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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风声鹤唳(一)(二) ...

  •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再一次的相信。被人背叛的痛尚且清晰,眼前的女孩既然能欺骗他一次,当然也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不过,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诚实地做出了选择。在吞下婉儿递来的药丸时,他心中的答案不言而喻。
      如今她说出她的秘密,并将她的目的坦荡的摆在自己面前。若是此时再选择怀疑,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关腾扶着胸口的伤势,在婉儿的搀扶下摇晃着站起来。
      刚才的打斗他孤注一掷,他的脑中还清楚记得爹爹与娘亲的教导,告诉他最后的保命之技。
      启动血咒的同时,他感同身受,痛苦不堪。可是与一举铲除那些刺客相比,这些算不了什么。哪怕从今往后的半年内,他的内力会只剩下原来的三层,哪怕他的身体会因此落下病根。

      婉儿自然感觉到关腾的变化,之前关腾震惊与她的出现,并心生抗拒。现在她把话都说开,见他退去稍许防备,一手不着痕迹的搭上他腕脉。

      “你做什么?”关腾即使功力大减,但习武之人天生的警觉还在。婉儿的动作令他心生疑惑,在她搭上自己脉搏之前,反手拽住对方的手。
      “不管你是何身份,从现在开始都不会再是关婉儿。明天天明之前,离开潼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关腾本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如今却面带狰狞的警告着婉儿。心里恼怒委屈,本就压抑的脾气不由冒了出来。
      好歹她也是巫族圣女,若非这几日关腾行动太过招摇,她担心他会出事。今夜,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隐瞒关腾,是因为她根本不喜欢自己有个“未婚夫”;接触关腾后,她才渐渐真心将他当做家人,当做哥哥。
      可如今呢?
      心里有些悲哀,也有些怨气。婉儿冷哼一声,满脸不悦。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我本非敌人,我也不会对你出手。如果我真要杀你,刚才就不会救你。”
      连这样的道理他都不懂,真是叫人心寒。

      “欺骗我在先,利用我在后。即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你又如何让我再次轻信?你,未免太看得起我关腾。”
      婉儿来潼城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自己。可他不会傻到以为,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否则,为何过去不来找他,反在少爷出城后突然出现?
      这其中总有理由,只是关腾一时间还难以理清思绪,无法弄明白其中联系。

      “你!”
      婉儿咬牙,这个男人的固执,自己早该料到。
      “我不同你争辩,要我离开不可能。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替这些家伙背了黑锅。”
      关越凌对自己的态度向来犹疑,婉儿甚至怀疑过关越凌是否知道自己的来历目的,才会一次次对自己刁难奚落,令自己难堪。
      想到初见关越凌时,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强烈杀意,婉儿至今还尤觉后怕。

      关越凌喜欢关腾。
      她知道,所以她亲近关腾,她故意变现亲昵。谁让关越凌先无故得罪了自己。
      只如今,事态突变。若自己真的离开了潼城,那关越凌醒来后定然是将自己也视为刺杀他的同伙。
      就之前他对她的成见来看,极有可能。

      “若你真的问心无愧,那还怕别人怀疑不成?清者自清,你离开这里,我会替你解释。”关腾知道婉儿在担心什么,可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她不愿离开的借口。
      “少爷向来是明理之人,而我也会找出真正的主事者。”他看着婉儿,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离开这里,还是说你的目的尚未达到,不愿离开?”

      “你是在逼我?”
      婉儿几乎咬牙切齿,她愤然的松手,任由关腾一时措手不及,险些摔倒。
      “告诉你关腾,别以为我稀罕待在潼城。你要我走,我走便是!”
      什么藏宝图,什么恩人的安危,什么未婚夫。她不要管了,统统不要了。
      眼底有些酸涩,竟是连母亲过世时都未轻易流露的伤痛之感。
      “关腾,我恨你。”
      转身离开之前,婉儿狠狠推搡了他一把,看见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依旧只有冷漠。

