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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长生不死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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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找个小童给几个铜板，信便送到苏家堡。信送到的第二日，凌若再次被派来青丘山，小狐狸和他在山上相见。
“你没变，还是这么爱笑”，凌若说道，苏家宅院里，凌若依旧记得小狐狸笑着的模样。
小狐狸看着他走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狐狸想，我是喜欢他。从族长那里听了他的故事后就喜欢他。为了自己喜爱的女子肯冒着风险来青丘山捕狐，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灵狐血肉入药供人食用确实可以治病，只需取一点血肉即可，根本不需要伤狐性命。只是灵狐敏捷，非凡人轻易可以活捉，便有很多人一了白了杀狐取之。
小狐狸想，我可以帮他们。只取一点血肉又不损性命，我可以帮他和他喜欢的女孩。
“几年没见，你还好吗？”
小狐狸有些诧异，回道，“你关心我？”，她看着凌若，见凌若脸红红的便笑了起来，轻快道：“怜姐姐就在这里，不久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却见凌若皱眉，虽然只是一瞬。小狐狸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能和怜姐姐见面该高兴啊！为什么这样？”
凌若缓缓道：“现在我想在这里，想多和你说说话”
心中虽然高兴，小狐狸还是怔在那里。她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只是觉得帮人是一件快乐的事。凌若是她以为的好人，捕杀狐的凡人都是为了自己，而凌若则是为了别人，为了他喜欢的怜姐姐。她喜欢这个重情义的男子，想要帮她。人狐有别，小狐狸从未想过和他能怎么样，只想自己在人间多一段快乐的记忆。
她笑了，和当年在树下一般，笑得明媚快乐。
凌若眼神阴郁却又真诚，还泛着点点光彩。他多年未有这样的眼神，即使面对自己喜欢的苏怜也是半真半假，在这只小狐狸面前却坦露了所有真诚。
收住笑容，小狐狸对凌若说道：“我本以为我能帮你，却没想到害你和怜姐姐分离至此。现在你们能见面就好了。苏擎根本没病，他和你要的长生不死药我也没有，帮不了你们了。我想让你带怜姐姐回去，你们开开心心我也便开开心心。”
凌若突然低了头，许久才道，：“是，长生不死药才是苏伯伯的最终目标，就连怜儿也是苏伯伯的棋子之一，在他们家生存，我只能顺着他们”
“你可以不顺的。你和怜姐姐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小狐狸定定道，她有些伤感“初听族长讲你和怜姐姐的故事觉得你们很好。你们真的好了，我便相信人间有情。若你们不好了，那我所听的也只是个故事了。至于长生不死丹药，恕我提前告知，族长，我都不会为了任何人去取，去做犯天条置整个狐族于死地的事”
凌若低头不语，想了一会儿坐在了地上，他向着看向小狐狸，就如当年在树下的样子。
“为了你自己呢？”，凌若说道，“人间的这几日你玩得很快乐，以后的日子里我陪着你，看遍这人间所有景色，如何？”
小狐狸怔怔的，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和我？，怜姐姐呢........”
“我根本不喜欢她”，凌若激动道，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对怜儿情谊是有，最多算是哥哥吧，一个卑微的抬不起头来的哥哥。苏伯伯觉得我和她合适，那我便和她在一起，照顾怜儿也方便我的将来。原以为就这样了，可上天让我见到了你，你明媚灿然，单纯活泼。那样的时光我小时候也有。小狐狸，帮我，帮我逃开苏家，帮我练功取药，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好吗？”
小狐狸瞬间不知所措。
山风习习，林间枝叶摇摆。小狐狸定定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仿佛比几年前更好看了一些。眼神中像是有光，那是很真诚的眼神。是在苏家人面前从未有过的眼神。小狐狸觉得此时的他的面貌比之前都要清楚。她看得是那样的明白。
柔光慢慢消失，开始变得冷峻。凌若坐在地上，全身像僵住了一般，虽一动不动，但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体里有东西在翻涌。小狐狸看着有点担心，抬手抱住他紧攥着的双手，双手冰凉。
丝丝温度让凌若稍稍放松了下来，脸上仍旧僵僵的，只眼角向小狐狸递过一抹笑，转瞬即逝。
“人间繁华，小狐狸，知道我见过人间最热闹的景象是什么吗？是父亲的葬礼。客栈老板苛待了他一辈子，最后却用风风光光的葬礼送他。那纸人纸花，吹奏声声，人生一辈子清凉，只有走时是那样热闹的，有什么用？”
凌若的身子在发抖，继续道：“为什么突然厚待父亲了呢？因为我。我认识了苏怜，我被苏擎看重教授武功，以后我不再是送饭小儿，有可能我还会成为客栈的贵宾.........还有很多.......”
