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御手洗清志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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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御手洗6岁时发生的事情。
那年，御手洗的母亲染上皮肤病，去了乡下的外祖母家疗养，因为担心传染给御手洗，所以他被留下由保姆照顾。可是几个月后，保姆却因为家中变故匆匆辞职。仓促之间找不到人照顾的御手洗
，被送到了乡下外祖母家。
外祖母家是当地的望族，有着庞大的宅子和众多的田地——据说包括建有神社的那座山都属于外祖母家。也因为这样，到了现在，外祖母家依然是过着被众多仆妇侍奉的日子。
御手洗到了外祖母家后并没有见到母亲，只是隔着障子听到过母亲的声音。
佣人们窃窃私语着，在看到他时顿时化为沉默，每个人都仿佛带上了同样的面具——亲切的微笑着，说着统一的谎言。
可是那时候的御手洗并不知道这些事，6岁的男孩只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并且不能跟母亲见面而闷闷不乐。外祖母叫来了家族中年龄差不多的小孩作为陪伴。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御手洗认识了同龄的神崎谷美。
“转学生？”御手洗从书包中拿书的动作顿了下，看着自己的好友兼高：“隔壁班吗？”
“你昨天没来所以不知道，是个女孩子哦，不过这个时候转学还真是奇怪啊。还有一个月就是暑假了啊，而且还是三年级，要适应新环境会很辛苦吧。”
是谷美。
御手洗脸色阴沉了起来，觉得胃里面沉甸甸的，有种想吐的感觉。
可是放学后，他还是等在了学校门口。
神崎谷美看见他的时候露出了毫不意外的笑容：“果然来了呢。这里不方便说话，”她用示意性手指画了一个圆圈指了周围的学生，笑眯眯的：“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吧。”
御手洗沉默的跟着女孩的后面到附近的河堤上，昨天晚上他整个晚上都在思考要怎么面对谷美。
或许谷美已经不记得那尸体，而且谷美也不知道那个尸体是谁。
可是如果谷美报警了呢？
或许已经报警了……
警察会查出来吗？婴儿是被杀的，还有婴儿的母亲……
“婴儿的母亲是你妈妈吧？”
御手洗悚然一惊。
谷美笑着回头看他：“虽然当时不明白，可是年纪大点之后很容易就明白了当年是怎么回事。”
是的，所以现在的御手洗完全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去乡下，为甚不能跟自己见面，以及……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孩子。
趁着丈夫不在，跟情人偷情却怀了孕，不敢去医院流产也不敢自己把孩子打掉，在肚子无法遮掩的时候躲到了乡下的母亲家，却已经无法流掉孩子，只能偷偷摸摸的生下来。
这，就是母亲的“皮肤传染病”。
“可是实在是没想到啊，居然能杀掉自己的小孩。”少女用惊叹的口吻轻快的说着：“呐，你应该知道的吧？如果是现在从我这儿听到才知道的话，那也太可怜了。”
御手洗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阴着脸问道：“你……会说出去吗？”
神崎谷美看着他，面无表情。
御手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紧握成拳的手心汗津津的。
笑意慢慢的，一丝一丝的爬上女孩的脸庞，散发着恶意的微笑在夕阳下扭曲着。
御手洗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手心的汗被风吹干，指尖冰凉。
她会说出去。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母亲做了什么。
所有人。
父亲也会。
————不能让你父亲知道！
苍老的厉喝声在他脑海中猛然响起！
御手洗打了哆嗦，想起了那个夜晚——冰冷苍白的月色下，他躲在阴影中看着母亲把用毯子包裹的东西死死地按在院子里的水池中。
他颤抖着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看着毯子中的东西不再挣扎，看着母亲抱着毯子匆匆的向神社后山走去。
他着了魔般跟了上去。
清冷的月光下，他跌跌撞撞的跟着形色匆忙的女人，直到他看着女人走人后山的竹林，怀里抱着的毯子滑落一角，一个小小的青白的手露了出来……
御手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只记得自己的恐惧，他拼命的逃，拼命的想逃离那恐惧。
但是回到家后等待他的是外祖母。
外祖母握着他的肩膀，刻板严厉的面孔近乎扭曲——不能说出去！不能跟任何人说！
如果被人知道了，你就什么都没了！母亲！父亲！一切！什么都没了！
不能说！
不能说！
不能让你说出去！
可是怎样才能让她不说出去？
御手洗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疯狂的思索着。
怎样才能让谷美闭嘴？
钱？他没钱，也没办法弄来钱，会让父亲起疑的。所以用钱贿赂是行不通的。
威胁？谷美怕什么？
他想起谷美那散发着恶意的微笑。
