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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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红药试探着抬了抬脚，偷眼瞄去，昏迷不醒的人依旧昏迷着，几颗粉嫩的脚趾头顿时蠢蠢欲动的挪到了对方的两腿之间，试探着正要踩下去，本该昏迷不醒的夏雪宜却猛一睁眼，出手如电——
何红药只觉脚腕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人反制在了床上。
夏雪宜的眉毛眼睫上已经挂了一层白霜，嘴唇乌紫，唯有一双眼睛，哪怕略有迷蒙依旧亮得惊人，直直的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何红药。
他低着头，鼻尖几乎触在何红药的脸上，冰冷得冻人的呼吸喷在理亏的的何红药的脸上、脖子上，惹出一排细小的疙瘩。
“……小骗子！算你狠……”夏雪宜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抬起头来，大半的重量却仍旧压在何红药的身上，何红药讪笑着不得动弹，只剩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夏雪宜，但那里面的光芒分明不怀好意。
自家破人亡后，昔年的一介连小偷都抓不住的小少爷如今能成为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夏雪宜吃过的苦头不计其数，为了学一点武功，他偷、抢、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昔年不过十四五岁的他便能咬牙抱着一块浮木趴在腐臭的沼泽地里五六天，出来以后全身腐烂，头发脱落，养了足足大半年才好，就因为他知道有两个高手会在那里比武，想要学到一招半式——这样的狠劲，别说当年一个半大孩子，便是多少高手也未必能比得上。
如此这般一点一点艰难成长起来的夏雪宜，或许身上还带着翩翩公子的风流姿态，看菜下碟的本事却早已炉火纯青，哪里能瞧不出何红药的那点打算？于是哼了一声，调动体内所余不多的内力啪啪两指点在何红药的身上，扬眉嘲笑：“想害我，你也好不了，小骗子，别想逃！”
刚把这句话得意完，寒毒入体的夏雪宜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浑身一软，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只是那握着何红药脚踝的手指却如钳子一般分毫不松——或许，连夏雪宜自己都没意识到，沦落江湖数年的他是如何放松的在一个不是陌生人也该算作敌人的女孩儿身边轻轻的睡了过去。
大概，这么多年来，终于见到一个幼年熟识的人时，比起心里的厌恶和记恨，更多的其实应该是欢喜吧？欢喜着故人重逢，欢喜着那时的天真幼稚，笑骂由人——彼时，他还是不知世事的小少爷；彼时，她还是初出茅庐的小骗子。小孩子结下的一个不算仇恨的仇恨，却在双方的心里都记了这么多年。事实上，这样强烈而清晰的感情，向来只有两种，不是爱，便是恨，但无论如何，当年的一场相遇都绝非擦肩而过的邂逅。
物是人非，只是当年年少。
夏雪宜昏迷在何红药的肩窝边，喷出冰冷的呼吸。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何红药僵硬的睁大眼，眼泪直冒——她的鼻子被再次昏迷过去的夏雪宜的下巴狠狠的撞了一下，偏偏，被点了穴的她连躲都不能躲——她强烈的怀疑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是故意的！
何红药泪流满面的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只能默默的等待小猪早点“姗姗来迟”。
夏雪宜醒的时候是清晨，无数的鸟儿的鸣叫叽叽喳喳得叫人心烦，他恍然的睁开眼，一瞬间不知身在何方。
他的鼻尖闻到泥土的湿润和草木的芬芳，转动脑袋，可以看到朦胧的阳光因为透过清晨的雾气而多了一层令人心境柔软的乳白色的外衣，正从半掩的窗口懒懒的爬进来。窗子上还站了几只胖得几乎令人怀疑它会飞不起来的麻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啄着什么东西。仔细看去，才发现窗台上有几颗草籽和一点碎米。
夏雪宜一阵恍然，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扬州城里的小院儿，每天清早起来，他便死死的窝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死活都要赖上好久才肯起床。那时，早已开始晨读的兄长会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读着那些他不太感兴趣的之乎者也，已经定亲的姐姐会在不久过后领着婢女推门进来，温柔又强硬的将他从被窝里拖出来。
那些熟悉却又久违的画面像是被这天清晨突然感觉到的温馨刺激了一样连绵不绝的盘旋在脑海里，夏雪宜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台上的几只肥麻雀，直到对方终于吃干净了草籽和碎米扑扇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才察觉到自己眼泪的湿润。
一声凄厉至极的笛声打碎了夏雪宜的美梦，他浑身一抖撑着床板坐起来，看到手边放着一套苗人男子的服装，上面有许多奇怪的花纹，颜色艳丽，手工卓绝，就像他虚幻的美妙的梦一样斑斓多彩。
夏雪宜抚摸了一下那套衣服，终于忍受不了那刺耳的噪音，快速的穿好——大小正合适，让夏雪宜想到当日半昏迷间感觉到的那只几乎摸遍了他的全身的小手，顿时有些咬牙。
