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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五 ...

  •   新雪之后却是大晴,石子路上的雪都已融得干净,空气也并不冷得厉害,小五小心地揪起裙子斗篷,踏进园中仍覆着雪的土地上,蹲到梅树下,捡地上的红梅花瓣。
      白玉堂从屋中跑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景,五岁的小丫头披着小小的白斗篷,蹲在树下雪里,人是一团圆的,脸也是一团圆的,可爱得紧。

      白玉堂喊了一声:“小五!”
      小五抬头看见他,应道:“玉堂哥。”
      不等她再说什么,白玉堂也跑进园中,三两下爬上树,冲小五喊一声:“接好!”就用力摇晃树枝。
      枝头的梅雪纷纷落下,小五哎呀一声,一边尽力躲避积雪,一边拎起裙摆兜住落下的梅花瓣。
      眼看雪和着梅堆满了小小的裙摆,白玉堂才松开手,蹲在枝桠间问:“你捡梅花做什么?”
      小五仰起脸答:“给夫人泡茶。”她顿了顿,又说,“玉堂哥,你要不要?”
      “可以啊,你给我泡一份儿。”白玉堂随口应道,恶作剧心起,忽地抓住树枝又用力一摇,又是一阵雪落,小五慌忙低头闪避。突然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玉堂,你又在欺负小五了?”
      小五白玉堂循声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俊朗少年正站在小园的石子路口,顿时惊喜道:“金堂哥!”
      “大哥!你回来了!”白玉堂一跃下树,落在地上激起不少雪块。
      白金堂也走上雪地:“快过年了我怎会不会来,刚进门就看到你在欺负小五。”
      小五忙道:“金堂哥,是我要梅花瓣泡茶……”
      “这种事让下人去做不就行了。”
      小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我就是下人呀。”
      白金堂笑了笑,没再说话。
      小五是白玉堂奶娘的女儿,小白玉堂三岁,奶娘是小地方出身,信女孩儿要贱养才能养活,到现在连大名都没给她起,但白夫人一直想要个女儿,把她从小养在跟前,她对长辈还尊称“老爷”“夫人”,对小辈已直呼“玉堂哥”“金堂哥”,谁也不会真把她当下人。
      白玉堂已不耐烦听他们说这些,扯着兄长一叠声让他“看看我这一年长了多少本事”,白金堂无奈道:“才回来总该先拜见爹娘才是。”
      “爹娘都不在!”白玉堂不由分说拉了白金堂便往练武场去,白金堂随着弟弟被扯动几步,看向小五,小五答:“老爷去巡视庄子,夫人去邻里闺友处了。”
      白金堂也知道接近年关事务不少,这才顺着走向练武场,还不忘叮嘱小五一句:“仔细雪化了打湿衣裳,快进去吧。”
      小五点点头,看了眼白玉堂,转身向屋里跑去。

      待白员外和白夫人回来,见了在外学武的长子回来都高兴得很,一家人热热闹闹过了个好年,尤其是白玉堂,整日缠着白金堂讲江湖事,或教他习武。
      白玉堂自小是个跳脱性子,书倒也读得十分好,但却更爱习武,只是一则他年龄小,二则长子已长年不在家,若次子也远行,白夫妇实在舍不得,白玉堂只能趁兄长在时向他学个一招半式,然后自己在家苦练,他天资聪颖,又醉心于此,很摸出了几分门道,白金堂本就受师门所限,不能教他门内高深的东西,如此一来,恐耽误他,更不愿随意教他了。
      倒是因为不能满足小儿子这个愿望,白夫妇觉得拘着儿子了,对他分外宠溺,全府上下纵着他一个。

      正月一过,白金堂便辞家回师门去了,白玉堂这回没学到什么新鲜东西,外面可轻易到手的那些武学他又看不上,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一个好师门拜,现下却是闲了下来。
      他正觉无聊,忽地看到小五独自在屋里学绣花,眼珠儿一转,趁奶娘不在,趴上窗台:“小五儿,我教你习武!”
      小五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他,还是脸圆圆的,发髻圆圆的,白玉堂想着这么个可爱的小丫头拿剑是什么样子,便不由张扬地笑起来:“你习了武,将来咱们一起去闯荡江湖!”
      小五眼睛睁大了些,认真地一点头:“好。”

