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月夜见

14、第七章 死亡与重生

　　“这个孩子的真名是洛·奇·西姆拉·戴蒙维斯……请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这个名字，以便他能了解自身存在的真实意义……身旁的魔晶，也请务必让他一直带在身上。在其即将独自远行，以寻求世间真谛时，请交托给他运用的原理，告诉他要记得心灵的力量、信念的重要，令其不至迷失！”
　　白伦恩一直记得，逐渐走向衰老的自己，时常缅怀过去的自己，是游荡在过去的战场，在战友们消失的荒芜之地发现洛克的。
　　当时，在这个婴儿身边摆放着咒术球。而其中的留言,更是令人难以置信——青年疲倦却带着希望的声音，那熟悉却令人充满信任感的声音，那是，那的确是记忆中墨斯特的声音。那么，他们居然还活着？诸神保佑的他们，万幸还是活了下来！那么，这个孩子……会是他和亚蕾的孩子吗？或者，是他们在隐法师塔，或者其他时空发现的，带有某些秘密的孩子？
　　还有，摆放在孩子身边的大块魔晶——战前曾以收集这些东西为任务的白伦恩，也从未见过如此大块，如此纯净，不是常见的黑色，却近似透明的魔晶。墨斯特经历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呢？
　　“西姆拉……洛……奇？”白伦恩记得自己当时的沉吟，“圣王洛加西，魔法始祖奇利安的简称吗？还有奇利安所隶属，消亡了的西姆拉家族……那么，用这个普通点的名字吧，洛克·西姆拉，希望这能为你的未来多带来几分平静吧！”
　　但是，这个寻求平静的希望，想给这个孩子身而为普通人的幸福，却没想到这么早便结束了——
　　感觉到一个强大的力场，飞速赶到的白伦恩抱着昏迷的洛克，欲哭无泪。被能量的漩涡划伤，满身是细小血痕的小小洛克，即使已经昏迷，即使精神力量已枯竭，却仍一手紧握着一颗巨狼的獠牙，一手牢记着将魔晶紧紧地按在胸口，微笑着保持最后用心祈祷，全力施法的状态。
　　这个孩子，居然这么早就运用了魔晶的力量，只是为了救助那只魔狼。但是，重新构建魔族的身体，安置魔狼的灵魂，融合远比自己强大的□□与灵魂，并在多重力量环绕下保证晶核的安全……这任何一项所需的力量和精神意志都是难以想像，无与伦比的庞大！可这个倔强的孩子，却一步步完成了这一切，居然本能地利用魔晶的力量，完美的解决了一切。
　　知道洛克在帮助那个高等狼族，但考虑到魔晶的保护力量，和其对魔族的控制影响，发现那个高等狼族的灵魂已在逐渐消散，不构成危险。在经历了那么多战争和死亡的情况下，清楚不少内情的白伦恩对魔族的敌意已消除了很多。
　　于是，在心疼洛克居然自己弄伤自己，以求取伤药的同时，他也就听之任之了。然而，终究未料到会出现如今的一幕。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样，希望这个孩子做什么，希望我将他养育成什么样子。但是，现在他只是个孩子，只是我的小孙子……所以抱歉，我得先将魔晶藏起来，抹去这些记忆了！”白伦恩看着周围的满目疮痍，一声长叹，终于下了决定。
　　是的，我不希望他成为什么英雄，不希望他成为圣王洛加西，或是伟大的奇利安陛下，现在的我，只希望他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只希望他能幸福安康……
　　力量越强大，所负有的责任也越重，所以请原谅我隐藏他的力量吧！
　　曾得到了那么多，也失去了那么多，回首过去，发现最真实、最美丽的也不过是平淡的那一年！记忆中最深刻的，最欣慰，最值得怀念的，居然是韬光养晦，在魔族势力无比庞大时，被迫隐居的那一年时光，和大家一切充实自身实力，纯粹理论性研究解决方法的那些日子……
　　得到的，往往比不上失去的那些啊！墨斯特，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了，法师塔的监督者、继承奇利安陛下尊称的圣尊者，或者甚至是魔族之王、地族之主……除非世界毁灭，否则请给予这个孩子平淡，至少是暂时的平凡吧！
　　***
