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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调虎离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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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希言盘腿坐在定风扇上,抄着双手四处打量:“在村中明明见得这里有妖气,为什么进得山来,反而感觉不到了?”
天色渐暗,偌大个山林,只有树叶沙沙地摇动声。
“管他的,先布个驱邪法阵好了!”
就在希言掏出符纸准备布阵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这位小道长——”
希言循声回头一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个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形魁梧壮硕,少说得接近七尺,浓浓的剑眉上扬,眉下双眼又大又深,即便是在一片昏暗中,也显得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额前的银色V形抹额,雕花繁复,直指眉心,质感十足,也衬出男子的武夫身份。可这男人偏偏系得书生发髻,身着白色书生长袍,手里还捏个折扇装模作样地摇得起劲。晚风浮动,吹起衣袂飘扬,却并没衬出颀长身形和仙风道骨,倒裹出了一身隆起的肌肉线条,怎么看怎么别扭。更兼这男人卖力的龇牙微笑,双手作揖故作风雅,面部表情在他的努力挤弄下硬生生表现出一种充满娱乐精神的狰狞。
“这位小道长,”男子微微颔首作揖,“我自幼在山下村中居住,长这么大从未听说山里有妖怪,莫不是听了谣传?天色已晚,这山中虽无妖怪,却有很多伤人野兽,你还是快快归去吧。”
“这样啊——”希言满面失望之色,“贫道初下山修行便听闻此地有虎妖出没,本指望拿了那妖孽来为民除害,光耀宗门,看来是听信了小儿信口雌黄了。也罢,多谢这位大哥提醒,贫道就此别过。”言毕,催动定风扇回转,准备下山。
白衣男子似松了一口气,也转身准备离开,刚一迈步,却发现面前似有屏障,怎么也无法前行。心中暗叫不妙,提气向后一跃,却又背部碰壁,躲闪之间,背后的衣物已“咝”的一声腾起一股青烟,如碰到烛火,烧出了个小洞。男子小心的回转身,双眉一拧,两眼圆睁,瞳孔隐现金光,这才发现周身漂浮着暗红色符文,围绕成一个圆柱形的牢笼,将自己困住。
“这位大叔,我们尚未交谈,你怎知贫道是来捉妖布阵的呢?”
早已折返的希言,依然盘腿坐在定风扇上,微微倾身向前,左手在身前按着一张符纸,身体四周的半空中,悬浮着多张黄色符纸,纸上暗红色的符文在夜色中隐隐流光:“天色已晚,你却还在山中逗留,偏又一副文人打扮,这是来砍柴啊,还是来作诗呢?我看这山中既有野兽,也有妖怪,还有野兽和妖怪的混种呢——是吧,虎妖大哥?”
“吼——”男子见被识破,发出一声低吼,森森的牙齿闪出瘆人的寒光,“臭小道如此无礼!你自己闯到山里来惊扰老子清修,老子见你黄毛小儿初出茅庐,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准备客客气气息事宁人打发你下山便了,你却如此不识时务!这种程度的法阵,岂能困住本座!”
言毕,虎妖右手手背上刷刷顶出四只钢爪,左手前臂下亦从腕骨处弹出一把锋利连腕弯刀,只见他双手在胸前勉力一挣,右脚奋力向前一踏,面前漂浮的红色符文立刻“嗞嗞”粉碎,希言周身符纸中也有几张应声焚化成灰,洒落地面。
希言见他不顾衣衫被灼烧,竟硬生生冲破法阵,勇猛异常,心中暗惊,忙念动口诀,右手迅速在怀里一探,带出一抹红色朱砂粉末,快速在身前符纸上画咒,继而左手向前一拂:“天一咒法•封魂——去!”
希言面前的符纸甫一拂出,先前围绕周身飘动的符纸立刻改变方向,横浮空中,快速前冲,看似柔软的符纸划破空气,带出阵阵尖啸。
困住虎妖的法阵虽破,小刀一般的符纸却带着强大的气压向着虎妖面门撞去。虎妖双臂交叉,横刀面前,抵挡符纸的进攻。前进的身形虽然受了阻,却并不停步,仍一步一步向着希言踏去。
希言微皱眉头,催动定风扇,口中低喝:“退!”立时往后飞跃数尺。几乎同时,先前拂出的那张符纸已夹在众多符纸中间,悄无声息地来到虎妖身前,眼见即将触到虎妖。
希言正在窃喜,却惊见符纸扑了个空,“啪”地钉在虎妖身后的树上,把树皮灼得嗞嗞作响——虎妖竟然不见了!紧跟着只觉头顶呼呼风响,心中大惊,没敢多想,一扑跃下定风扇,就地一滚,想再起身时,只觉双腿发软,一下没起来,跌坐在一棵树下。一抬眼,正见着那从天而降的虎妖挥动臂刀正正砍下,他的定风扇立时变成了两半!