      松了口气。
      是真也好是假也罢,他只希望婉儿真的会依言离开潼城。哪怕她恨自己,再也不愿见到自己。
      这样对谁都好,潼城里的风雨,只有潼城人自己来理。其他人的好意,他不需要,也要不起。

      撑着破败的身体,关腾一步步往与南竹相约之地走去。
      此刻与南竹相约的时辰已经过去许久,不知南竹现下是否还等在那里。
      额头的汗水慢慢凝聚,体力透支得过分迅速。几步踉跄,他不得不再次靠在路边歇息。

      不可察觉的人影靠近,直到对方出声唤了关腾名字,他才发现有人靠近。
      南竹惊讶的看着那浑身是血的男人,心中猛地一沉。
      “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忐忑,关腾向来守约,今日却迟迟未出现。心中担心他出事,在城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他大概的去向。
      没想到半途看见一熟悉的人影靠在暗处的墙边,他并没有刻意隐藏靠近的动作,然而那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确定了关腾的身份,南竹忍不住瞬间来到他跟前,一伸手便是搭上他的手腕。

      “我没事。”
      关腾不想多生是非,徒添人麻烦。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仅剩三成功力的他,如何抵得过南竹的强硬。
      无奈下,只能任其查看伤势,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阴沉。

      “你是不要命了?”
      第一次,南竹对关腾死去了以往的温和。
      血咒,他竟然用魅族的禁术——血咒!
      血咒的可怕之处,在于反噬。第一次用,施术者感同身受,功力折损,身体元气大伤。若第二次再用,那边是去掉半条命,武功再无恢复机会。第三次,那便是同归于尽,即便不死,也不可能再与常人一般存活下去。
      幸而,关腾是第一次用,而这也必须是最后一次!
      能让关腾不惜代价发出血咒……南竹的眼底,染上杀意。
      “是谁?”

      关腾摇了摇头,没有南竹那般激动。他有些诧异,南竹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对了。他怎么忘了,南竹的师父,也是魅族人。
      “我不知道是谁。”这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黯然:“费尽心思也不能查出刺客的底细,我这关家总管,未免太无能。”

      南竹抿紧了唇,强忍着心底的不满,不发一言的扶起关腾。
      他在生气,并且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忍不住怒气,伤害关腾。
      在关腾心里,永远只有关家。却不知,在关家人的眼里,在他大哥的眼里,他关腾何其重要,犹如珍宝。
      他替大哥悲哀,更替关腾悲哀。

      “这件事,我必须告诉大哥。”
      他指的自然是关腾动用血咒之事。
      大哥对他的感情南竹心里清楚,若关腾有个万一,他很难想象大哥会变成怎样。

      “少爷醒了?”
      关腾微楞,而后拉住南竹的袖子,微微蹙眉:“南竹,不要告诉少爷。”
      他不想少爷替自己担心。少爷才刚醒来,他该好好休息,而不是替这些小事操心。

      “你伤得如此重,还想逞强?”
      南竹终究忍不住爆发怒斥。
      “关腾,你究竟是想怎么样?,你一时无法接受大哥的感情,那也情有可原。可你不顾自己安危,明知道大哥喜欢你,还让自己陷入危险。你是想逼疯大哥吗?还是想让大哥跟着你去死?关腾,你太看轻你自己,也太看轻大哥的感情了。”

      少爷跟着他去死?
      关腾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惨淡,严重的伤势都未曾让他颤抖的身体,此刻却忍不住微微发颤。
      南竹说的话,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口上,胸口的痛渐渐扩散开来。

      “关腾,为了大哥,你也不该以身犯险。”
      见关腾的反应模样,南竹缓下口气,不忍再让他受伤。
      只是,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否则,或许下一次,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这几日的事,我都知道。你担心大哥我明白,可你的做法我却无法认同。”虽然,这是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法,让他成为诱饵,引幕后主使再次下手。
      他的目的达到了,可结果却差强人意。

      “我……”
      一时间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大哥已经醒了,先随我回府吧。”南竹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一叹:只怕,大哥若是看见这样的关腾,不知又会惹出怎样的风波。

