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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工程师可以将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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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穿白挂素的姑娘从远处建筑里春风杨柳地晃了出来。这闺女好清亮一副嗓门儿。李腾云就听她一路走一路说:“盈盈,您这个败家子又买了什么了?不是我说,网购的东西大面儿过得去就完了,这隔山买老牛的毕竟不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挑挑选选。刚刚地震完了几个钟头,人家师父就给送过来了,多不容易,你又为难人家。”
说着说着,人就到了眼前。李腾云觉得这女孩子面善,笑吟吟的眉眼,好一团和气生财。她和和气气地看着李腾云说:“她又不要什么了?没关系,我签收。不行转给我我要了。”
李腾云一口气噎住。三十秒能做什么?颠覆李腾云二十四年的全部人生信念。
他足足用了三十秒,上上下下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着装,再三确定,保证无误之后。
他悲愤地问:“我就这么像送快递的吗????”
新来的这笑靥花似的女孩子跟着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认真地说:“不像。我刚还寻思呢,顺丰的工作服是越做越酷了。”
李腾云怒不可遏:“我!不!是!顺!丰!的!”
那姑娘再看看李腾云的绿色帽子,试探着问:“难道是EMS?”
李腾云崩溃地看着天空:党啊,组织啊,我这是给空降到哪里了啊?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盈盈姑娘闲闲地望着不远处三朵即将着地的降落伞,难过地说:“饭饭,他们肯定不是EMS,EMS哪里有一下子来四个的?”
饭饭姑娘顺着盈盈的目光仔细一看,蹙眉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饭饭忽然尖叫出来:“啊!!!”
盈盈狠狠地说:“我知道不止他一张吃饭的嘴。”
饭饭姑娘继续尖叫:“啊啊!!!”
李腾云赌气:“你喊我也不是EMS的!”
饭饭姑娘急地都要跳了,她指着远处继续继续尖叫:“啊啊啊!!!”
李腾云和盈盈同时回头:“你叫神马叫??”
饭饭都快哭了:“那那那,那人掉河里了!!!”
不远处,之间倒霉的空降兵陆飞同志,在经过了侧风、云雾和一系列陡峭的悬崖的考验,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地----掉进了护城河。
各自发出一声丢人的尖叫之后,李腾云和雷盈盈飞奔过去,七手八脚地捞人。
饭饭姑娘原地琢磨了琢磨,也扑上去帮忙。
在包括李腾云另外两个手下齐岳峰和林旭在内的一票人努力下,大家终于在第一时间把湿淋淋的陆飞拽了上来。看看陆飞没受什么伤,李腾云松了口气。他想:这组织上半路给塞进来的同志跳伞技术就是不过关。派这么个人来参与救援也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想的。
哎……
清点清点人数,救援人员总算是拢了堆儿了。
大伙儿眼巴巴地互相看着,有点儿尴尬。
雷盈盈不是傻人,寻思这四个货左右是得呆在这儿了,认命地开始自我介绍,她声音好没落:“我叫雷盈盈,新阳无尘工程公司工程部第二部部长。”回头指指那个永远笑嘻嘻的女孩子:“新阳的业务部长---范芳。叫白了,都喊她饭饭。”她看着他们,神情甚至有点儿怜悯。
饭饭姑娘不以为忤,笑一笑,伸出白嫩嫩地爪子来晃,大大方方:“很高兴认识你们。”
李腾云叹口气:“中国人民解放军空降兵某部中尉排长李腾云。”心里寻思:这任务七灾八难地终于上了轨道了。
他们立正敬礼。
雷盈盈瞧着他们的配枪,眼珠儿转了转。
她人长得好,这一皱眉,更加是态生两靥之愁。
李腾云同志这边儿端正了一下儿思想:“我们是奉命来解救三位科学家的。”
雷盈盈痛苦地把脸转向了一边,负气似地说:“我们不是科学家。”
李腾云理直气壮:“那麻烦您把科学家同志请出来一下儿。”
范芳愣一愣,“噗嗤”笑出来:“我们这儿现在一共三个人。我、盈盈还有个技术员山檀在屋子里看设备呢。上哪而给您变科学家去啊?不信您搜。”
李腾云目瞪口呆。
雷盈盈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无奈饭饭这货最是好说话不过:“我看这样儿,大灾当前,谁也别嫌弃谁。咱各退一步。要不然呢……解放军同志您也别白跑一趟。科学家没有,要不我们仨工程师您……兑付着解救一下?”
李腾云有点儿呆滞地看着饭饭。
齐岳峰说:“不是吧,这也打折?”
雷盈盈脸上头一回见了笑模样,不过是哂笑。
林旭对她怒目而视。
饭饭赶紧打圆场:“那什么……同志们别着急,我们也是没经验。这样,我们坚决配合您。您看,就我们这三个人,您怎么解救法?咱……咱先解哪儿?”
李腾云这回是真觉得有点儿腾云,面对着人家锃光瓦亮的俩大姑娘,你能解哪儿?想到这里,他脸“腾”地红了。
雷盈盈悲悲凉凉地说:“解什么解?我看先解决吃住问题。哎……跟我们走吧。”
这姑娘慢慢地转过身子,向那雪白的建筑物走去。
李腾云只见雷盈盈那比霜谁洁、比雪更白的背影恁地窈窕荷叶似地在前面带路,当真是凌波微波,罗袜生尘。
他莫名地觉得有点儿糁地慌。
林旭问好人缘儿的饭饭:“你们……你们……不是邪教吧?”