      小五性子乖巧,白玉堂从前与她实在不大玩得到一起去,高兴了逗一逗,没兴致便扔在一边。不过小五从不烦他,从不哭闹,又长得可爱,白玉堂倒真是很喜欢她,这次教她习武出奇地耐心,一丝不苟地教她练基本功,还特地给她找了把小剑。
      他也吃惊于小五一个小姑娘的坚韧,小五练功吃了多大的苦都一声不吭,一边习武,女红也没有放下。
      白玉堂教小五习武没多久便全府皆知,白夫人不痛不痒地训了他一顿,便不再管,倒高兴有事情分了他精力,省得他成天想离家拜师。只有与他朝夕相处的小五知道,白玉堂从未放下那个江湖梦。

      两年之后,白玉堂终于得了一个机会,白员外的故交“西洋剑客”夏玉奇来拜访,一眼就看中了白玉堂,要收他做弟子。
      白夫妇不好拒绝老友的请求,又坳不过白玉堂,终是答应了。
      这一下全府忙开了,给白玉堂收拾行李时,白夫人这个也要带着那个也要带着,白玉堂不胜其扰,脾气上来,全不要了,白夫人一想,白玉堂还不比白金堂每年回来,这一去指不定几年不回家,带多少东西都不周全,干脆让小五跟去服侍。
      白玉堂反倒哭笑不得:“娘,我是去习武,还要带什么人服侍!”
      白夫人反问:“你说要教她习武,就这么把她扔下了?在外不比在家,两个人有些照应,也省得她触景生情。”
      奶娘刚刚去世了,小五成天怏怏不乐,白玉堂看了也有几分可怜,这才同意。
      临行前白夫人给小五起了个名字,小五姓何,因记着奶娘临终前请白夫人不要起得太好,以免折福,便叫何可。

      末了白玉堂只收拾了小小的包袱,三人三马上路。白玉堂一向大胆,小小年纪就敢纵马疾驰,连着让小五也学了些马术,但骑马上路还是做不到的,白老爷准备马匹,原是配了马车为儿子路上舒适,但白玉堂这一出府,便如倦鸟出笼,小五又一向对他百依百顺,哪还记着白夫妇小心叮嘱,早就骑上马肆意玩起来。
      出了白家岗地界,夏玉奇突然侧身对白玉堂道:“玉堂,有一件事得让你知道,我功夫嘛,是还不错,不过一点不知道该怎么教徒弟。”
      白玉堂瞪大眼睛:“你骗人!?”
      在百家夏玉奇信誓旦旦向白夫妇保证会好生教导白玉堂,若非如此白老爷还没那么容易放人。
      “大概吧。”夏玉奇悠闲地笑,“我不忍看一个奇才被拘在家里,拐也把你拐出来。我看你自行摸索已有几分路子,我不会教,你就不能自己学?”
      白玉堂少年心性,经不得激,当即道:“好!我自己学!”

      安顿下来后白玉堂果然阅览典籍自行开始钻研武学,只有读到不懂之处才去问夏玉奇,小五揽下食宿,小小年纪已安排得丝毫不差,夏玉奇省了好大功夫,瞧她心喜,也要收徒,白玉堂拦住不让,说省得他误人子弟,仍由他教导小五。
      如此四五年,白玉堂不曾回家,只月月与家中通信,还多是由小五代笔。
      这一日他忽地接到信,父母双亡,大哥病危,催他速归。不由大惊,险些当场昏过去,行李都不收拾,立即便和小五下山赶回去。

      待赶到白家庄,一片萧索,不认识的人领白玉堂去见白金堂,见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大哥,白玉堂一路上强忍的悲痛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伏在兄长身前哭起来。
      白金堂精神仍十分不好,白玉堂哭过后由带他进来的人又带他出去,他几年未归家,如今在自己家中倒像外人般,还要人来招待,很不好意思。那个江湖人模样的青年叫卢方,和另几个青年是结拜兄弟,都是白金堂的朋友。
      知道白金堂病重,白玉堂没开口问他,转头问卢方到底发生何事,卢方叹息一声,道来前因后果。
      起先是白金堂行侠仗义,惹上了几个宵小,想阴招报复白金堂,但他那段时间刚结识卢方几人,他们得不了手,不知从何处打听到白金堂的出身,竟把注意动到白金堂丝毫不会武功的父母身上。江湖人通常尽力避免牵扯无辜,白金堂没料到他们公然犯忌,不曾防备,白夫妇遭毒手后他才得知,悲痛欲绝,强撑着为父母报完仇,当即一病不起,就只撑着一口气等见幼弟最后一面了。

