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孩会爱上魔鬼》君随缘

43、身份

　　艾伯特委屈地缩成了一团，他颇有古代奇人异士悍不畏死的孤勇，始终抓着卫宸不放，哭天喊地声音响亮节奏明快仿佛经过了什么传统培训，“二少爷！你不能这样啊！你这么冲进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和老爷交代！”

　　“我向你保证我会冷静的，也绝对不去冒险，你以后少看点国产电视连续剧。”卫宸无奈叹息，艾伯特好端端的一个E国精英范的大好青年，处理事情风格这么中二可真不行。

　　艾伯特哀嚎一声，“什么电视连续剧，我已经两年没有碰过任何娱乐项目了好吗！七百多天！天天加班！所以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你的英雄情结做点正常人该做的事！”

　　卫宸实在拿他没办法，万般无奈地望着他，“好吧，我发誓，绝对不以身涉险，你可以放过了我吗？”

　　艾伯特当然不是被一句誓言能唬到的小朋友，不过他听到卫宸身上带的通讯器陆续传来的消息是歹徒已经全部落网，这才慢慢松手爬起来。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成功阻止了卫宸冲进去碍手碍脚，心情颇为不错，“我敢说林槑绝对是你走向神坛的绊脚石，这才让你晚两分钟见她就急成这样。”

　　“你是绊脚石二号。”卫宸冷哼了了一声，有艾伯特这种偶尔中二的助手可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他深深长叹，“我怎么会是晚两分钟见，是五个月零两天没有见到她啦。”

　　艾伯特似乎牙都要被他酸倒了，正要再嘲讽一下，卫宸佩戴的通讯器里突然有人呼叫，“手术室急需医生，有个病人还没抢救完主治医生已经暂时离线了。”

　　暂时离线估计是吓到昏迷，或者是被麻醉剂所波及，总之是不能正常做为医生履行职务了。

　　有人答应了一声，随即就有特战队员从手术室区域冲出来，卫宸一把抓住对方，“你们说的病人是Colin吗？”

　　“二少爷，现场清洁，老鼠已经全部被控制，我需要个医生，重复，我需要个医生。”

　　“我是医生。”卫宸放了手，笑容里蕴含着特别的意味，艾伯特觉得那似乎并不是特别好的方向。

　　.

　　Colin的样子不太好，子弹虽然没有射中心脏，但是贯穿了他的肺叶，好在之前的主刀医生已经完成了抢救的绝大部分步骤，只剩下简单的缝合工作。

　　手术室由于相对封闭，侵入的麻醉剂相对较少，但是惊惧交加，再加上一点点麻醉剂的作用，医护人员大多数都昏倒在地，只有一个高大的非裔麻醉师还能坚持继续工作，卫宸换好衣服刷好手进来，麻醉师警惕地问了一声，“你是谁？”

　　“哦，我是新人。”卫宸随意打了个招呼。

　　他已经换好了手术室的全部准备，包括帽子口罩手术衣，现代医学外科缝合是最基础的小技能，本科生都要求熟练掌握，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他的手还是有些颤抖。

　　看到躺在手术台上毫无知觉的Colin，卫宸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碎了又重新拼接起来，没看到他时心里是充满怨恨的，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

　　令他与林槑分离的原因是父亲的决定，卫宸自己的想法也占一定的因素，而令林槑寝食难安的恶魔是眼前这个和自己几乎完全相似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Colin，也许林槑现在还在帝都平安待产，绝对不会遭遇这么多痛苦。

　　卫宸心中盘旋着要杀了Colin的冲动，然而想象和实际会去杀人是两回事，正常的人类一直都敬畏法律，捍卫自己的权利，没有必要的时候，不会变身成地狱里的恶魔。

　　Colin现在不过是一个躺在手术室里的病人，卫宸默默告诉自己，他只是个病人，我也不是魔鬼，我绝对不能被怨恨变成魔鬼。

　　新来的医生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熟练的缝合技术令麻醉师完全放心，没有哪个歹徒有这么花哨的缝合技巧和严格的无菌操作意识，麻醉师总算放下了戒备之心。

　　Colin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剂的效果还要停上一个小时才缓慢代谢完，他并不知道在他中弹之后，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林槑是被疼醒的。

　　吸入性的麻醉剂没有维持剂量，很快就会被代谢掉。但是她实在太累了，长途飞机之后被荷枪实弹的不明身份人士救出来，然后不甚靠谱的Arthur载他到这个医院，检查，诊断，休息没多久，就被人当成人质又抓了起来。

