格外谨慎,三个出口皆有多人把守,甚至连极其微小的出口都设有埋伏,轮换进行守卫。
“大哥,三哥让我来向您禀报,可否将近日劫来的女子交给他……”一个身形瘦削,面色发黄的男子跑至那领头人身边,低声说道。
那领头之人轻哼了一声,大好兴致被打扰略有不快,皱眉说道:“酒云是越发不像话了,这是兄弟们一起掳来的,当然是等兄弟们玩尽兴了再说。”
那人挥了挥手,对着手下之人道:“兄弟们,今夜大哥一定让你们都尽兴,赶紧把那个小丫头带回来。”
那些手下欢呼了一声,早已迫不及待,听闻此言,立即将那女子从角落拉了过来,身上的外衫已经破败不堪,头发散乱,唯有那双眼,全是倔强的傲气。
那领头人起身,一把抓起她的发,血腥从她头皮渗出,然眸间不服输却未曾因为褪去一分。
“贱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领头人一巴掌扇了过去,力道极大,那女子应势向地倒去,只是不一会又撑起了身子,盯着那领头人,不管嘴角的温热血液。
“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那领头大汉抓住她的肩,双手用力,撕拉一声,外袍碎成了一片片飘落在地。胸间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呆在一边的众人倒吸了口气,眼中露出狂热的欲望,等待着冲上前吃掉她。
“兄弟们,今晚这个女人是你们的了,你们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尽情糟蹋她,我要让她看看与我作对的下场。”他拍了拍她沾着泥渍的脸蛋,笑得残忍。
那女子眼中露出惊慌,终究是名门小姐,面对豺狼般的一群人,再多的傲骨都被吓光。
“大哥英明,大王英明。”一时间整个山寨都随之躁动起来。
除了那女子之外,还有一个人,冷冷的看着一切。
叶夕凉,站在暗处的树枝上,手持玉笛,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那双浅色的双眼清冽如一泓雪水,强烈的怒意侵占了她整颗心。
“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将你留在我帐内伺候几日,再送给他们。”那领头人附在那女子耳际鄙夷地说道。
“我岂能从了你这恶贼,若我有机会,你就等着让我千刀万剐。”那女子脾气刚硬,明明身子不住颤抖,却仍不愿屈服,定定的看着他,不求饶不低头。
那领头之人愣了片刻,怒意陡升,大吼道:“好好好,你今日就别想活着了。”
他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空灵若幽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山寨突然一片寂静,众人警惕地看向声源,除了呼啸的风声,空无一人。
那领头人大笑道:“哪里来的小丫头,只会躲在暗处,不赶出来。”
“陈广,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罢了。”只见一个纤细身影,跃出朦胧的树影,在月光下凌空而来,白色的水月袍翩然飞舞。
那群人看呆了眼,许久才反应过来,操起身边的刀剑,还未等他们围上前,叶夕凉玉笛在半空随意画了个圈,强劲的内力向四面扫去。冲上来的人无一幸存,皆飞到了好几米外。
她轻巧地落地,发丝束起,头戴碧玉,长眉如墨,眸如清水,熠熠流转,红唇轻抿,白色水月袍宽袖飘飘,与白丝发带相映衬。
那些从地上爬起的手下竟是拿着兵器却忘了上前,光是远远看着就已着迷,眼下看清了面目,更是不由陷入那张美如雪莲的脸,似是不相信天底下竟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这位公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可知道我是谁?”陈广瞧着她警告道,眼中是慑人的目光。
“姑娘,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她浅浅一笑,潇洒脱俗,对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道:“既然他已给了你更好的选择机会,你就应该顺从,我瞧这位大哥对你上心得很。”
她话语一出,那女子面色大变,她本以为叶夕凉是来救她的,哪知反而帮着大盗,心生怨恨,怒目而视。
叶夕凉玉笛摇了摇,示意那女子不要动气,转头说道:“要知道对于大盗来说,没有什么仁慈之事,烧杀抢掠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他没一刀杀了你已是意外,只是”她眼波一转,语气忽然变冷,生出一股寒意。“只是,这么个傲骨的良家姑娘葬送在你这双肮脏不堪的手中,实在是可惜了。”
那一句话伴随着山间的凉风久久回荡,犹如这肃杀的严冬令人不住战栗,她笑容依旧,看向陈广道:“你们杀人无数,今天也是该到头的日子了,你们逃不了了。”
语毕勾起一抹妖娆的笑,淡淡的身子在火光下格外清晰。
