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未夏（手冢BG）》淡紫色的茶杯

18、第十八章

　　苦中带甘，清新而不发腻，淡泊如同初夏的风。这是手冢一直钟情于茶的一个重要原因。微苦的口感一直在口腔中萦绕不散，手冢满足地轻叹一声。
　　“手冢学长果然很喜欢茶呢，”未夏站在门边，笑眯眯地大口吸着手里的果汁，“乾学长的资料真可靠呀。”
　　“……”手冢忽然觉得，偶尔被乾挖掘一点小八卦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看了一眼门边那个略显瘦小的身影，手冢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扬了扬手中的球拍，“越前，你要不要来试一下？”
　　未夏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手冢，而后者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等待她的回答。
　　“手冢学长，我……”未夏迟疑了一下，忽然蹙了蹙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好啊，不过学长你可不能嫌我技拙哦。”
　　说着她放下饮料，从手冢手里接过了球拍。不太明显的湿意从掌心传来，未夏有些恍惚。在那些被她竭力想要遗忘的记忆力，似乎也曾经有握着微微汗湿的球拍的片段。
　　深吸了一口气，未夏站好了姿势。手冢向发球机里投币后，转身看着她，眼中有些惊讶。
　　那并不是初学者的站姿，相反，从某些细节已经能够看出她个人独有的习惯，那是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形成的，比如说那微微踮起的脚尖。
　　“啪！”
　　发球机开始了运作，在黄色的残影出现的瞬间，未夏已经开始了移位。如一阵轻盈的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未夏已经在几步之内来到了自己判断的落球点，从容地挥拍。
　　干脆利落。
　　手冢推了推眼镜，暗自点头。一般女生打网球总喜欢追求姿势上的美感，殊不知这种多余的顾虑会让她们原本就存在的力量上的劣势越发明显。
　　然而越前未夏却没有这个缺点。她的网球，可以说是以精简和敏捷为最终目标的风格。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招式，却大大地节省了体力的消耗，以及提升了移位的速度。
　　而最让手冢惊讶的是，她的判断力。从开始到现在，未夏没有失掉一球，每一次击回都是那样从容，仿佛在球射出的瞬间她就已经知道了球的轨迹。
　　忽然，一则信息浮现在手冢脑海中。
　　“你的实力在女生当中绝对可以称得上出众。”手冢忽然说道。
　　未夏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似乎有一抹无奈。
　　“我记得三年前瑞士全国青少年网球大赛上，女网赛的最低年龄组有一位女性参赛者曾经引起过轰动。”手冢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自己的讲述，“从预选到四分之一决赛，她都保持了完胜，从未失过一分。直到进入四强时，她却在比赛中忽然弃权，并彻底放弃之后的所有赛事。我看过她的比赛视频，发现她的压倒性优势并不在于技巧有多出众，而是她神乎其技的判断力。‘神之眼’——这是当时媒体对她的评价。”
　　未夏笑了笑，背过了身子。
　　“越前，为什么后来选择了放弃？”手冢追问，“你的手法已经出现了生疏，但是你的判断力并没有丝毫改变，为什么不坚持下去？你……并不是那么不在乎网球，不是么？”平时他们训练时，未夏眼中的羡慕与挣扎他并没有忽略，那种执着里，包含了太深的感情。但随即，手冢又有些明悟——她的身体，对于网球这项高强度的运动来说，的确是太脆弱了。“……即便是身体的原因，我也不认为你会放弃得这么彻底。”
　　“手冢学长，”未夏低下头，抽了抽嘴角，“你不知道吗，我是个胆小鬼。”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手冢愣了一下，当他回过神时，未夏已经再次开始击球。
　　挥拍一次比一次用力，击球的力度也逐次增强。听着网球打在墙壁上的声音，手冢忽然有些不忍。
　　“越前。”
　　未夏没有理会他，只是更加发狠地把每一个射向自己的球反击回去。
　　“越前！”手冢蹙眉，他并不希望未夏把网球这样她曾经挚爱的事物作为发泄的东西。
　　“啪！”
　　又是一次回击，而未夏的身影却在下一刻摇晃着倒了下去。
　　手冢一惊，赶紧冲上去把她扶了起来。未夏喘着气，用左手支撑的身体，右手却紧紧地把球拍护在怀里。这个细节并没有逃过手冢的眼睛，他愣了一下，最终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越前，抱歉，”臂弯里那个纤瘦的肩膀让手冢的心隐隐作痛，“我不该说那些。”
　　未夏苦笑着摇了摇头。
　　发球机的时间还没用完，不断有网球落在他们身边。
　　“看到了吗，手冢学长……”未夏无力地摇了摇头，“我连这点时间都无法坚持下来……喜欢又怎么样，有梦想又怎么样？那种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手冢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逻辑也会有受到挑战的时候。未夏的话，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手冢学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谈论梦想的……至少，我不是那些幸运儿之中的一个。”呼吸逐渐平稳，未夏轻轻推开了手冢的手站了起来。“所以手冢学长，作为一个能够追求自己梦想的人，你要加油呢。”
　　“你并不甘心，越前。”手冢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放弃梦想，你做不到的。”
　　未夏浑身一震，随即有些愠怒地挣开了他的手。
　　“不要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她的声音扬了起来，但并没有多少气势。
　　手冢也站了起来，伸手按住那个纤瘦的肩膀，迫使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面向了自己。未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抬眼却正好对上那双永远深邃的黑色瞳仁。
　　心仿佛漏跳了一拍，未夏有些窘迫的移开了视线。
　　“那么我们来打个赌，越前。”手冢的声音并不像平时那样充满威严，而是多了一丝柔和。
　　“咦……？”
　　“就让我们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向自己说的那样已经放弃。”
　　“……”
　　“若我输了，那么我保证不会再与你谈及这方面的事情，若你输了……”手冢俯下身，直视着少女眼中的震惊，心里漾起一抹怜惜，“那么，越前，请不要再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