      风声鹤唳(二)
      南竹当然不会真的直接将这副模样的关腾带到关越凌眼前,他可不想同时照看俩位病人,更不想让这个本就不安宁的潼城里再添几分乱子。
      将关腾带回城主府,一来是为了就近照顾,二来城主府自从关越凌出事后,守卫比之前更加严谨。若再有人想对关腾不利,也好有个保障。三来,关家的药室,也是在这城主府中。关腾的情况比关越凌严重的多,不好好调理,很可能从此后落下病根,再无法痊愈。
      关腾在与刺客动手的过程中多处受伤,不顾身体的以命相搏,身上自然不会好看。
      深浅的伤口一道又一道,待南竹替他上完了药,已经花去了近两个时辰。

      “这几日别再想着外出,好好休息,我会每日来替你换药。”
      这只是针对外伤,至于那血咒,他还要再取几位药材才能熬出药来。
      整理完药箱,南竹再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关腾一眼,不禁摇头叹息:“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你的事大哥早晚会知道。”
      即便答应了关腾的请求暂时不告诉大哥,但难保大哥不会自己发现。

      原本闭着的双眼此时缓缓睁开,他看着南竹,眼底一片清明。他知道南竹所言非虚,可要他主动告诉少爷自己的伤势,他做不到。
      “麻烦你了南竹。”

      “你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关腾都这么说了,看来此事不会再有婉转余地。南竹也只能作罢,拿起收拾完的东西悄然离去。
      心里有些涩然的感觉,南竹沉淀着心绪,抬头刚欲离开,却因看见几步外站在庭院入口处的挺拔身影而猛地一震。
      无奈的苦笑,他差点忘了,这里可是城主府,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真正的主子。
      “大哥。”

      “他在里头?”
      关越凌的目光只在南竹身上停留了数秒,接着便看向那紧闭的门扉。
      “他的伤怎么样?”

      答应了关腾不说,那是指不主动去说。如今关越凌找上门,他即便想隐瞒,怕也瞒不过去。
      举步走到关越凌身边,南竹脸色肃然的看着他,良久才沉声道:“他用了血咒。”
      关越凌并非对魅族一无所知。相反的,为了让他善待关腾,南竹曾对他知无不言。他相信,关越凌会懂自己的心思,也会照顾好关腾。
      只是现在……
      看着关越凌绷紧的下颚,看着他紧皱的双眉,还有那猛然握紧的双拳。南竹除了在心底叹息,还是无奈的叹息。
      “大哥放心,阿腾他没事。”

      “他总是这样。”关越凌眼底有着化不去的痛:“竹弟,你说怎样才能留住他?怎样才能不再让他出任何意外?”
      他得不到答案,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
      其实自己早就醒来,只是在这场计划中,他无法轻易现身。
      如今,他逼出了婉儿的身份,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却没料到,关腾会因而重伤至此。
      “或许我错了。”
      或许这辈子,他都无法让关腾真心爱上自己。

      “大哥。”
      南竹忍不住搭上关越凌的臂膀,这才发现身旁的人那僵硬的身躯,还有细微的颤抖。
      对于这俩个人,南竹觉得太过无力。甚至于比起昔日自己所遭受的背叛,更觉无奈。
      这道坎,必须他们自己跨过,谁也帮不了他们。

      关越凌悠悠笑了起来,反手按了按南竹的肩。
      “我没事,别担心。”
      只是这句话,谁也没有当真。
      “我去看看他,刺客的事,现在起由你去办。”

      “大哥想怎样解决?”南竹轻拢眉峰,“我已经派齐厉去通知阎绝杀帮忙查出当日之人的来历底细,相信不久就能有结果。至于今次关腾受伤的事,近日城中的留言,想必大哥也都明白。”

      明白,他当然明白。
      他不但明白,还因此而怒不堪言,却又无法出面阻止。
      “他性子倔,如果硬要阻止,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况且你我都明白,他的身份的确是个隐患,若不真正根治,放在我心头也是个刺。”
      他要关腾站在他身边,堂堂正正,再无遮掩。
      “权宜之计便是让他无法再在这件事里插手。”