小狐狸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哭的，也不知道凌若是何时哭的，两个人相视而哭，又相视而笑，都看到了对方心里。
凌若收拢了眼神，使劲擦去泪痕，又恢复了那个坚强决绝的凌若，沉声道：“山里寂寞，怎比人间繁华。我在这里只呆了数月就倍感无趣，何况是你从小就在这里。你不是普通的九尾狐，你能为人那便要去人间，跟着我吧。我们一起.......”。他边说话便将自己手抽出，反手握住了小狐狸的双臂，将她抱在怀中。
“人间那么久，却从未感觉到如今这样的温暖”，凌若说着，声音仍旧有些哽咽。
小狐狸呆呆的，彻底没了主意。从来没有生灵这样对过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小狐狸突然想起来族长曾经说的话，她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用来温暖自己，也用来温暖别人。小狐狸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那团火，也感觉到了凌若的那团火。
她从凌若怀里挣脱，站去了另一边，山风吹在了她的脸上，红红的脸褪尽颜色，恢复常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醒来时已在山洞外的清泉边上。恍恍惚惚看向溪水，倒影出自己美丽的幻影，喃喃道：“他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可是怜姐姐该怎么办，我真要为他取药吗？”
“你长大了，也比原先变漂亮了”族长看着泉水中小狐狸的倒影，继续道：“但人却是越来越傻了，当初懵懂无知觉得凌若好就帮他，现在见了他这副样子不躲开却去疼惜他，你究竟是有多傻？”
小狐狸恍过神来，心知是族长将她带来这里，担心族长会为难凌若，想问却又不敢问，只是低了头。
“我带着怜儿东躲西藏，终于撇开了他们。可你还是把他们引了来。你对凌若动情，怜儿休矣，整个狐族都有祸事了..”族长气道。
小狐狸反应过来，惶恐道：“我不会为他取长生不死药的，更不会让他背叛怜姐姐。人狐有别，凌若是怜姐姐的，我不会跟他纠缠”，小狐狸用发誓的口吻说道，说完后还是叹了口气。
“即使你能做到不和他纠缠，但他呢，凌若不会放过你。他就如当年的苏擎，要长生不死药，要和你在一起，简直一模一样。他还好好的，可是我和我的凡间姐妹草儿呢”，族长说着竟然掉下泪来，即便说道他和苏擎的最痛处她也没有掉泪，提到这个凡间的姐妹却掉下泪来。
“草儿，怜姐姐的娘？”小狐狸说着，起身替族长抹泪。族长点了点头，勉强笑笑。她将小狐狸拖至自己身旁，摊开她的手掌，将一粒药丸放了下去。铜制药丸，阳光下泛着金黄色的光。
小狐狸惊诧地张开了嘴，看向族长，见族长一脸无奈，族长道，“当年我选择了不给苏擎，现在你自己选”
小狐狸像收着宝贝一样收了起来，心里确是满满的疑惑，问道：“为什么没有给？”
“因为草儿，为了我的姐妹我没有给苏擎”，族长说道。
族长和苏擎一直很恩爱，族长为苏擎做着她所能做的一切事，杀人，偷学武功，教苏擎灵术，可有一件事她没有做到。那就是为苏擎取长生不死药。不死丹药在仙界本就难取，族长更害怕连累整个狐族所以迟迟未动。
苏擎开始不满，对他的媚儿也没有之前那样好。她是狐，非凡间哭哭啼啼的妇人，心里不高兴便表现出来也不理睬苏擎。苏擎去外地办事族长没有跟随，她在苏家等着苏擎，心中烦恼长生不死药的事。
苏擎三月后归来，带回一名女子，女子名草儿，是富户婢女。富户出行途中被劫匪杀害，恰巧苏擎路过相救。
洗簌打扮，草儿便换了一副模样，瑟缩卑微的婢女却有着极为动人的容貌，眸子漆黑，脸庞精致，人过目不忘。族长盯着她看了好久，半晌才笑道：“真好看，我所见过的凡间第一好看的女子了”，族长说着笑看一旁整衣的苏擎。