      第二日白金堂便好了些,同白玉堂说了许多话,众人都知他恐是回光返照了,白金堂自己也清楚,终于向白金堂提起白夫妇的事,缓缓道:“玉堂,你记住,我后悔没照顾好爹娘,拖累了他们,却不后悔当初与那些人结下梁子,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行走江湖,要凭本心,不能失了根本。”
      白金堂点头,心里却想到大哥仁慈,不愿斩草除根,要叫他们不敢心生报复,对这等人非得下狠手不可。
      他想到父母就是为此而死,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不由眼眶又红了。
      白金堂不知他心中想法,又问:“你可师父给你取字了?”
      白玉堂哽咽道:“没有,师父说他将我带离家已教父亲挂心,不再抢这门差事,留待父亲来取。”
      白金堂微微沉吟,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外,及冠也没回来,父亲只当夏先生已为你取字,也没准备,现下没机会了,我且给你取字泽琰吧。”
      白玉堂泣不成声,只能点头。
      白金堂又把小五叫到跟前,道:“你往后……要好好照顾玉堂,我也算看着你长大……”
      小五回到白家几天,已将一干事务都接了过来,外宅的事她不懂,内宅却难不倒她,至少现下白玉堂的衣食已又都是经她的手了。
      这几天白玉堂悲痛欲绝,哪还记得打理自己,白金堂看他现在整整齐齐的样子,就知是小五的功劳。
      白金堂从小和小五接触不多,但性情温厚,就把她当个庶出的妹妹般看待,不疏远也不重视,现在见弟弟身边熟悉的人只剩她一个了,忍不住叮嘱许多,想想她这些年来行径,慢慢放下心来。

      当夜白金堂便去世了,卢方几人帮忙操办葬礼,将白夫妇和白金堂一起葬了。
      白玉堂可谓天之骄子,却忽然逢此大变,整日面无笑意,几个青年担心,便由徐庆出头找他比武。白金堂早说过他弟弟武学天分极佳,几人原想白玉堂年幼,再有天分也不过如此,一试才知白金堂往日夸赞所言非虚,卢方不由问:“白小兄弟好俊的功夫,不知师从何处?”
      因下山之前夏玉奇早有言明:“你一身武艺近乎全为自己琢磨,出去了别人问起师承,你可称我门下,这一身好功夫,却可不要归功到我身上。”白玉堂感念自己武学由大哥启蒙,故道:“玉堂师从‘西洋剑客’夏玉奇,但玉堂习刀,所学多为家兄所传。”
      “原本我们与你兄长正打算结拜成五兄弟,不料……”他唏嘘两声,道:“不如白小兄弟代兄加入?”
      “代替兄长”这个认识让白玉堂十分不愉,面上就显了出来,卢方知他刚刚丧兄,猜到他在想什么,道:“金堂给你取字泽琰,你可知我们兄弟都是因恩结识,后来几个都是‘泽’打头?”
      他一一介绍,果然徐庆字泽莲,蒋平字泽长,白玉堂这才明白白金堂给他起这个字的用意,感恩大哥临终前始终对自己放心不下,当即对卢方叫:“大哥!”
      卢方受白金堂所托照顾他幼弟,还担心白玉堂不愿,闻言一喜,于是就在白家后院,五人撮土为香,结拜兄弟。
      礼毕,几人对视一眼,都改了称呼,原本若白金堂加入,少不得有人辈分得重排,白玉堂却直接当了五弟。白玉堂似是想起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卢见他几日来终于露出点喜色,大为放心,不由问:“五弟因何发笑?”
      白玉堂站起身道:“我身边也有个小五丫头呢。”
      说着他叫小五出来见过几位兄长,小五也跟着“大哥二哥”地依次叫过,只仍叫白玉堂“玉堂哥”。

      白玉堂本就从夏玉奇那学不到多少东西,这番变故,他深悔自己久不归家,便不再过去了,随卢方住到陷空岛卢家庄。
      卢方已有妻,卢夫人常年在岛上身边没有闺友小辈,见了小五很是喜欢,简直拿她当自己女儿一般,小五却越发内敛起来。对着白玉堂还好,离了白玉堂总静得不像话。跟着卢夫人好些时候才好些。
      白玉堂生性洒脱,对外物并不太上心,小五随遇而安,两人慢慢将伤痛收藏在心里。都很快适应了新生活。

