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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滴血的厕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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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年轻时,在山西某地的卫生院里做护士,分配在传染科。
因为是传染科,所以被安排在了后院最后面的角落里,和卫生院的主体建筑远远的隔了开来。左边是林荫道,青石道边笔直的立着常见的白杨树。右边是草坪,后面也是草坪对着高高的围墙。如若不是隔壁的太平间,它就独自占领了宽敞的后院了。可要我说,这个邻居有还不如没有……
病房的窗户遥遥对着高高的围墙和围墙外空旷的高原景色。值班室在大门的右边,窗户正对着唯一的邻居。太平间的大门呈45度角斜对着传染科的大门,不论出入都避不过。
值班室再过去,就是两间单人洗手间。因为住在这里的病人们的特殊需要,他们的病房大多自带洗手间,可以自行解决。所以值班室边的这间厕所基本上是为了让方便护士和医生们解放需要。
白日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夜晚值班的时候越发显得寂静。值班的人却也是锻炼出来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院里开始传言,每到深夜无人时,值班室方便的洗手间里都会有有声响。护士们出去察看,可洗手间里却空无一人。
当年的母亲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此竟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在别人一个一个想尽办法逃掉夜班的时候,她倒是满不在乎的替别人应承了下来。
就算是几十年后的现在,母亲的铭言之一也还是鬼由心生。
话归言转,母亲就这样专门上起了夜班。一连几天都是她一人值班,她也乐得清闲,撒开了蹄子练字。那时科里有一个病人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教书先生,写得一手好钢笔字。母亲与他谈得甚欢,更是从他那里得来一付字帖,天天有时间就临摹。
流传在所有国人血液里的忙里偷闲阿(俗称偷懒)……母亲大人,我是说您心理素质好,真的,很高尚,很高尚,没别的意思,真的真的!
刚开始什么也没发生。那天晚上,又是她一个人值班。她正练字练得入神,突然听见冲水的声音。
哗喇喇……哗喇喇。
谁啊?今晚值班的护士就母亲一人,当班的医生刚去了主院拿资料没这么快回来。应该没有别人会用隔壁的厕所阿。
那现在在隔壁的是谁?难不成是病人?不用病房里的私人洗手间,硬偷跑出来用外面的?真是没事找事。
转念一想,关在病房里也实在没意思。许是无聊,才偷着出来走走,不想内急救用了隔壁的洗手间了。不过,再怎么着,也该想到水一开就有声音,很容易让人发现得好不好!
也为他人着想一下阿,你都到了传染科了,自己擅自出来会有什么后果还不知道么。
母亲放下笔,迅速带上手套和口罩,快步走到门口,轻轻地拉开门右转。传出声音的女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她本来想敲敲门,却不想手刚一碰到门就咯吱一身开了个缝。她还没喊出的话咳得绕回肚子里。
“……喂,谁在里面?”没人回答。
“……我知道你在里面,装作没人也没用的。我进来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还好是女厕所,要不然明天说不定整个医院就传遍了:传染科的XXX色性大发,深夜闯进男厕所!
咯吱一声。
门开了。她探头看了看,洗手间一片黑暗,没有开灯。哼,小样的,以为关了灯我就看不到你了么?她伸手一摸,一拨拉,屋子中央的灯泡闪了闪,昏昏黄黄的亮了起来。
她嘀咕了一下,明天得叫后勤处的老陈来换一下灯,突然的就不行了,要是哪天谁急着上厕所,又怎么都开不了灯,一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里面空无一人,水池上的水龙头哌自流的欢畅,水声仿佛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有了回音一般。
青色的瓷砖,暗暗的闪着冷冷的光。墙壁半截子漆着绿漆,半截子白色石灰粉。本该是新鲜的颜色,却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压抑,就好像……就好像南方老家的池塘,水面上的漂满脏兮兮的绿色浮萍。
母亲想到小时候和弟弟,也就是舅舅,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村头许久不用的一口井,那井壁布满了滑腻腻冰凉凉的苔藓。大概是因为阳光不充足的原因吧,显得灰败灰败的,平添了几分阴森。她站在不及腰的水中,想着的却是为什么这井里的和外面石道上的苔藓看起来这么不同?
阴气,寒气,水气。
母亲不仅抖了一下,似乎记忆里不曾出现过的恐惧终于追赶上来。水龙头还在哗哗的开着,却越显得周围安静。她上前两步,赶紧把它给关上。
可能,可能是古医生离开前来过,走得的时候忘了关了!呵呵,是吧是吧,等她回来,看我不审问她怎么如此浪费国家资源!
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全副武装,是为哪般阿!整了整领子,顺便拉了拉下摆因为久坐而造成的皱褶,边转了身要出门回值班室去。
也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地上一点一点地暗色污渍。是什么?
她与负责打扫的范三嫂还算数捻,三嫂虽然爱嚼舌头可对工作从来是一丝不苟的,怎么会在地上留下这么明显的污渍?她蹲了下来,本来只想靠近点看,却闻到时熟悉的血腥味。她皱了皱眉头,把手套戴了回去,伸手沾了一点上来到眼前……
血!
是血!
带着浓浓的腥气!
她往前看去,这才发现,这些血滴断断续续的延伸着,出了卫生间的门……她沿着血迹,出了卫生间,只见血滴一直延伸着,延伸着,进了走廊的深处,那暗不可见的角落。隐隐的,她似乎还能听见那边传来微弱的液体滴在地面的声音!
滴,哒!
那一瞬间,似乎整个卫生间和走廊都充满了血腥气。
母亲白了脸,立马冲进了一步之遥的值班室,牢牢的锁上了门。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出门前都没有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些血滴?
想了想,操起一瓶生理盐水,撬开盖子,沿着门缝撒了几圈。都说撒盐驱邪,这里没有盐就用盐水代替,应该有效吧啊?万能的主啊!
没人在洗手间,也没人出来没人进去,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些血滴?
古医生吗?一定是古医生!一定是她在开玩笑,一定是!可是,母亲想到,古医生离开去拿资料时,是急急忙忙跑去的,根本没去洗手间,她还站在窗口看着古医生一路小跑走得。如果古医生回来的话,她在值班室里也一定看的见!
而病房,她早就检查过了,都锁的好好的!病人们不可能跑出来的,就算有需要也都知道按铃!为什么会大费周章跑下楼来?!
那……那在洗手间里滴血出来,站在走廊里的,是什么?
那天古医生回来后就发现她晕倒在值班室里,接着她便发了一天的高烧。问她为什么,她还能怎么回答,只说是连着几天值夜班感冒了,才打发了科里的人。
只是,从那天以后,她就再也不值夜班了。没多久,就掉离了传染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