带草儿回来，苏擎匆匆便要出门。交代下人带草儿整理，自个儿去厨房要了些饭又换过衣裳便来到客厅，见着草儿的样子他也怔在一下。他的衣服并没有穿整齐，草儿见状便去替苏擎整衣，倒让苏擎一脸尴尬，草儿并无异态，她只是个婢女，如同过去服侍主人一般服侍苏擎，苏擎是怕族长不高兴，他尴尬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族长，见族长只看着自己的窘样发笑也没说什么，苏擎反而有些生气，推开了草儿就出门，口中喃喃：“和人真不一样”
客厅里独留了族长和草儿两人。过去常听苏擎夸自己是世上最漂亮的人，她一直觉得是。凡间的人都不好看，草儿却让她看了好久。看得草儿都尴尬起来。行礼道：“夫人好........”
族长笑得咯咯咯，回道：“我不是夫人，我是.........我是和苏擎在一起的人，现在不是夫人，以后会是”，族长笑看草儿，一脸快乐，“我叫媚儿，媚，明媚的媚，苏擎说以前朝堂里有个皇帝，皇帝最宠的夫人便叫媚儿，所以给我取这个名字。至于我本来的名字..........没有.......我其实是一只狐狸，没有名字”族长直直说了出来。
“我叫草儿，草芥的草，主人说我们的命本就如草一样低贱，主人肯收留我们是我们的福分”草儿说话淡淡的，并没有悲伤。
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族长来凡间许久并不和人来往，却唯独和这个女孩玩得好，什么都跟她说。人间的规矩多半是她自己看来的，此时却缠着草儿教她很多做人的规矩，她问草儿人和人是怎样相处的。她准备向苏擎认输了，族长想人间那些夫妻那样和睦。除了长生不死药外总还有其他办法。
草儿告诉它两个字，顺从。
她告诉族长人间一些规矩，类似夫为妻纲，怎样关心丈夫，族长听得直笑，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但她还是认真听的。
草儿顺从温柔极了，极少有脾气。终于有一次见族长实在不认真，侧目道：“很可笑吗？你让我教你的”
族长蹲在她的身前哄道：“好草儿，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样你不觉得憋屈吗”
蹲身在自己前的主人让草儿身体抖了抖，半晌才适应，回道：“什么是憋屈？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给别人做婢女自然是尽心尽力服侍别人。我是轻贱的草，被主人看上已经是我的福分”
草儿的话让族长听得直皱眉，再听下去，族长掉下泪来。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可以卑微到如此，可以被轻贱至如此。主子吃剩下的饭菜赏给下人，下人便觉得是恩赏。大冬天婢女穿着破损的冬衣扫院扫阶，主人从不怜惜，倒是因为他们养着那些花被冻伤了斥责婢女。
族长抱着草儿让她不要再说，她说她会好好待草儿。他们果真成为了最好的姐妹。族长将自己和苏擎的所有事告诉了草儿。她问草儿，怎样可以和苏擎好起来。
苏擎已回来多日，和族长一直冷战，草儿虽劝过苏擎。但苏擎不听，除非族长亲自跟他说好话并答应他取长生不死药。
族长无奈，赌气道：“要我服软是不能的，你去替我跟苏擎说话，杀伐争夺，我可以为他做，可温存体贴我不会。”
族长的话让草儿着实惊骇。
“去一次，我将你变做我的样子。你和她说几句软话就行，反正我的事你都知道了，随你说。只要能让他改变主意”
