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红药》司徒妖妖

6、第 6 章

　　何半夏与何红药对望一眼，小心翼翼从腰间取下那厚实的牛皮囊袋，就见那囊袋的上面赫然多了个拇指大小的洞，往里面一瞧，那胖嘟嘟的虫子正在满满一袋的毒物干尸上叽叽叽的欢叫着钻来钻去。
　　何红药摸摸脖子，心有余悸的道：“哥，这小虫子明明肉呼呼的一团，怎么……怎么也有牙齿么？”
　　那厚实的牛皮囊袋可不是那么容易咬破的，这显然不但有牙齿，还相当的锋利。
　　何半夏小心翼翼的将囊袋放在地上，比着手势招呼着何红药缓缓后退，两人翻身上马，没命的拍着马屁股跑开，至于那刀子一样拍在脸上的寒风那也顾不得了。
　　何半夏一张嘴就吞了一肚子的冷风，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管它有没有牙齿，反正我知道我是顶不住它那么一咬的，你也不行！”

　　被无辜抛弃在地的冰蚕大爷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耸动着身体从它咬出的洞口钻出来，茫然的转动脑袋四下望了望，这才发现那已经只剩下一点点背影的两兄妹。
　　冰蚕大爷嘴里还叼着条蜈蚣的尸体，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居然被抛弃了，顿时气得将那蜈蚣尸体咬在嘴上一阵乱甩，狠狠的撕了个粉碎，这才踩着牛皮囊袋叽叽的尖叫着又蹦又跳。
　　它那晶莹透明犹如冰种玉石一般的身体上，一对本来无色的小眼睛霎时化作两点殷红，显然是生气得狠了。就见它猛然一弓背，那看起来又肥又笨的身体竟然利箭般直窜而出，眨眼间消失在了雪地里，唯有雪面上一道骤然出现的烧焦一般的痕迹显示着它的路线——这可真是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只不过，没过一会儿，那一点白光般的东西又嗖的射了回来，唰的停在囊袋前面。
　　冰蚕大爷围着囊袋爬了两圈，终于找到囊袋两侧的带子，张嘴，露出一排细密的小牙齿，咬住——就见那牙齿又细又小还透明，难怪从来没人注意到——然后，咱们的冰蚕大老爷便像那拉磨的老驴一样拖着这相对于它那拇指大小的身体小山般巨大的囊袋嘿哟嘿哟的往前爬去——这一次的速度可就慢多了。

　　两兄妹骑马奔出老远，感觉到马背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生怕寒风一吹反而把马儿累出病来，便也放慢了马速缓缓的朝那雪山行去。
　　何红药焉头搭脑道：“这下可怎么办？那些毒虫可是为了捉朱睛冰蟾准备的？”
　　何半夏抹了一把汗道：“算了，做人得知足，要不是那些毒虫，死的就是咱们了。何况能不能找到朱睛冰蟾也不一定呢，如果运气够好，咱们趁着冰蟾冬眠，说不定不需要那些毒虫也能抓住它呢？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何半夏这时回想起昨晚来，真是心有余悸。
　　那时他以竹哨为引，想来应该引来了不少毒物才对，可今早一瞧，别说活着的毒物了，就连他前一天晚上洒下做饵的那些风干的毒物尸体都不见了——想来饥肠辘辘的冰蚕便是被那些毒物给吸引来的，见到成堆的美食自然是要悄没声息的咬死吞下肚去的。要不是那冰蚕先垫了肚子，只怕他们兄妹这会儿也死得硬邦邦了。
　　那冰蚕也忒了不起了，看起来没多大一点儿，居然把数十只毒物统统吞下肚了都还一副没吃够的模样，难怪长得那么胖。
　　何红药暗自嘟囔。