不，他心里明白，那女孩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她只是觉得好玩才这样。
就像小时候的游戏，因为有趣，所以乐此不疲。
要怎么办？
他越发焦躁，到底要怎么办？
你可以杀了她。
有声音在他耳边细语。
他悚然一惊，心跳漏了一怕。
那声音却更加大——你可以杀了她哦。
御手洗盯着自己的手。
上面有自己之前实验时划出的伤口，他扯下创可贴，微微挤压，从伤口中渗出一滴血。
对，他是可以杀了她的，只要用这个能力……
似乎终于从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了一丝光明，狂喜慢慢从心中升了起来，
他有多少种方法可以杀她呢？
可以用水让她窒息，可以把自己的血放在她的饮料中被她喝下去，然后破坏她的内脏，可以用水做成武器，这样杀了她也没有人能找到凶器……
御手洗完全的陷入自己的狂想中，他几近疯狂的思考着怎么杀死那个女孩。
直到闹钟响起。
御手洗悚然一惊，望着透过窗帘投在地板上的光线，极度的恐慌和羞耻感将他淹没——他都想了些什么？他都在想什么？！他在想杀人？！他居然要杀人？！
他冲进洗手间里面猛烈的呕吐了起来，空荡荡的胃痉挛着，仿佛全部内脏都要翻出来。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觉得从没有这么陌生，这么……恐惧。
再去见一次里美。
他对自己说，必须再见一次她，然后……跟她谈谈。
恳求她，她会答应的。
是的，她不会这么的坏，她会答应的。
“我为什么要答应？”
女孩一脸的诧异。
果然，还是不行吗？御手洗绝望的想着，却还是恳求着：“如果这事情被人知道，我的家就全毁了，求求你……”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谷美背靠着天台上的栏杆，轻快的说着。她歪着头：“你也真是有趣呢，或者说果然是母子吗？”
“什么？”御手洗愣了下。
“我是说解决事情的思路——毫不犹豫的就选了一劳永逸的让对方闭嘴，这样最极端的方法啊。”
“你……在说什么？”御手洗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着：“或许我母亲是，可是我确实一直在恳求你啊！”
他跟那个女人不一样！他才没有想杀人！
即使有过这样的念头，也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是吗？”谷美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那么，你手上的刀子是打算干什么用呢？”
刀子？
御手洗怔住了，什么刀子？
他怎么会带刀子来见谷美？
御手洗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右手——一把美工刀紧紧的被攥在自己手中！
极度的阴寒和恐惧急涌而上！
御手洗尖叫着抛掉了手里面的美工刀，仿佛那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怎么会！
怎么会！？
他什么时候拿的刀子？他拿刀子想干什么？！
“想杀我话，用这个可不行哦。”女孩看着受到惊吓般呜咽着缩起身子的少年，依旧是轻快的语调：“美工刀的话，除非割中颈部的大动脉，不然是杀不了人的。而且会弄的自己一身血，最后还是
会被警察抓起来哦。既然打算杀我的话，好歹专业一点吧。”
“我没有！” 御手洗吼叫着：“我跟那个女人不一样！”
“没什么不同吧。”谷美漫不经心的说：“人不都是这样吗？你知道吗？有谋杀这个概念的只有人类哦。”
御手洗颤抖了下：“……谋杀？”
“动物会因为生存需求而杀死其他生物，可是人类这种存在呢，却可以轻描淡写的经常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而夺取别的生物的生命。”谷美赞叹着：“真是了不起呢。我可完全没想到你能做到这
个地步。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而死掉，那神崎谷美的人生也太可笑了。”
她拍拍裙子，从瘫坐在地上的御手洗身边经过时停下了脚步，女孩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着：“不过，在你心里，你已经把我杀死了很多次了吧。”
御手洗骇然的看着她。
谷美微微一笑：“别怕，这说明你只是个人类哦。”
是个人类……
是个人类。
御手洗清志的世界坍塌了。
那个明亮的，洁净的，温柔的世界在瞬间坍塌。
一个星期后，仙水忍找到了浑浑噩噩的御手洗清志。从他那里，御手洗清志看到了所谓的人类到底是怎样的生物。《黑之章》那些残忍的画面令他呕吐不止，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继续看下去。
他泪流满面的看着，看着人类所作出的罪行，全部都看完了。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自己。
面对濒临崩溃的少年，仙水忍吐出烟圈：“挖个洞吧。”
“用来埋葬全部人类的墓。”男人平静的看着他：“你也来吧。”
“……好。”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御手洗清志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