      “大哥想怎么做?”
      南竹看关越凌的脸色,心里不由担心起来。
      难道大哥是想……
      “既然知道阿腾性子倔强,大哥怎敢这么做?”
      他猜到了,猜到关越凌想做什么。

      关越凌却只是淡然一笑。
      “一次欺骗是骗,两次三次也是骗。我既然已经选择了骗他,那么就不差几次。”
      关越凌此时的笑中带着痛苦,却将其掩饰的很好。
      “从甘愿被刺杀那刻起,这个局就已落定。想要引出真正的大蛇,我们只能这么做。”
      不错,刺杀是真,他受伤是真,可这些都只是他与南竹原来就有的计划。

      从西凉回来的路上起,他就发现了有人处处查探关于潼城,关于关家和关腾的事。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世人知道潼城还有个异色重瞳的关腾存在?
      还是说有人存心想要借口关腾,对关家下手?
      不管是那一种,关越凌都不会允许。他本就是个不喜被动的人,与其等人来诸多打探,渐渐落下隐患,不如自己主动出击,看看幕后的主使究竟是谁。
      何况,是时候了。让他心爱之人得到真正的自由。

      于是,有了这场刺杀与受伤,更有了关腾激进的反应。而他,默默的躲在暗处,全揽大局。直到此时此刻,心底的痛迫使他无法再继续漠视;在一旁,冷眼旁观。

      “大哥……”
      南竹已经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的男人,明明心痛,却用强硬的外表来伪装。
      反倒是关越凌释然一笑,相较于南竹的低落,他勉强打起精神来。
      “我去屋里看看他。”言罢,便不再看南竹的表情,举步往关腾歇息的屋子走去。
      身后,南竹的目光看着关越凌的背景。良久、良久。

      进屋的动静不小,床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异样。关越凌靠近床榻边,那人苍白的脸色顿时跃入眼睑。
      轻缓的蹲下身,不由自主伸手欲抚上他额前的碎发。然而那手突然僵持在半空,他不愿惊扰那带着苍白面色的男子。
      无声的叹息,关越凌收回腾在半空的手,不料那床榻上的人此时瞬间睁开双眼。惊愕在彼此眼中显现,而先回过神的,却是床上的关腾。

      “少爷……”
      最初的震惊不过须臾,渐渐的神智清明起来。
      虽然内力流失的厉害,可往日的灵敏还在。刚才屋子有人进入,他便已知晓。直到那熟悉的气息靠近床榻,他的心不可抑制的猛烈跳动起来。
      他知道来者是谁,他也知道,自己想掩藏的伤势,终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关腾不怪南竹,其实心里何尝不明白。在这个城主府里,想要瞒过少爷,根本不可能。

      “你又胡来了。”
      关越凌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刚才想要收回的手,此刻再次探向前。这一次,他不怕惊扰了对方,直接贴上他的额头。
      “瞧你这副模样,哪里还有我关家大总管以往的风度翩翩?”
      替他拨开贴在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关越凌的指尖顺着他的额头慢慢下滑,继而摸上他的侧脸。
      “南竹有跟你说吧?这么胡来,你想我怎样待你?或者怎样自处?”
      他太累了。为了关腾,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阿腾。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
      话已至此,他想,关腾不会不明白。

      关腾懂,正因为懂。所以此刻,他咬紧了牙抿紧了唇,才能抑制住眼底翻涌出的酸涩滚烫。
      他在逃避,可如今,他已经无处可逃。
      “少爷。是我自私了。”
      昔日他承诺老爷,这辈子照顾少爷。他不接受少爷的感情,是因为忐忑与不安,也是因为身份的悬殊,更是因为他不能让关家绝后,自己成为罪人。
      然而,如今的少爷却说出了这样近乎承诺的话。
      少爷的性子他怎会不知道,此刻已是由不得他逃避,只能面对。

      关腾想到南竹对自己说的话。看着眼前的男人炙热坚定的目光,他知道南竹的话并不是假。
      少爷,真的会因为自己而发狂;也许,会比发狂更严重。
      自己还在犹豫什么?还有什么可逃避的?
      他……并不是不喜欢少爷,他的心,其实早就为少爷而动。
      过去的压抑,过去的隐忍,过去的漠视;而今,全数瓦解。
      “少爷……我明白。”
      他懂,他怎会不懂。

