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人何》左绾

5、Chapter 5

　　冬季的夜晚降临得尤其早，不过五点的光景，却是满目霓虹。
　　风兰中学对角不远处有家小食店，几十平方米的面积，却很是素雅干净，价格也合理实惠，因此成为了学生一族常常光顾的地方。
　　此刻学生们大都放了课，三五成群地来买吃的，外带了边吃边走，也有少许时间宽裕的，坐在开着暖气的店堂里悠闲地聊天。店内很暖，摆放着的盆景依旧葱绿。
　　靠窗的座位，两个女孩相对而坐。长发的女孩津津有味地享用着一杯蓝莓奶酪，夸张地边挥手边同同伴说话。

　　“藤叶，今天早上的那个男生长得不赖，对不对？他叫什么来着？”涵依喝下一大口酸奶，很兴奋地说。
　　“季明澈。”藤叶没好气地应道。
　　今天早晨，她正和季明澈说着话，从旁却突然冒出来个毛茸茸圆溜溜的脑袋，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质问她这人是不是她的“白马王子”。
　　天。

　　“对，季明澈，”涵依打了个响指，“我觉得，藤叶，你和他很有缘。”
　　藤叶望了望她眼中不明的光芒：“干什么？”
　　涵依笑得像朵花：“因为有缘，所以就不能舍弃这上天的赐予。所以，我，林涵依，要撮合你们两个。”
　　“撮合？”
　　“对！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学校的五十周年校庆了，上午是校庆，下午我们可以办一个PARTY，让他参加。然后就让他和你亲密接触……”
　　藤叶白她一眼：“你小说看多了吧？”
　　涵依不理她，继续呓语：“然后两人摩擦出火花，迅速坠入爱河……”
　　……她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
　　“成为众人瞩目的甜蜜COUPLE……”
　　“打住！” 藤叶作个Stop的手势，“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和他不过刚认识而已。”
　　涵依瞪着眼作纯真状：“所以才要好好发展啊！”
　　“不行。”
　　“藤叶！”
　　“不行就不行！”
　　“藤叶，你，你再不答应，我，我就……”涵依眨了眨了眼睛，开始增加眼中的湿度。
　　藤叶满头黑线：“喂！”
　　“人家为你着想，你却不领情，好嘛好嘛，算我白费工夫……”
　　“涵依……”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
　　藤叶郁闷得恨不得一巴掌把涵依打飞：“我答应。行了吧。”
　　“就是嘛，”涵依扬起嘴角，“你顺便把俞天寒他们也请过来吧。”
　　“……”
　　利落地拍了下桌子，她对老板娘做了个手势：“买单。”
　　“叫他们干什么？”
　　“你先买单啦！”
　　藤叶忍住再一次翻白眼的欲望：“我买单？你不说你请的吗”
　　“我恰好忘记带钱了，呵呵。”涵依很无辜地撇了撇嘴，露出嘴角的酒窝，“快点了，老板娘等了很久呢。”
　　抬头，正迎上老板娘几乎要僵硬过去的笑脸。
　　“好，我买单。”藤叶恨恨地说。
　　“藤叶，说话不要咬牙啦。”
　　损友，藤叶在心中嗔道。
　　嘴角却是不由得上弯了。
　　该怎么和俞天寒说那个派对呢，藤叶苦恼。

　　学生会最近很忙。
　　校庆的准备工作已经展开了，文艺部长安琪开始繁忙的同时，藤叶的事务也增加了不少。
　　“抓紧把这叠表格校对一下。”
　　“是。”
　　……
　　“快点，这里是所需器材的列表，再审查一遍。”
　　“好……”
　　……
　　“这个报告快完成。”
　　“……恩……”
　　……
　　“还有……”
　　藤叶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眯起眼望着眼前的人。
　　“能不能待会儿做这个啊？”
　　俞天寒说：“不行，时间不够。”
　　藤叶说：“……哦。”
　　泄气地垂下头。继续。
　　俞天寒说“来不及我可以让别人帮你。”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藤叶没有抬头。
　　固执。
　　是吗？一个人可以的吗？俞天寒淡淡一笑。
　　“那么还有……”
　　“天啊，我不是说我还可以继续接收。”藤叶仰起无奈的脸。
　　“不是这个。”
　　“恩？”
　　“……”俞天寒略微顿了顿，“你自己看。”
　　藤叶接过他递来的纸片，上面是一个地址。
　　“校庆下午的PARTY，熙川办的，在我家。”
　　“那，请我去吗？”
　　俞天寒说：“是林涵依提出来的，当然要你去。”
　　哈，原来那丫头已经事先做好准备了，那这几天还天天逼着她来和俞天寒说？又戏弄她。
　　藤叶撇撇嘴，当初怎么会以为她是淑女？事实证明人绝不可貌相。
　　“还又事吗？”藤叶说。
　　俞天寒顿了顿，说：“藤叶，今天放学后有空吗？”
　　“干什么啊？”藤叶说，他说得轻轻巧巧，反倒灼热了她的脸。
　　俞天寒说：“到广场上的喷泉一下，有事要说。”
　　离学校不远处有个广场，那喷泉是音乐喷泉，一到六点便五光十色。放学后总能在那里看见三三两两的情侣。
　　藤叶问：“什么事啊？”
　　“要现在说我就不用找你了。”俞天寒说完，转身离开。
　　见鬼，藤叶低声诅咒。心底慌乱起来。