傍晚，草儿成了族长的样子，进了苏擎的房间等着苏擎，苏擎出门办事不久即归。族长在外面等着，越想心里越不顺。自己是狐，帮他争名利，出生入死的狐，为什么要这么低声下气。她后悔了，远处施法，隔着门窗便将草儿变回了原样。正要上前去叫她出来，不想苏擎已经赶回。
族长不愿意和他多说话，急着躲开。想着苏擎即使进入房间，和草儿不过聊一阵子，可是她没想到。他们再没有出来。她院子里站着，屋内烛火起又灭。她站了一晚。
第二日苏擎挽着草儿出来。草儿娇羞又怯弱的模样，直往苏擎处侧。苏擎笑着，对族长道：“我决定了，要和草儿成亲”
“为什么这样对我？”族长疲惫问道。她站在门外看二人相偎相依的影子，心里像被鞭打一般疼。
“你对我没有真心，是你负我在先。长生不死药你始终不肯为我取。你是狐，我是凡人，我终究活不过你。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何必强求。我救草儿性命，草儿愿意托付我终生，我们都是人，和凡人白头到老，生死相随，为什么不可以”。他边说边看回草儿，草儿埋头进苏擎的怀里，既是应，也是躲。应苏擎，躲族长。
族长大叫着离开，直往天上。苏擎仿佛说的是对的，是她不肯取药，是她的错。那她便去取。
西王母手下有仙禽灵兽护卫，灵兽便是九尾灵狐。自己族人满心怨气上天，灵狐尊长已感觉到。接近天宫之前便将族长堵住。苦劝不听便是一场大战。战败的族长跪在灵兽前嚎啕大哭。
纠缠许久，便听到天上传来声音，叹道：“孽缘，孽缘”，伴随着声音，一刻金黄色的药丸落到灵兽手上，声音道：“你是我座下灵狐，护卫我千年。赐你狐族一颗长生不死丹药，怎样用自便”
两狐叩首，灵兽将药丸交与族长便回了天庭。走前只叹一句，“如此痴顽，何时修炼成仙”
苏擎与草儿不久便成亲。苏家堡早已名扬天下，人人恭祝这一对神仙眷侣。成亲当日，族长便在现场，她没有阻止，更没有将长生不死丹药送上。她静静看完这一切便回到了青丘山。
“如此痴顽，怎样修炼成仙？”族长想着。她将丹药藏了起来，潜心修炼，一晃便是几年。
偶尔她还会去苏家堡看看。草儿已经生女，便是苏怜。苏擎仍旧一副忙碌的样子，只是没有了狐族灵术的帮助，又加之旧伤在身，已是强弩之末。
某日，苏擎又被人请了出去，处理武林纷争，并且带走了几名好手。苏家堡内草儿和三岁的苏怜在房间玩耍。仇人赶到在苏家堡乱砍乱杀，草儿被砍死在院子里，临死之前使劲抱着苏怜，安慰道，“不怕，不怕”，气绝而亡。
那天族长在，她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救草儿，想起那日草儿依偎在自己爱人的怀里她便愤恨，不愿救。想起她和草儿独自的相处又觉不忍。终究出手还是迟了。她只救下了苏怜。
族长边说边哽咽，眼睛红红的。
“为什么当时不阻止呢？”小狐狸小心问到。
“尊长说我痴顽，他们成亲的那天，我看苏擎的样子很高兴。虽然生气，但我突然想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我付出。回到青丘山冷静下来，又想终归是人狐有别，草儿身世悲苦，得这样一个好归处也好，我便不再管了”
小狐狸点点头，沉默不语。
族长苦笑，无奈道：“苏擎果然是有心机，以治病捕狐为名使得凌若来青丘山捕狐，实则是打听我的下落，他以为我还想着他，想从我这取药。凌若不输苏擎，得知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事也不生气，照样能帮着苏擎来取药。现在有你了，他动了小心思要和你远走高飞。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我担心，你和怜儿都会被他所害”
小狐狸不由得倒抽口凉气。族长的话里句句是阴谋，她也渐渐感觉到，一场战争就要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