      “那么阿腾,你给我的回答呢?”
      上一次,他得到了叫人失望的答复。这一次,他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他依然要求关腾给予一个答案。
      希望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失望。

      “只要少爷还需要关腾一天,关腾就会陪着少爷。”
      他原就那么打算,其实他的心早就背叛了他自己。若非如此,他如何会在第一次与少爷发生关系后,再次为之?
      关腾,也是个骄傲之人啊。

      关越凌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异色,接着不等关腾反应,不顾关腾负伤在身。他倾过身子,放大的俊颜覆在关腾上方,轻柔的吻贴上他干涩的双唇。
      辗转缠绵,继而深入索取。
      直到关腾喘息不稳,这个短暂深入的吻才停歇。
      是他冲动,一时间忘我放肆,竟然忘了关腾身上的伤。看着关腾脸色微微泛起痛苦之色,关越凌心口也跟着自责绞痛起来。
      “师父,你没事吧?”
      脱口而出的称呼与问句,让床榻上闭目喘息的男子倏地睁开双眼,那双红蓝异色重瞳此刻变得幽深,渐渐的染上湿意。

      关越凌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情不自禁,竟然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称呼再次唤了出来。
      多少年了,他没有再对关腾用过的称呼。如今叫出口,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苦涩与落寞。
      有了一次,第二次也就更不再困难。
      一声轻叹,关越凌执起关腾的手。
      “师父,我始终没忘记。”没忘记你是我的师父。
      只是,我更希望,你我之间——不只是师徒。

      关腾的眼角忍不住渗出泪水。他不敢在少爷面前表现的这般软弱,只是此刻的关腾,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明白,明白的。”
      他其实不怎么明白,但只要少爷肯再次承认他是他的师父,那就足够了。
      “少爷,关腾有一事相求。”
      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想到自己的失职。或许此刻说出来很是扫兴,也会让少爷不愉快。可关腾见关越凌此时心情甚好,不由想要把握机会。

      “叫我凌。”
      对于‘少爷’这个称呼,在如今得知关腾的心意后,关越凌不由觉得刺耳。
      他不满足俩人间仅止于此的亲密,在他看来,他们应该显得更为亲近。
      而首先,便该从称呼上改变。
      “如果是少爷,那他不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如果是凌,那么即便是遥不可及的要求,他也会试图满足你。”
      关越凌不由同关腾开了个玩笑,但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关腾一愣,继而唇边带出一抹无奈的笑。而这份无奈中,还带着妥协。
      “凌。”
      并非第一次这么叫他,但此刻的心境与当日尴尬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心中鼓动着,一股暖流从胸口流过。他想,他其实更喜欢凌这个称呼。
      “我想辞去总管之职,成为凌的死士。”

      “你说……什么?”

      关腾对上关越凌的双眼,平静的将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想辞去总管之职,成为你的死士。”

      沉默。
      空间渐渐变得稀薄起来,令关腾的呼吸不由急促。
      关越凌依旧看着他,一瞬不瞬。既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接受。他面无表情,犹如一潭死水。
      忽而,像水中惊起的一阵涟漪,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阿腾。”
      低哑深沉的声音,透过关腾的耳膜,清晰的一字一句传入他脑中。
      “你可以不做总管。你也可以成为我的死士。”
      他明明说得轻柔,却让关腾的心渐渐慌乱起来。
      “不过,你要相信。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似乎总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面对关腾,他永远只能用自己做赌注,让自己成为束缚他的理由。
      他的自私的。在得到了关腾的回应后,他不想再放任关腾离开自己半步。
      那么,就成为他的死士,让他一刻不离的留在自己身边。
      哪怕,他永远只能在暗处,成为自己的影子。
      但至少,影子与主人必须同声同存。失去了影子的人,不会活着;而失去了人的影子——根本不存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风声鹤唳(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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