　　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藤叶数着表上的时间。
　　分针转了四分之一个圆。
　　分针转了二分之一个圆。
　　分针转了四分之三个圆。
　　……
　　七点了。却还没有来。
　　藤叶气愤起来。拖过一旁的书包。
　　回家算了，她已经等了那么久。
　　却又是心有不甘。万一……
　　万一什么呢？
　　要是俞天寒有事不能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呢？
　　好像他也没有自己的手机号。藤叶吐了吐舌头，既然这样，那也不能全怪他了，所以……
　　还是再等五分钟吧。五分钟就好。五分钟，她就真的走了。
　　藤叶抱着书包决定。

　　另一边。
　　明亮的餐厅，漂亮的水晶吊灯，还有美味佳肴。
　　俞天寒皱着眉。都已经四十分钟过去了，主菜还没上齐。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天寒你多吃点，”一个女人笑着往俞天寒的碗中夹了一大勺菜，她很瘦，分明早已年逾四十，依旧化了浓妆，脂粉厚重。
　　“难得你爸爸有空和阿姨一起吃饭。是不是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啊？”
　　俞天寒说：“不是。我饱了，能不能先回去了。”
　　“你说什么？还没吃完就离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没有教过你吗？”
　　一旁俞天寒的父亲铁青着脸，声音低沉。
　　“你那么凶干什么呀。”另一个男子笑着说，“小孩子嘛，讲究这个干什么？”
　　“就是，”方才的女人说，“以后都是一家人的，那么客气干什么？安琪，你送送天寒。”
　　“好，妈。”杨安琪说。脸色绯红。
　　披上大衣，她快步追上已经出门的俞天寒。

　　五分钟过去了。藤叶低头看着表。
　　冬末的夜，温度悄悄地冷却下来，寒风冷不丁地钻入脖子。
　　不由裹紧衣服。
　　分明就是在戏耍她。藤叶想。
　　好了，她决定不等了。她累了，要等他一个人等吧。藤叶撅了撅嘴，拿起包来。
　　身后有人说话：“是藤叶吗？”
　　藤叶回过头：“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俞天寒向前走。实际上他想跑。
　　她应该不在了。那为什么还要去看呢？天知道。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不要老是跟着我好不好？”俞天寒说，语气似带有温怒。
　　“但是妈让我，送送你……”杨安琪有些委屈。
　　“你回去吧。”
　　“可是……”杨安琪说，“我那么早回去他们会不高兴的，你也知道……所以，就让我跟着好不好？我不烦你，你让我跟一段时间好不好？”
　　俞天寒叹口气说：“那随你。”
　　杨安琪笑起来：“谢谢！”
　　于是跟在她身后快步地走。
　　俞天寒走路的步子总是又大又快，从来不肯停下来慢慢走。所以她只好一直追一直追，从小到大却永远赶不上。

　　街对面似乎有两个学生，缓缓地行走在阴影里。男生推着自行车，女生在一旁轻轻地说话，很模糊，听不清楚。
　　渐渐地近了，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慢慢缩短，微弱金色光晕抚上那个女生的脸，清晰起来。

　　“你每天都打工吗？”
　　“对，因为要付学费。”
　　藤叶说：“那会不会太辛苦？高三，作业很多吧！”
　　“还可以，时间是挤出来的。你怎么那么晚还在马路上？”
　　藤叶说：“哦，我去朋友家了，正好碰到你。”
　　季明澈说：“幸亏碰到我。”
　　藤叶微笑，转过头去看对街。
　　路灯昏黄，依稀看见两个人在路灯下行路。身影似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