饭饭乐出来:“当然不是啦。”不过她定了定神,问:“你们……真不是EMS啊?”
齐岳峰挺不乐意:“你从头看看,我们哪里像EMS?”
饭饭难得低下脑袋,摇一摇头,低低的声音说:“你们一点儿也不像。只不过,我真希望你们是送快递的,扭头就走啊……”
她叹口气,没解释为什么。
雪白的建筑里高大宽敞,一二层看起来是小型生产厂房和研究室,仿佛还在继续工作,不知道哪里传来“嗡嗡”地声音。
李腾云询问地看着两位主人,没有人作出任何解释。
雷盈盈和范芳直接把他们带上了三层宿舍。这里说是宿舍,看起来更像个酒店的感觉。中央是巨大的起居厅,再往前是一间间独立的住室。
范芳从腰里摸出来钥匙,开了两个房间的门,回头问:“你们四个人,住两间房,习惯不习惯?还是开四间?”很真心商量的感觉。
房门洞开,俨然就是星级宾馆标间的样子。两张铺盖舒服的床铺,简单家具很看得过眼,起码的家电和独立的卫浴套房。
李腾云愣住:“我们是来救灾的……”
雷盈盈点点头,还是那么一副仙风道骨的德行,自顾自地悲伤地往建筑物更深处去了。
范芳若有所悟:“那就委屈你们四个住两间好了。”
李腾云:“呃……”
范芳继续说:“那劳驾几位先去洗洗澡,休息一下,五点钟开饭。没事的话,出来起居大厅玩也好。这里音响很棒的,专辑也多,你们自己挑着听。”
李腾云说:“我们是来救灾的……”
范芳点点头:“大厅冰箱里有新鲜水果、凉茶,对了……碳酸饮料你们喝不喝?现在喝红酒早一点,晚饭的时候我再上好了。”继续问:“有没有少数民族?吃东西有没有忌口?对餐具有什么特殊要求么?”她略微思忖一下,认真地苦恼着:“青花还是骨瓷哪个更喜欢?”
李腾云满脸黑线地说:“我们是来……”
范芳安慰地看着他们:“我知道,是来救灾的。”她踌躇着:“晚饭放什么音乐你们比较适应?肖邦还是莫扎特?”
李腾云忍住吐血的冲动,深深呼吸:“我们……你们难道不需要任何救助吗??我们不是过来陪您体验小资生涯的。”
范芳耸耸肩膀,有点委屈地说:“那小资生涯也不是这样的啊。”不过看在李腾云就要爆掉脑动脉的份儿上,这姑娘终于决定说点儿正文儿的。“我们当然需要救助。我就是想饭后再说,免得影响了你们的胃口。”
李腾云希冀地看着她。
范芳拿出一个望远镜递给李腾云,指着南面的窗子:“从这里你能看到唯一进出山谷的小公路被昨天地震造成山体滑坡阻塞了。我们出不去。”
通过望远镜,李腾云看到小小公路上堆积着偌大的石块,目测致敬都超过三米,没有大型挖掘工具或者不进行爆破开来没法开通。
他心里一凉。
范芳接着说:“我们快没粮食了。”她把李腾云再从头打量一遍:“而你们好像没带粮食来。”
李腾云心里更冷,他问:“你们还有多少粮食?”
范芳说:“我们三个够吃一个星期。”沉吟一下:“加上你们四个,能吃三天就不错了。”
她很认真地问:“你们当中没饭桶吧?”
李腾云和众人= = |||。
范芳习惯性地安慰别人:“没关系,省着点儿吃也未必那么快就饿死了。”
远处某个房间里,李腾云隐约听到一声压抑地抽泣。
于是,在那个彩霞满天的下午。洗刷干净的李腾云带着他的三个战友和雷盈盈、范芳还有那个叫山檀的技术员一起,在窗明几净的大厅里,坐在实木的餐桌旁,听着贝多芬,喝着红酒,用全套骨瓷的餐具喝着……瞪眼稀粥……
(所谓瞪眼稀粥,就是能从饭碗里照见你眼睛的形状,就是很稀的稀饭的意思。)
开饭前,范芳体贴地问:“有信教的没?我们可以等着您感谢上帝。咱不着急。”
雷盈盈一声不吭地看着饭碗,那表情是相当滴绝望。
李腾云一瞬间觉得雷盈盈就要气哭了。
果然,随着命运交响曲的奏响,听着那命运的拳头叩击大门的声音,遥想当年贝多芬用不愿屈服的人生精神成功地演绎了不朽地传世名曲,在这一刻终于成功地引起了当代人的共鸣。
雷盈盈姑娘悲从中来,她放下碗筷,呜呜地跑向里间,找地方哭去了。
范芳尴尬地看着所有人,试图略尽地主之谊,她劝着:“来来来,别客气,大伙儿吃咸菜……”
李腾云隐约听到盈盈在里面伤心地哭泣:“呜呜呜……我的米饭,我的咸菜,我的命好苦啊……哇……”
听着百姓凄惨的哭声,在座的解放军同志感到鸭梨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