　　“你真不后悔？刚才洛克给你塑造新身体的时候，可是你唯一可以离开这个只进难出的初始之地的时候！”玩弄着手中狼利原本□□留下的另一颗獠牙，维恩随口问着紧跟身后的狼利——巨狼重生的新身体缩小了一号，但是透露出的力量却更为强大。白银般的长毛中浮现淡金色，在金色光芒的环绕下，被激发的银色光芒又更加耀眼，两者相互缠绕，彼此排斥，却又难分难舍、不离不弃。
　　“做了决定，就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已经决定，好好研究这个初始之地了！看看这个封魔空间究竟有些什么鬼东西。”狼利说得坚定而轻巧，却始终有几分牵挂，“你说……他会不会有事？那么庞大的能量和精神，你还好说，但是普通人类的身体根本是难以承受的！”
　　“他？哪个他？”维恩显然在故意装傻，不过看见狼利眼中的不满和威胁，他笑了，“放心吧，洛克虽然看上去像人类，但是……一旦打破体内血统的平衡，他就是和我一样的怪物了！如果不是我们长得不象，在共同运用魔晶力量的时候，我都要怀疑他是我的兄弟了！”
　　“怪物……这是什么话！”狼利显然难以接受维恩的形容。“我在认认真真的和你说话，你就老实一些不行吗？再装假，也得有个限度。”
　　“我说的是真话，你不相信也没办法。”维恩不再开口，猛然站定，神情迅速变得漠然、空白。
　　这令狼利一惊之下，颇为畏惧地停了下来，略微小心、谨慎地问道：“怎么了？”
　　“看来，这个刚刚交上的朋友没了。”维恩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通过魔晶建立的心灵联系，刚才没了，大概……被他那个白伦恩爷爷抹去了。不过你放心吧，他人没事的！”
　　不过，看来自己也得努力一些了。洛克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都那么努力，自己再这么混着玩，也有些没面子的。毕竟，要是自己能努力一点，在控制魔晶时分担更多力量，他也不会昏迷、受伤了。
　　看着自己碰触过魔晶的手心，以及手心处被震伤的血痕，维恩的心，微微动了一点，让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人类，会成长，会受伤，而不象那些不老不死的老法师怪物了。
　　或许，自己应该听听他们的安排，考虑一下怎么出去了。灵魂受的伤，居然也反应到了□□上，可能，自己真有脱困出去的可能了。
　　那样的话，自己会有很多朋友了吗？会有真正的朋友，真正同年龄的朋友吧？可是，看过那么多受到伤害的事例，看过那么多被背叛的人……自己又可能相信这些所谓的友谊，以及其他感情吗？
　　自己，真有心吗？在和洛克共同使用魔晶力量的瞬间，自己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圆满和完美，似乎两人本就是一体，似乎他那纯净的、不顾一切想救治狼利的心，便是自己的，可是现在，那种激动，那种愿望，到那里去了呢？
　　即使这家伙现在死了，我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的。瞥了一眼跟着自己发呆的狼利，维恩摇了摇头，终于放弃了思考。
　　我们会再见面的，洛克·西姆拉，那时侯，我会先告诉你我的名字的。不过，那时侯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吗？我们，还可能算是朋友吗？我期待，真的很期待……
　　***
　　时间在初始之地不具备任何意义，但那是令整个法师塔欢欣鼓舞的时刻，是所有法师们长久铭记的瞬间——维恩居然同意学习大家能教的所有东西了！不仅仅是学习各式各样的魔法，而是所有的知识！
　　虽然不知道维恩是受什么刺激，怎么会转性去掉小孩子的玩性、成年人的世故、老人家的消沉等等耳濡目染的多种反应、伪装，但仍是连带斑点也沾光不少。认为他有相当功劳，至少也有不少苦劳的法师们的热情，以及孜孜不倦的教育精神，令斑点也大喊吃不消了。
　　此时，唯一能“安慰”斑点的，只有狼利的冷笑和白眼了；而狼利所能找到的沟通、交流的对象，共同探索未知的同志，似乎也只有了斑点了，其他的同族，毕竟智慧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
