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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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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绝情缠之后,凌绯言的性子比起以前冷淡了许多。没有离开侯府的时候,她与这里的每个人都相处得极好,当然,除了哥舒梦以外;可再次回到这里,府里的人都觉得她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每日里都是独来独往,因此她所居的吟风阁也成为侯府中最清净的地方所在。
可是此时的吟风阁外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十几个丫鬟小厮脑袋凑在一起不住地窃窃私语:
“听说言姑娘死了,是不是真的?”
“不是吧?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对呀对呀,我昨天还看到她在花园里练剑,精神好得不得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死了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一个貌似知晓内情的小厮神秘兮兮地开口道,“我敢肯定是出事了,如果不是,少爷怎么可能连外邦使臣这么重要的客人都丢下不管呢?”
“那少爷不是很可怜?他花了十年都没能抱得美人归,如今却……”
“嘘,小声点儿!”
“你们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呢?”听闻消息赶来的管家见到如此情景,皱起眉头斥道,“都闲着没事做是不是?要不要我派你们出去扫大街啊?”
发须皆白的老管家在下人中间素来很有威严,因此一听到他的声音,人群立马作鸟兽散,很快便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清。
吟风阁。
凌绯言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张俏脸苍白得没有丁点儿血色,反复地确认她已过没有脉搏也没有心跳之后,坐在床边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她究竟怎么了?”
在不远处的椅子里,坐着一个闲闲喝茶的人,闻言头也不抬地答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胡说!”哥舒夜皱眉反驳,“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可能会……”那个死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没听说过世事无常吗?”白了他一眼,凌绯衣凉凉地接口,“老天爷要带走一个人,别说一天,就连一个时辰都嫌多!”
她的话不无道理,哥舒夜抿了抿唇,眉头皱得更深了。
凌绯衣也不理他,继续悠哉悠哉地喝茶。直到手中的茶喝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杯子,好心地解释道:“这个世上有一种药,能让人暂时失去心跳和脉搏,而在七天之后恢复正常。”
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哥舒夜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其中的含义,“你是说……”
“绝情缠宿在心脉之中,靠外力硬取的结果只会致命,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无药可医。”凌绯衣一边说一边把玩着自己的衣袖,“但是如果心脉没有了,它的生存就会受到威胁,自然也就会离开心脉寻求新的生存环境,只要离开了心脉,要取出来就容易得多了!”
“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可以?”
“不确定。”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让人心凉了半截,“如果七日之内,绝情缠的蛊虫离开心脉自然皆大欢喜,但是如果没有,那么七天之后它就会反噬,那个时候人就真的死了!”
哥舒夜听完她的话,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既然没有把握,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赌呗!”假装没看到他眸中隐忍的怒气,凌绯衣脸上是一贯凉薄的神情,“这是唯一能解除绝情缠的法子,她愿意为你赌一把,我能说什么?”
听到她的话,哥舒夜怔了怔,望着床上人儿的眼神中更添了些许柔情,“傻丫头,怎么能如此冒险?你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凌绯衣问道不屑地冷哼一声,“呆在你身边?那还不如死来的痛快呢!”不等他说话,她又接着说道:“明知道她不能动情还天天去招惹她,还得她体内的蛊虫一次次发作,真不知道你是爱她,还是在折磨她?”
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哥舒夜突然开口道:“在得知她这辈子都无法再动情之后,我想过要放她走,可是一想到以后不可能再见面,就怎么都舍不得放手了。”
“可她当年被人欺辱时,你却舍得的很!”
听到这句话,哥舒夜是真的沉默了,对当年的事只字不提,只是握住床上人儿仍留有余温的纤手,抿紧了薄唇。
接下来的七天,哥舒夜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吟风阁,甚至一动不动地守在床前,任凭谁劝都没有用,劝得狠了就会被他发脾气赶出去,连看着他长大、一把年纪的老管家都没能幸免。
同样七天不眠不休的还有一个人——自然是凌绯衣。
“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从檀木椅上站起身踱到床前,凌绯衣的俏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焦急的神色,“要是真的死了,死老头儿那里我怎么交代啊?”
相比起她,此时的哥舒夜倒显得冷静多了,一张俊脸上波澜不惊,“她不会死!”
“你说了算的话,就不用我这么费心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凌绯衣推推他的肩膀,“先让开!”
哥舒夜依言让出位置给她,看着她给床上安静的人儿把了把脉,然后突然掀开锦被,手伸向床上人儿的衣带,他吃了一惊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我是大夫,你说我要做什么?”凌绯衣又赏了他一个白眼,抽出自己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在解到中衣时她忽然抬头莞尔一笑,“你们还没成亲吧?你确定你要在这里看着?”
她的话令哥舒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缓缓地转过身去。
“你还真是……我又不会吃了她!”对他的举动又好气又无奈,凌绯衣索性自己动手将他推出门外,“你还是去外面歇会儿吧,不知道要多久呢!”
关上内室的门,她重新回到床边,将凌绯言身上剩下的衣服都解开,用食指和中指在靠近心口的位置不停轻按,最后停在心下三分处,缓缓提起内力灌注指尖,不一会儿,指下的肌肤几不可见地蠕动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在肌肤下蠕动的东西渐渐远离了心口,她不敢放松地继续灌注内力,另一只手从袖中掏出布包打开,抽出几根银针快而准地灸在手指四周穴道,这才收回手指,拔出后腰的精致匕首,轻轻地化开了白皙细腻的肌肤。
血从伤口流出,同时流出凌绯言身体的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虫子,只有小指盖的三分之一大小,离开人体后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凌绯衣从指甲里弹出些浅绿色的药粉敷在伤口上,然后将银针取出收回袖中,又整理好床上人儿的衣衫和被褥,这才拉开了房门。
之前被她赶出门的哥舒夜并不在外间,她正暗自奇怪,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告诉他,他的心上人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没等她拿定主意,哥舒夜已经从外面返回了房中。
“没事了。”
“嗯。”哥舒夜点点头,俊脸上凝重的神色并未减轻,只是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很难往好处想。
聪明如凌绯衣,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令他为难的事,“有人找来了对不对?是你大姐,还是轩辕炙?”
“如果是我大姐,我还能应付得来。”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凌绯衣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该操心的人不是我,是里面那位,她应该快醒了,不过身子还虚弱得很,你要好好照顾她,不能再辜负她了,不然我们凌家的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哥舒夜点点头,“如果有事,你可以让人来通知我,我会尽力帮忙的。”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室。
他此刻只想守着那失而复得人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等着她醒过来,至于别人的恩怨,并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