      过了两三年,这日白玉堂告诉小五他与白金堂的一个故交约好见面,他去时很高兴,回来却情绪低落,道:“那个大哥故交……不提也罢了。”
      他摇摇头转而道:“今日识得一同道中人,虽未谋面,也算神交了吧。”
      小五知道无论那人做了什么,白玉堂都只因为他是白金堂的故交才会这样失望,但另一个人,未谋面便让白玉堂有如此好感,让她不由好奇,白玉堂见她神色,便把今日之事细细向她说了一遍,小五听后就失去兴趣了,只道:“江湖不大,总会再见面的。”
      白玉堂揉揉她的头发,“你多大点小丫头,就说江湖?”
      小五也不再分辨,白玉堂怕她受伤吃亏,没真正放她进江湖过,说不懂,她也是真的不懂多少。
      几年过去,白玉堂已在江湖上有几分名气,小五就只在陷空岛安家,除了探望夏玉奇,都不会出松江范围。
      她年年探望夏玉奇,倒比白玉堂这个正牌徒弟还孝顺,白玉堂自己虽然不常去,但记得自己几年不归家以至于没见到父母最后一面的憾事,从来不拦着小五。时间久了,小五跟他一样叫夏玉奇师父,他也不再反驳。

      这年小五说要在夏玉奇处呆久一些,几个月没有回来。白玉堂忽闻展昭被封了御猫,当下决定去找他麻烦。
      白玉堂夜入皇宫,盗了三宝,果然引展昭追来,他使计擒住展昭,不料展昭竟斥他强抢民女,白玉堂讶然一查,才知是新入岛的胡烈自作主张。
      不说白玉堂无意成亲,其实陷空岛上的人多半认为小五已是白玉堂未婚妻子,只不过并未言明而已,所以从无人想给白玉堂做媒或送女子,偏偏胡烈才来不久,小五不在,他自作聪明,却正好犯了白玉堂的忌。
      白玉堂入江湖以来对敌一贯狠辣,问明缘由便立即斩了胡烈一臂,叫人把他拖下去。白玉堂只觉胡烈一上岛就惹事,一时没想到以前没有这样的事是因为小五,倒是打量一下引起麻烦的郭增娇,不由道:“颇有姿色?还不如我家五丫头好看。”
      他虽是自语,声音不大不小,大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楚,脸色不免都带点异样,忽听一个娴静的少女声音从门外传来:“玉堂哥,你在叫我?”
      白玉堂一脸喜色地抬头:“小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才到,听到玉堂哥在前厅审人,便直接过来了。”
      被称为小五的少女走进厅堂,果然容貌秀雅,她还拎着包袱,虽然洁净,但也掩不住一身风尘仆仆。走到白玉堂身前,白玉堂拉住她道:“今年在师父那儿呆得可够久。知道要回来了?”
      白玉堂和小五一起长大,又性子洒脱不在意虚礼,从不避嫌,小五虽也和白玉堂亲近,但往常陷空岛只有自家人,现在却满屋都是外人,到底是女孩子,脸皮有些薄,耳根泛起些红色,退开一点,道:“我猜到你定要找那个‘御猫’麻烦,有点挂心,师父便放我回来了。”
      白玉堂没注意到小五的报涩,她这一退却让他注意到小五和郭家女子的区别来。他看那郭氏女孩,虽是小户人家女儿,也是水袖罗裙,钗环具备,再看小五,裋褐长裤,一身素净,忽地有些不高兴。
      白玉堂顿时对这场闹剧失去了兴趣,草草处理郭家父女的事,送银子使差人送他们离去,又与展昭定下赌约,三日盗回三宝。
      着人把展昭押回通天窟,白玉堂暗想,这几天要忙着与姓展的打赌,三天之后,带小五去镇上,好好给她买些衣饰。他白玉堂身边的姑娘,可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此时已是深夜,小五不便多待,向白玉堂打过招呼就回去歇下。
      第二日天还未明,丁兆惠便来拜访,此先胡奇被送回来时小五已被吵醒,便不再继续休息,随白玉堂迎客,白玉堂知他来意,故意说已斩了展昭奚落他,丁兆惠看着无话可说,小五却觉得不对,告诉白玉堂一声,先行抽身而去。
      丁兆惠被就是来拖延白玉堂的,他知道小五一向心细,怕她看出什么破绽,暗自庆幸她离开。
      一会儿另外四鼠救出展昭,盗来三宝,徐庆奔上厅,抡刀就砍向白玉堂,丁兆惠早摸走宝剑,白玉堂一时手无寸铁,拿椅子挡了一下,见展昭已拿着三宝上来,不想被折锐气,又不想毁诺,正左右为难,被徐庆出声一激,便决定脱身,正好听到外面小五的声音:“玉堂哥!”
      他循声一望,见小五将他的雁翎刀抛来,原来小五见丁兆惠为展昭而来,却只这个嘴拙的独自前往,便猜到他们还有后手,退下去悄悄一探,知道另外几鼠都参与进来,她便立刻反身去取白玉堂的刀,此刻正好赶上。
      白玉堂有刀在手,还有谁拦得住他,展昭得回宝剑也要出手,小五跃进厅中提剑拦住他,卢方正擒下柳青,展昭好言道:“五姑娘且住手,此事……”
      小五见白玉堂已走脱,料徐庆捉不住他,便收剑回鞘,冷冷道:“我姓何。”
      展昭立时反应过来他恐怕叫了人家闺名了,连连道歉。
      小五只当看不见他,扫视一圈来人,不见蒋平,便觉不好,想出门去找,卢方把她拦下,道:“你未免太听五弟的话……”
      他对着一个女孩不好直言训斥,只道:“你和我们去茉花村吧。”
      小五明白这时去告知白玉堂已来不及了,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到了茉花村蒋平却不在,众人又见小五难安的样子,纷纷明白过来,卢方便问明蒋平从何处搭船,同小五去等,展昭则同丁家兄弟去见丁老夫人。
      不多时蒋平拖着白玉堂游来,见白玉堂水淋淋昏迷不醒,面色苦楚,卢方不觉泪下,小五咬牙背起白玉堂,谁也不许碰他,走向村中。
      这一带年龄相仿又会武的女孩子就小五和丁月华两个,自然往来不少,茉花村有小五常住的房间,小五将白玉堂背进自己屋里。其他几人得了消息赶来,见白玉堂浑身连泥带水,好生狼狈,冷不防小五抽出剑对着徐庆当头一剑,徐庆武功并不高出小五许多,也不像小五用短剑在屋里容易施展,又不能对小五下重手,无奈跃出屋子,正待问她发生什么事,小五冷着一张脸,转头剑又朝着蒋平去了。
      白玉堂总嫌小五功夫太差,不肯放她在江湖上行走,但那是以他不满十岁就在自己摸索武学的本事来判断,小五资质不属差列,又勤勉耐苦,在江湖上同龄的一辈已算很不错,她占着兵器地利,又招招拼命,在场的谁也不能和一个耍起脾气的小女孩计较,几招便被她全逼了出去,
      小五只是把人逼出屋外就不再动手,这下众人全明白了她因什么发脾气,见小五不管不顾起来和长辈都动起手,卢方怒道:“五丫头,我们是为五弟好!”
      小五一声不吭,把门一关。