　　两兄妹策马走了半日，终于来到雪山脚下。
　　照考核任务上所言，这朱睛冰蟾虽然是雪山上的物种，但其实并不耐寒，一到大雪日里便要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睡上整整一冬，到时大雪一下，四处一层厚厚积雪，举目望去都是白茫茫一片，哪里找得到它藏身的地方？但偏偏这朱睛冰蟾虽然能用秘法制成解毒圣物，它活着的时候却又奇毒无比，若不趁它冬眠时下手，几乎无人能敌，所以哪怕冬日里难找一点也仍旧是唯一的机会。
　　幸好五毒教数百年来积累了不少经验，发现这朱睛冰蟾有个非常奇异的特点，便是它如同传说中的敛财神兽貔貅一般只进不出，排泄时全靠皮肤将废物分泌出去，想来这也是它能制成解毒至宝的原因了——不管用朱睛冰蟾吸了什么毒素，用烈酒一泡便能将毒素泡入酒中，冰蟾自可重复使用。只不过因为活的朱睛冰蟾因为条件限制无法饲养，而死物终究是死物，所以不断重复吸毒、泡毒之后，才会有残留毒素堆积在冰蟾体内，久而久之自然无法再用。而冰蟾的这个特性，终于让五毒教找到了蛛丝马迹。
　　也不知道最初是谁发现的，冰蟾杂食，不但喜欢吃毒虫还喜欢吃带毒的植物的种子，而有一种叫做雪墨莲的剧毒莲花的种子味道香甜，便是冰蟾非常喜欢的食物之一。这种莲花的种子外面有一层硬壳，必须要被动物吞吃下腹消化掉表层后才会露出里面非常细小的内芯，这才是雪墨莲真正用来繁殖的部分。而朱睛冰蟾的特性则决定了，雪墨莲的种子内芯只能通过它的皮肤排出体内，偏偏所有的蟾蜍类体表都带有一定的黏性，因而雪墨莲内芯往往会被粘附在朱睛冰蟾的皮肤上。
　　这对雪墨莲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它本来就是剧毒的植物，种子时期受到的毒素温养越重，自然越利于日后开花结果，这就好比施肥一般。因而，一般要到冰蟾钻入泥土之中陷入冬眠后，不再有毒素滋养的雪墨莲才会扎根土壤之中慢慢的抽出嫩芽来。
　　可以说，雪墨莲与朱睛冰蟾是一种良性伴生关系，发芽生长的雪墨莲作为剧毒之物庇护冬眠的朱睛冰蟾不被别的什么东西伤害，而朱睛冰蟾则成为雪墨莲的移动播种机。
　　大自然便是这样神奇，将两样毫无相关的物种之间轻轻的牵上一条神秘的姻缘线，令所有的物种都能生生不息安乐繁衍，只可惜，人类向来在这自然法则之外。

　　雪墨莲的确奇毒无比，若是它开花结果，只怕方圆数里之内都要成为禁区，除非朱睛冰蟾这类剧毒之物，旁人只要踏入半步便是找死。只可惜从朱睛冰蟾冬眠到它开花结果之间却有一小段的时间差，那便是五毒教要抓紧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很短，不过十多天，若是没有收获便只能等到明年，因而每年此时五毒教都会派出大量弟子前往西域。何家兄妹不过是顺道锻炼一番罢了，从来没人真的期望他们能拿回冰蟾。只不过何家兄妹自己并不知道。

　　何红药与何半夏草草的吃了些东西便要去爬雪山，马儿自然是不能带了，便解了鞍放在雪山底下，只不过还没开爬，何半夏耳朵忽的一动，眺目寻去：“什么东西？”
　　何红药内力低微，聚精会神才从呼呼风声中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
　　还没待两兄妹仔细去听，何半夏已经瞧见那一片茫茫的白雪之上，一团黑色正在不断的靠近，速度虽然谈不上快，但也绝对不慢，没过一会儿便已足以何半夏看个清楚了，顿时嗔目结舌：“那……那不是我的囊袋吗？”

　　两兄妹背脊一寒，陡然升起一个荒谬无比的念头，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冒出一个意思来：“这该不是报应吧？早知道不偷人东西了！”
　　两人转身便往雪山上爬去，却听一阵叽叽尖叫，一道白光陡然直射过来，眨眼间便已绕着两兄妹转了一圈。
　　两兄妹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们周围已经多出来一个黑糊糊烧焦了一般的圈子，裸露在雪面上分外显眼，分明就是剧毒！
　　两兄妹欲哭无泪的看着优哉游哉慢吞吞的往回爬的胖虫子——这明显就是警告吧？再敢乱跑只怕这虫子绝对立马就能下黑手！这虫子明明这副体型，为毛它的速度还能飙升到那种程度啊？这……还有跑的可能性吗？

　　胖虫子可不管它新收的两只奴隶心里怎么想，只摇头晃脑慢悠悠的爬回那个牛皮囊袋的前面，喜滋滋的张嘴咬住带子，继续用它慢吞吞的速度往两兄妹身边拖过去。
　　嘿哟嘿哟，冬天到了，要加油存粮哟！

作者有话说

　　所以咯，不是两兄妹收了胖虫子当宠物，而是胖虫子收了两兄妹当宠物，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