　　平均12小时一场性命攸关的危险事件，这个世界可真糟糕。

　　林槑梦里也被歹徒追杀，拼命跑的过程中，突然一脚踩空，跟着她就被小腿上的突然剧痛给疼醒了。

　　腓肠肌痉挛，俗称腿抽筋。

　　林槑也不算不能忍疼的人，可是这种酣梦中突如其来的疼痛毫无防备，总是令人难以忍受，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拼命伸直腿想找个栏杆踩一踩，突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把她的足踝抄起来，揉按肌肉，手法专业，没几下就缓解了疼痛。

　　看起来应该已经是深夜了，光线昏暗，周围环境应该是Andrea·Murphy医院的病房，毕竟她昨天刚在这个医院的病房里睡过一觉，对陈设十分熟悉。

　　“好点没有啊？”

　　熟悉的声音和按摩手法令林槑错疑今夕何夕，然而孕八个月的肚子和孕两个月毕竟不同，虽然抽筋的疼都一样。

　　卫宸。

　　离别只不过是四五个月，中间却好像隔了三生三世。

　　林槑在枕头上蹭了蹭眼泪，并不想看他所在的方向，半晌才闷声问，“您哪位啊？”

　　卫宸含笑重新帮她盖好被子，“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卫宸，请问林女士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林槑摸了一下发现手机并没有在枕头边，想拿来砸人都没有工具，“呵，男妇科大夫不多见啊。”

　　卫宸笑吟吟地过来帮她把垫着肚子的枕头又掖了掖，“我们主任说颜值高的大夫顶半个麻醉师，林女士是否需要麻醉服务？”

　　这是当年林槑和他谈恋爱时的异想天开，事隔多年他再提起来，当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和分别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清减了许多。

　　慢来，他颈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疤，是气管切开术后的痕迹，林槑特别想跳起来和他打一架，然而她现在的体力只够她缓缓撑起身，拿枕头当武器打他。

　　没打两下，就被卫宸一把抱住了，“好啦消停点，小心闪到腰。”

　　林槑被他抱的太紧，连推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口头抗议，“放手，你这个叛徒，被帝国主义侵害了大脑的叛徒！”

　　卫宸将脸埋在她颈窝里，小声问，“你总不能是没有理解我的暗号的含义吧？”

　　“什么见鬼的暗号！”林槑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了，但是也不忍心推开他，“《初产妇围产期保健论文集》是什么鬼东西？我为什么还需要存这种科普文章？”

　　很久很久之前，林槑曾经在某个云存储软件上开了账号存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为了向卫宸说明当初分手的原因，她在卫宸的手机上下载了这个软件并输了用户名密码。

　　后来这个软件就一直躺在卫宸的手机里，其中的内容早已经被他删除——保留一些糟糕的记忆可真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卫宸这次去E国之后再无音讯，他固然是没有给林槑打过电话，林槑在Colin的监管下，也没有联系过卫宸。

　　林槑在被Colin控制的最初，确实是想了很多种糟糕的情况，暴打Colin然后求速死也赫然在列。有一天她心情极度郁卒之际，手机里她的云存储软件突然提醒了她新增的内容已经下载完成。

　　那些内容基本都是妇产科的学术论文，只不过内容过于浅显些，给普通的新手妈妈倒也十分妥当，然而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前妇产科医生的云存储软件里。

　　同一账号不同客户端的两个人，卫宸躺在E国的病床上，林槑被困在帝都的斗室里，默默地以新存论文来交流。

　　卫宸传一个《早期气管切开对重型颅脑损伤患者肺部感染及预后的影响》说明自己的伤情，林槑就传一个《抑郁症中医证候分型诊断量表及证候特征研究》来诉苦。

　　两人如此往来返复，卫宸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懂没有懂自己的意思，后来逐渐变化成拿论文题目来互嘲互笑，卫宸传一个《 提高母猪年生产力的关键营养技术》，林槑必定报复一篇《利用基因芯片对阉割引起猪生长发育和脂肪沉积变化分子机理的研究》。

　　两人苦中作乐，虽然没有说过彼此的近况，却在严密监管的间隙挣扎着求得对方唯一的温暖。

　　所以卫宸不是突然托人带离婚协议给林槑，他是接连传了《武则天的人格与重要人际关系考论》、《论武则天的治国纲领与历史地位》、《武则天时期的大赦》三篇做了铺垫的。

　　卫宸把脸埋在林槑肩膀上，任由她小声埋怨自己选论文的内容过于离谱，等她终于安静下来时，他才整理好情绪，把林槑按到床上躺好，轻声说，“所以你没有误会我就好。”

　　没有误会算是多低的标准？林槑作出不开心的样子冷笑两声，“谁要误会你，朕觉得去父留子挺好的，哼。”

　　“去父留子”这四个字似乎是要过河拆桥，有了儿子就不想要儿子的亲爹了。卫宸望着她又是欢喜，又是惆怅，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俯身将唇覆上了她甜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