      幼时在白家,白夫人放任他们相处,小五就相当于白玉堂身边的贴身婢女,后来出门,夏玉奇不拘小节,又当小五白玉堂都是小孩,根本没有避讳,上了陷空岛后才不再形影不离,小五也几乎没有再做过婢女的事。
      她许久没这样照顾他了。
      小五小心扶着白玉堂帮他把水吐出来,见他还有些不清醒,先用软帕为他擦净了脸,出门端水,卢方还等在门外,见她因背白玉堂一路过来,也一身泥水,少见的狼狈样子,气便都消了,只问起白玉堂情况。
      小五的声音不含一丝火气,平静地说:“娘和白家是签了死契的,小五从生下来就是白家的奴婢,玉堂哥抬举我,让我喊几位大爷‘哥哥’,小五可不敢有这样的兄长。”
      小五在陷空岛上也住了几年,几个男人都挺照顾这小丫头,尤其卢夫人分外疼爱她,听闻小五说得这样绝,卢方不由道:“小五!”
      小五见卢方又怒又急,思及受的关怀,口气便软了下来:“大哥……”
      她迟疑一下,低下头轻轻道:“你们就当他不会伤心么?”
      此事虽是为了白玉堂好,到底是兄弟们与他为敌,卢方性子最忠厚,确实对此不安,柳青便是说了这点才让他气极擒下,小五又这么说,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白玉堂此时已悠悠转醒,在屋里把小五的话听得清楚,待小五再进来,看她仔细照料他,不由想到他们相伴多年,从未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他自是信小五绝不同他对着干,却才想到自幼相识,小五竟从没说过他一个“错”字,不禁问:“我与展昭打赌,限他三日夺宝,他做到了我又想耍赖,你也不觉得是我做错?”
      小五只道:“几位大哥当日与玉堂哥结拜,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却帮着外人对付你,是谁先毁的诺?”
      这么一闹,白玉堂也知道自己性子太傲做错了事,但他本来做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结果,打定主意不计生死,因此几位兄长用大道理劝他他才分外不屑,如今小五这么说,他才意识到,只要有一个人认为他是对的,他就没法这么坦然认为自己错到了底。
      白玉堂不由半是叹息半是调笑道:“小五,我总有一日会被你害死。”
      小五眼也不眨一下,说:“我赔你。”
      白玉堂一时大为震动,小五对他倾心到何等地步,才会如此盲从,谈及生死也毫不犹疑。