　　而开始认真学习，维恩不能再带他们去看时光镜，不能简单而直接的展现他们想知道的事实，更没有多少时间和他们交流了。
　　最后，学习速度太快的维恩，在偶尔几次打照面，招呼一声后，据说就突然去了初始之地中最为神秘，传说中圣明之神居住的神之居所。
　　只有法师塔的众人，才知道这一和隐法师塔齐名的所在，那里蕴藏着最全面的知识，最强大的力量，是拥有“圣尊者”称号的继承者们必须前往进修的地方，也是全知全能者产生的唯一场所，而且，似乎也是时光唯一会有所流逝的场所……
　　正是神之居所和隐法师塔，才完整的构建了整个初始之地。而初始之地外围的时光海，这一蕴涵各种可能，包容多个空间、时空的所在，则因太过辽阔，所需遵循的法则过多，而令人容易灰心丧气、难以探索了。
　　“神之居所和隐法师塔构建了初始之地，初始之地在时光海的包围中……两者又统称世界的盲点，这也是远古各族对这里的称呼啊！呵呵，这么久，也就明白了这些，我发现自己有些等不了啦！你说，维恩他究竟什么时候会出来呢？我真的，很怕自己等不到他出来的那一天啦！”这是某天，斑点开始改变时，问狼利的话。
　　不再和青年模样的狼利开展辩论，不再想去探索更多的魔法的真谛，不再想提升自身实力，不再打算发现法师塔、初始之地的各种特点，不再好奇神之居所以及时光海的存在，也不再找机会打发无聊……似乎，一瞬间苍老、衰亡下去，失去了任何希望和存活的动力。
　　“你……这里充满了充沛的力量，是不存在死亡的。你究竟怎么了？”狼利不明白斑点的改变。自己以前是为了生存和保存清醒意识而存在，现在是为了改变整个族群的未来而努力，因此，他不能理解斑点毅力的丧失。
　　“你自称的地族也好，魔族也罢，相对于我们，都是生命漫长，能力强大的存在。记忆与意识一代代存留，这是财富，却也是太过沉重的负担……所以，你们只要有能力生存就可以，那样，就不存在太过明显的生与死。但是，我们人类不行的，希望、梦想、理想……这些看似渺茫的东西啊，再实际、现实的人也还是摆脱不了的！”斑点苦笑着叹气，“我不是那种能一心钻研知识的人。所以不能离开这里，这长久的生存，不知所谓的存活……我迷茫也困倦了！或许，我期望着死亡，想得到解脱，摆脱一切过往的束缚，盼望着来世重生的轻松了。”
　　“想通过死亡，忘记过往的一切，得到完全的新生吗？”狼利不由得重复体味着斑点的话，“可是，不管是什么族群，生存、活下去都是第一重要的本能，你真的确定，你想死吗？不是一时突然的想法？”
　　“是的，我很确定了！对力量本质了解得更清楚的你，能帮我吗？”斑点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真的，我真的快等不了啦！如果不能改变现状，如果始终无法出去，那么，就毁灭重生的好。帮帮我吧……”
　　沉默良久，狼利终于点头应允：“我不赞成你的想法，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和意志！你……只需要一直拒绝接受这里的力量，坚持排除、消解体内的原始能源，这样下去，终究会有个解脱的了。”
　　“谢谢，如果维恩出来时我已经不再了，那么领悟了神之居所力量的他要是能出去，至少，请他带我□□出去如何？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回去……回去……”
　　“好的！”狼利再度郑重的点头，然而他心底的感慨是越来越多了：回去啊，我也想回去的，但是，既然我们剩下的族群都无法回到生养我们的大地，只能躲在阴暗的地底，躲避已难以净化，越来越多的自然负力的侵扰，避免意志被控制，因敏感而疯狂……那么，现在无能为力的我，回去又有何作用。所以，我绝对不会用死亡逃避的！
　　何况，死亡与重生我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没觉得有什么轻松的。而且，□□重生的痛苦、意识被干扰的屈辱，我也不会想再次经历了……所以，我不会像你的，我以我的尊严发誓，我绝对要变强，不断的变得更为强大，为我们饱受痛苦的族群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