“啊,我的扇子!”希言心痛地大叫,“你这妖孽,占山为王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下山伤人害畜?还好意思说什么清修!贫道本来只想废你修行便罢,你竟然对贫道痛下杀手!剑起!”
希言靠坐树下,手捏剑诀,一声大喝,一把从握柄到剑身全部乌黑、剑身上有鲜红符文的怪剑从希言背后的剑鞘中“噌”地一声弹出,挡在了他的身前,剑尖直指虎妖。
此时虎妖已从半空跃下,稳稳地站在离希言五步开外之处,闻言不屑地啐了一口,睥睨希言道:“扯你玉皇老儿的蛋!你哪只狗眼看见老子伤人伤畜了?不过是酒后失态下山散了一圈步,是他们自己送了老子几只清蒸鸡、两坛女儿红的!”
“哈、哈、哈——”希言干笑三声,催动剑诀,怪剑直冲虎妖胸膛刺去,“既然人家心甘情愿送鸡送酒,你又何故杀人爹爹、掳人亲娘?看我天一剑诀!”
虎妖一声冷哼,避也不避,作势举刀相迎:“这等人世凡品,也想挡我仙家法器!——断!”
臂刀与黑剑相撞,激起几点火星,黑剑在虎妖的压迫下略往后退了退,却并没有被劈断。虎妖脸上微现讶异之色,右手钢爪却不迟疑,迅速翻起,一爪掀去。希言咬牙运气,怪剑周身泛起淡淡红光,硬生生接了这一爪。虎妖只觉手臂微麻,再难下手,一时间两人陷入僵局。
希言暗自庆幸:险啊——幸亏下山前四师兄摸出他当年出山用的佩剑给我,若是换了我自己的那把桃木剑,早给这妖怪一刀劈了!
“去他玉皇老儿的娘,不要以为只有你会法术!小道士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虎妖血气上涌,毛发激荡,发髻上的束带已不知所踪,满头长发逐渐褪去黑色,现出诡异的银色在风中乱舞,双瞳也腾起了金光,在夜色中闪着奇异的幽光。
希言知道他化去化身,就要施法了,不禁心中大呼:我命休矣!我已全力御剑抵挡他的攻击,哪还能抽手施法!我只当他一身蛮力,没想到这妖怪道行竟如此高深!可怜我一出山就遇到如此大只、如此牛叉的妖怪,看来今天就要把小命交待这荒山野岭了!
突然,一声响雷滚过,一束金光撕开夜空,不偏不倚,正好击在虎妖的眉心。虎妖“嗷”地一声,吃痛松手,向后连退数步,希言的剑也就势前冲。虎妖停下后晃晃脑袋,赶紧举手招架,谁料“轰”地一声,又是一道闪雷,依然直劈虎妖眉心。虎妖被劈得直跳,头毛焦糊,根根竖起,哪里还敢恋战,连忙返身逃走。
希言愣了一会儿,眼见万里无云的夜空中落下一道道怪异的天雷,一路追着那虎妖劈个不停,场面既诡异又滑稽,一时也忘了催动剑诀。眼见虎妖越跳越远,终于反应过来:“死妖怪,作恶太多,天都要收你,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说着,探手入怀,抓出一把符纸,向天空一抛,同时咬破手指,挥动衣袖,朝半空中的符纸上一阵挥写:“天一咒法•血咒•封魂——去!”
此时已是月出东山,目力有限,希言张望半晌不见人影,又侧耳细听一阵,四周一片寂静,也不知那道符追上虎妖没有。望着虎妖远去的方向,正是下山之路。想起下山,希言不禁叹了口气,起身拾起定风扇的尸体,心想:小扇啊小扇,你死了倒一了百了,我这下山可就得靠两条腿了!刚恶战一场,还空着肚子,再徒步下山,不死也掉半条命呀!早知道听师傅的话好好练习缩地之术!更要命的是,打了半天,结果却是活不见妖死不见尸,天黑了,偌大个山林又去哪儿找小姑娘她娘?这要下山去说自己赶走了虎妖,怕是空口无凭,只有月亮知道我的心了!
下山?糟糕!希言一个激灵:中了那妖怪的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