      白玉堂知道,母亲当初把小五放在他身边,就有几分打算让小五给他做妾,只是他离家得早,才一直没提,他现在想到娘曾有这样打算都会觉得不快,觉得“妾”这个字未免太贬低了小五。但他心里确实一直把小五当成自己的人了,他和小五之间的情愫,他不是完全不知,只是总觉得他还年轻,成亲太早,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区别,不想开口。
      但此时情意已显,白玉堂不想再委屈小五,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当即决定此事一了,便请卢夫人为他们主婚,与小五成亲。

      小五又服侍白玉堂沐浴换衣,净面梳头,丁氏兄弟将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白玉堂见了气又消了不少。若每一个都说他错,少不得他要犟到底,既然有小五站在他一边,便不是那么气难平,他本也不想毁诺,收拾停当,便出来说愿意上开封去。
      既然白玉堂让步,大家不再多说不愉快的事,上酒宴畅饮,又说了一回本地和开封府的光景,都默契地对小五翻脸的事略去不提。

      酒饭已毕,行程备好,众人便要上路,临行前展昭单独请过白玉堂道:“白兄,我有一句话要说。”
      他踌躇但又诚恳地道:“此事我一个外男本不方便说……关于何姑娘……”他颦起眉不知如何开口,白玉堂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小五,他都快忘记小五还有何可这个名字了。
      “何姑娘如此盲从……恐怕,不大好。”
      评论女子,也只能如此点到为止。
      白玉堂好笑,知他一片好心,终于起了结交之心,遂道:“小五若是我妹子,将来要嫁出去,我当然要叫她改过,但她是我未婚妻子,只想着我有什么不好?”
      他转身,笑着大步离去,一时感觉天高气爽,无烦心事了。

      于2011.03.29

  •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一时兴起(虽说一时兴起也断断续续写了四个月了),想写个与白玉堂青梅竹马,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孩子。原计划要再长一些,大概一万字左右。
    后来真的写了才发现要写的剧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毕竟我重心的剧情就只有展昭夺回三宝那一段,白玉堂所有的亲人朋友都以为他好之名与他敌对,虽然确实是为他好,后来他自己都知道是真的做错了,但那样近乎众叛亲离一般,他该有多难过。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狗血情节,不管天崩地裂,我都站在你身边,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小五姓何是我一早就想好的,名字是单字也是一早就想好的,一开始我是想起个跟白玉堂配对的字,本来还想了“瑾”但跟“金”重音了,想到后来……
    可可,我可是遵守诺言把你的名字写进小说了哦。
    至于后来嘛,我想写的是YY白玉堂少年史(前半段女主就是那背景板)与夺三宝事件中有人在他身边,两点都完成了,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了,总之他这次面圣后就和小五成了亲,有家室的人了,以后也不会随便想上吊什么的,人也会变稳重一点,不过那就不是大家心中的白玉堂了吧,所以果然还是不用写了。
    后面的事小五知道就行了。
    中间还有一点,郭增娇那一段我原本想到的是白玉堂直接抽了郭增娇的簪子给小五插上,这样的举动才是我从同人中得来关于“白玉堂”三个字的印象,但放在古代这样的举动太冒犯了,我这个伪考据党想来想去都不敢写,何况看了三五原著,它比七五更贴近那个朝代的背景,写的是三五同人的我再萌想象中那个场景,也觉得和整篇文一下子脱节起来,最终还是把那一小段删去了。
    特意一说,就是止不住YY,想象风流倜傥的白五爷做出那样的举动,多么惑人心神啊。
    于是求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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