他的身体还有点虚弱，但体内的寒毒显然已经清除了不少，虽然功力只剩下六七成，行走却已经没有问题。
夏雪宜慢吞吞的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子推开一点，用棍子支起来，就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偷偷摸摸的缩在一丛开得正好的不知名花儿旁边鼓着腮帮子吹着一支玉笛，时不时的，还费劲的四处张望一下，这才继续满面纠结的咿咿呜呜。
夏雪宜咬紧的牙一下子就松了，对方松鼠一样偷偷摸摸的动作让他不自觉的露出点笑容。咿咿呜呜的噪音仍在继续，夏雪宜四处看了看，从柜子里找出来一支有些旧了的箫。
那是一支普通的竹箫，他早已带上了茧子的手指缓缓的摸过萧身，擦去上面陈久的灰尘，然后将萧递到唇边，轻轻吸气、呼气。
萧与笛不同，它的声音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蹲在药丛后面偷偷使着劲儿学吹笛的何红药在听到的瞬间便哇的跳了起来——倒是不忘果断的将笛子往腰后一藏——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丢人。
她有些恼羞成怒的回过头去，就见桃木的窗边，薄薄的阳光照在敛首低眉的男子的身上，跳跃于那些金银绣线之上，闪烁出迷离的光芒，他俊朗的身影在他的身后被拉得很长很长……
何红药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脸，有些发呆的站在花丛中。
她的记忆关于这个男人的不多，他有长长的睫，有剑眉星目，有咬牙切齿的怨恼表情，却从没有一刻如眼前这般，甚至让她怀疑，当初那个和她在街头滚来滚去打架、那个大叫大嚷的追在她后面势要抓到她的小少爷是不是真的是眼前这个。
她想，不懂就要问的。
所以，她走上前去，撅起屁股扒在窗子边，扬扬下巴，问他：“喂，你怎么啦？怎么会到咱们五毒教来的？再往前面走就是咱们五毒教的地盘了，外人可不许进的，哼，幸好我把你带进万妙山庄啦，这里偶尔也为一些人看病的，倒是不禁入。”她有些别扭的加了后面那句，以便向夏雪宜示好，并且期待的看着对方，期望对方能意思意思。
夏雪宜嘴角翘了翘，却直到吹完了一首曲子才侧过头来，跟她隔了一扇窗。
“我来……找报仇的方法。”他想了想，终究是对她实话实说，或许是因为她头上的那支簪子吧，他还记得，那是他的姐姐送给她的，没想到她还收着。
何红药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摸了摸脑袋上的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上看了他一眼，转了一圈儿，忙不迭的问：“好看么？好久没戴过啦，昨天看到你才想起来，特意翻出来的呢！”
夏雪宜笑了笑，垂眸道：“好看。”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好听了，何红药略有些不自在的低咳了两声，撅嘴道：“你当初明明说我丑的。”瞄过来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怀好意以及谴责。
夏雪宜想了想，也学她的样子趴在窗台上，两人的距离顿时被拉近了许多。他笑着，毫不脸红的说：“哦，你那个时候丑，但是现在长得好看一点了么——跟那个时候相比的话。”
何红药重复了两遍，骤然反应过来：“喂！你其实还是说我丑吧？！”这么一张牙舞爪，自然而然的便忽略了一路坑蒙拐骗才有了如今的武功的夏雪宜那一句难得的实话。
夏雪宜任她嚣张完，才对她的脸上呼了口气，见何红药瞬间捂住脸瞪住他，夏雪宜无辜望天，说：“唔，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听多了人家说五毒教圣姑如何如何的貌美惊人，乍一看稍微有点失望而已。”他用手指比出一个极小的缝隙，笑眯眯的道，“一点点！”
何红药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才能让缺乏身高优势的自己不落下风，不过，想到自己胸前的两个小包包，何红药决定大度的承认夏雪宜比出的那个“一点点”的距离。
夏雪宜屈指托住下巴，有些懒懒的前倾了身子撑在窗台上。俊朗的面容、流光的眼眸，令他身姿风流，一眼多情。
他看着何红药笑嘻嘻的问：“听说五毒教医毒天下无双，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倒是有些体会了。昨天咬我的那条虫子厉害得紧，我一个不察便已中了招，瞧着比五花蛇可厉害多了，还亏了有你相救才活下命来。圣姑如此大恩，夏雪宜两袖清风可就无以为报了，不如……我便对圣姑以身相许如何？”骤然降低的尾音令近在咫尺的两人间瞬间冒出一点令人心悸的暧昧。
哪想，何红药却怪异的瞅了夏雪宜好几眼，叹息着挥挥手：“唉夏雪宜，我都跟你说过了，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这些手段都太落后啦，你这方法在咱们摆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啦！”
何红药同情的拍拍夏雪宜的肩膀，心中对教祖大人的敬仰再次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咱们教祖大人居然在几百年前就总结了这么多历久弥新的《男追女实用法则（又名女防男必备宝典）》真是太厉害了！不知道当年的蓝教主是怎么追到教祖大人的哦？肯定下了很多苦功夫吧？
想到自从《五毒宝鉴流行版》推行之后，苗女被汉族负心汉拐走的比率那直线下降的趋势之猛，何红药便忍不住对当年的蓝教主拘一把同情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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