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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界亡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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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主,少宫主的伤势已无大碍。”自诩神医的钟善德笑眯眯地说着,对上的是南宫楚的一张臭脸。
自少庄主被熏死过去抬回了南宫后,南宫楚还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儿子,从头到尾便只说了两个字:“无用!”
可是南宫上下人人都清楚,他再怎么没用,也是宫主的宝贝儿子。宫主要打要骂要冷遇都可,下面的人可万万不敢怠慢了——
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像这次,南宫楚虽然从头到尾都没个好脸色,却是十万火急的把这神医钟善德给请到南宫来,一住就是一个月,摆明了治不好就别想走人。
“对了,犬子那随从伤势如何了?”
从头到尾,南宫楚也不甚记得那小厮的名字,若不是此番他把南宫仁背了回来,他大概都不记得南宫还有这号人。
“王勇伤势不重,只是好似心中有事,一直都郁郁不安。”钟善德此话一出,南宫楚立马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事?”
想了片刻,大手一挥,“走,随我去看看。”
这个月让南宫楚这个武林盟主操心的事着实不少,大多都和魔窟有关。好在已经查出来,出走的圣女正和龙门镖局的镖车去了瑶柱,总算有了个交代。
这会儿终于闲下来,可以处理一下私事。可是这私事,搞不好,也未见得是私事。
南宫楚亲自来见王勇,叫这九死一生的随从吓的魂飞魄散。他还没开口,王勇自己倒栽葱似的磕起头来——
“宫主饶命,宫主饶命——”
南宫楚等他声嘶力竭地喊完了,才不动声色地问:“你何罪之有?”
“属下——护主不力……”
“我看你居功至伟啊,所有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还把仁儿一路背回来。”
王勇顿时觉得这话阴冷阴冷。
“属下——”
“还不肯说实话么?”南宫楚侧目看了看钟善德,那老头笑的很猥琐,“钟神医,我记得你有一种针灸疗法,是叫人说实话的,是吧?”
钟善德嘿嘿笑了:“有是有的,只是用的不多。”
“哦,这样的好本事为何不多用用啊?”
“宫主有所不知,因这穴位,乃是在人的眼珠子上——”
王勇一听这话脸色煞白,嘴唇都哆嗦了,他这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个月,还是没有逃过去。
早知道,就不背着少主回来了,可若真是那样,恐怕一家老小都性命不保。王勇一咬牙:“少主是属下背回来的——可并不是属下救的。”
“哦?是么?”南宫楚依旧对钟善德说:“钟神医,你看是不是先烤烤火消消毒,眼睛可不比其他地方,针还是烤烤的好。”
王勇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指甲扣在地上都磨出血来,“当日少主说要一个人等着圣女,叫我们候着接应,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少主等人的地方火光冲天,过了一会儿,那圣女自己跑了出来……弟子们迎上去,可着实不是圣女的对手,圣女杀到最后已经红了眼,把小人的脸都划成这般惨状……弟子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这才逃出生天,一醒来就跑去着火的地方,只见少主躺在地上,衣服烧焦了些,怎么也叫不醒,于是——”
“恩,这话听着还算周正。”南宫楚一摆手挡住掏药箱的钟善德,“你说的那个着火的地方,是哪里?”
“回宫主,就是您吩咐少主去的阳城小镇,一家叫海天楼的酒楼,一把火烧光了。”
“这么说,圣女藏身在那酒楼——”
“并非藏身,圣女貌似在那里做起了店小二——”
南宫楚眉毛当下就立了起来,王勇连连磕头,“是真的,是真的,当时还听说那家酒楼的厨子与那抢亲的女子有婚约。”
“这么说来,那厨子也不是个寻常人了。”南宫楚眼珠子一转,“那厨子行为举止如何?”
“便只是个寻常的厨子……”王勇暗暗叫苦,他也就是随少主在海天楼里面吃过一次饭,连那厨子长的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他——做的面很好吃。”
说罢,屋子一阵死寂,南宫楚看看钟善德,钟善德看看南宫楚,都没有搭话。
“宫主,小人记起来了,这次圣女行为着实古怪,从头到尾都没有用无骨神鞭——也便是如此,小人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南宫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句话不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王勇胆战心惊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瘫倒在地上。钟善德看着这活脱脱吓出一身冷汗的男人,上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手搭在他手腕上,似是诊脉,却是一扭,只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王勇惨叫一声,要昏死过去,钟善德却往他脖子上扎了一根小针,顿时苏苏麻麻,人却分外精神。
“晕不得,我还有话嘱咐。”
王勇惨白着嘴唇,连连点头,钟善德拍拍他的头,笑着站了起来,“我问你,你们与那圣女打起来的时候,是谁先动的手?”
“——是我们放了冷箭。”
“还想再断一根骨头么?”