“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话音刚落,众人皆不敢眨眼,瞧着二人,然仅一瞬间一道碧玉之光闪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闻一声凄惨的叫声,陈广庞大的身躯向前倒去,头顶的鲜血仍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已无力再起,只是发出低沉的怪叫。
叶夕凉撇开不去看倒在脚边的陈广,她已选择了最不见血的方式让他武功全失,然毕竟是头一次大动干戈,见到此画面仍有些不适。
“喂,我们森雀寨并未同你有过纠纷仇怨,为何干涉我寨内之事?”人群中有个胆子稍大的壮汉佯装正定的问道。
“哦,按你这话来说,我和你没有纠纷仇怨就不能干涉你们山寨,那她呢,那些死在你们手中的无辜百姓他们可曾与你们有过仇怨,你们又为何杀之?”她眸中收起笑意,眼露肃杀之气,冷言道,“我就算是拿你们所有人的命都不足以相抵那些枉死在你们手中的人命。”
“兄弟们,少跟他废话,杀了他。”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他们士气大震,纷纷攻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叶夕凉腾身半空,玉笛一转,身形极快,最里圈的十几个人在瞬间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她借着其中一人的肩头,轻巧的越过了人群,落在了圈外。
然还未站定,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羽朝她一人飞去。她定了定神,翩然转身,长袖中几簇暗影蹿出,银光正对着箭羽而去,只听一片声响,那些还在空中的箭已然折断掉落下来。
那些刚松了口气,等待着看好戏的人,笑容僵在了嘴边,心中有了巨大的恐惧感,身上的粗布衣下已渗出了惊吓的冷汗。
“还有谁想来试试?”她红唇扬起,露出得意的笑脸,浅棕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变迁成紫红的色泽。
“公子绕命,我们再也不敢了。”众人见形势不妙,立即扔下武器,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我不会杀你们。”她玉笛收回腰际,淡淡道,“我只要你们帮我做到两件事。”
“只要公子愿意放过小的,别说一件,就算是一百件一万件我们都答应。”那些人低着头,浑身颤抖,显然被她的惊人武功吓得不轻。
“第一件事,这森雀寨仍可以存在,只是你们不许再干强盗之事,我要你们保护来往的商户,以免有其他恶人图谋不轨。”
“公子,我们都是没了亲人,除了抢劫什么也不懂,你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人群中有人抱怨道,却在她瞟了一眼后立即闭上了嘴。
“你们个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有什么不能做的,难道你们想要干一辈子强盗,以后成家立业后让你们的妻子女儿背负着你们的罪孽存活吗?口口声声说没有亲人,你们做这些时可有想过对得起你们的爹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冷眼看向那一群人,继续道,“天地间善恶自有报应,你们若是继续恶性下去,一辈子都只可能孤身一人。”
“青州城内的烟雨楼近来缺些干活的人手,你们可前去接活,码头船只来往频繁也一定需要很多能做力气活的人。有那么多能做的事,还用抢劫吗?”叶夕凉俯首看着他们,眸清冽晶莹。
“我要你们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要你们将一个秘密放出去,让越多人知道越好。”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交待完全部的事,她穿过人群,走向还沉浸在突发事件尚未惊醒的女子身前,半跪在地上松开捆绑着她的粗绳道:“对不起,我无法帮你报仇,我不会杀人。陈广的武功尽废,经脉全断,也已是废人一个。”
“不,不,想容能得公子相救,已然感激不尽,若是我自己,怕是动不了陈广他一根手指。只是如今我被掳之事早已传到了家中,爹本就不喜欢我,就算我回去了,定也会认为我已非完璧之身,将我赶出家门。”那名为想容的女子眼中泪光点点,卸下了伪装的坚强,垮下身子哭泣着。
叶夕凉叹了口气,伸出白得如同梨花般的手,启唇道:“他不要你,你也可以选择不要他,你可愿意跟着我走?”
“公子,我跟你走。”她将手交给她,再次哭出了声,只是眸间闪耀着新的光彩。
叶夕凉搂住她,足下一点,跃入来时幽暗的树林间。
月光淡淡照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痴痴地瞧着消失的白色身影。
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