“……小人愚钝。”
“记住,那天夜里,少主奉命去讨伐魔窟圣女,为冷师兄讨回公道,与那圣女纠缠起来。少主本是占了上风,那女人却是挟持了你们这些无用之辈,少主宅心仁厚,不忍你们受苦,才甘愿被俘。可那圣女天生嗜杀,不仅没有按照约定放走你们,还要斩草除根,你这腕骨就是被那无骨神鞭伤的——后来嘛,少主虽没能捉住她,却毁了她的兵器,重伤了她。”
王勇听着这些编造出来的谎话,只觉得比说书人满嘴胡言还要离谱。少主明明是去调戏圣女,何来的讨伐呢?若不是他一时大意,也不会搞得人仰马翻的。还有,两边打起来的时候,少主早就晕过去了,还毁人家的武器……
王勇眼神扑朔迷离,钟善德却变戏法似的,在他面前抖着一段无骨神鞭的残骸,“物证在此——”
王勇长大嘴巴,不知说些什么,钟善德点了点他,又说:“人证也齐全了。”
于是,窝囊废南宫仁又成了讨伐魔窟有功的大功臣了,他万能的爹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一切都替他打点好,就等着他康复后,出来接受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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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都听说了么?武林盟主的独子南宫仁大战魔窟圣女九十九回合,一举斩断那无骨神鞭。这神鞭可不一般,那是当今武林七大兵器之一——”
下面凑热闹的极其配合地“哇”着。
“这南宫仁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功夫深不可测啊——无骨神鞭可是连骨头都能击碎的神奇兵器,居然就被他这么给切成萝卜丝了——”
“切,不知道就别瞎说,什么萝卜丝,根本不是切成条,是切成块,据说都炖在锅里了,大补!”
“我怎么听说是化成灰了呢?”
海天木然地听着这酒楼之中的叽叽喳喳之声,心想,无骨神鞭?那不是一色的鞭子么?怎么又是萝卜丝又是灰的,那东西炖汤能好喝么?
还有,那鞭子明明是他的菜刀给咔嚓的,怎么变成了是南宫仁斩断的……
对了,南宫仁是谁?
海天听得云里雾里,不自觉就问出了声,酒楼如冷风袭过,瞬间就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说书人的扇子敲在他肩膀上,轻浮的声音飘出来,充满了不屑:“这位小哥,看你也不像跑江湖的,出个耳朵听着便罢,千万不要祸从口出哦——”
海天狐疑地看着他,摸了摸头,“我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了——”说书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段子似的,笑的离谱,指着他的鼻尖就冲着围过来的人群说,“你们说说,这傻小子都说什么了!”
周遭夸张的大笑起来。
这聒噪的人群让海天头大。
怎么同是酒楼,海天楼的客人就那么好,这里的人就这么吵呢?那笑声听着就跟乌鸦一般,还冲着他指指点点,也不知为何手舞足蹈那么开心。
“这位小哥,你说你不知道南宫仁是谁?”
声音来自酒楼二层一个可以俯瞰全局的最佳地点。桌边的男人放下了酒杯,雄浑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引得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他。
此人貌不惊人,惊人的是身后背着的九尺长棍,上面满是划痕。而那本是包裹着长棍的白布,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
“的确不知。”海天一五一十地回答,众人之中还有窃笑出声的,声音还没亮起来,就被飞过来的酒杯击中,哗啦啦推到了一大片。
“俺和这位小哥说话,旁人不要插嘴。”
那人口粗,衣服玩世不恭、愤世嫉俗的嘴脸。明明如此蛮横挑衅,却让人不敢置喙,自有一番卓尔不群的气场,一看就像个江湖高人。
海天侧目看看那横躺竖卧的人们,放下酒杯走了过去,一手捉住一个,“也不至于如此动粗嘛——”
他轻轻一拉,那些人嗷嗷直叫,感觉胳膊就快脱臼了。
海天突地想起上次也是这么一拉,那一色的胳膊就脱臼了,于是缓了缓力气,嗖的把他们拉了起来,“没事吧?”
几个人打量着有些呆傻却一身蛮力的男人,一时不敢搭话。
楼上的男人摇了摇头,轻笑出声:“还以为你是个隐士高人,却不料与这帮臭鱼烂虾也能混到一起,俺真是白白开口搭话。”
说罢,男人竟背负着那骇人的兵器从二层一跃而下,棍子撞击在横栏上,木屑横飞,落地的时候发出轰轰的响声,感觉整个地面都在抖。
九尺铁棍,分量自然不轻。
那男人却单手举了起来,仿佛只是扁担一般,酒楼的空间也只够他半截棍子在身前,却已足够。
那棍子直直的捅到海天的鼻子前,只差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海天鼻子忍不住嗅嗅,那兵器之上混杂着陈年的味道。
陈年的,血的味道。
原是凶器一件。
说书人脸煞白煞白,看这架势,看这兵器,惊得脱口而出:“七大兵器之一的——九界亡魂,你是沧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