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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再遇白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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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赐入睡后,陈德远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随王楚大夫来到了疫情的救助点——村子里的一间破旧寺庙。凛贤王一行人早已抵达,并开始下达命令进行救治。
寺庙内东倒西歪排排躺了几十来人,遍地哀嚎。身患瘟疫的村民,浑身溃烂留着脓水,痛苦呻吟之声不绝于耳。陈德远听着心惊胆颤,这番情景看上去比村头那堆尸体更加可怕骇人。
陈德远心中庆幸,好在劝诱了小赐早早睡下,若让他看到此番场面,定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还是想办法等他醒来,让他别跟来得好,免得给大伙儿添乱。
他谨慎小心地走到凛贤王跟前,拱手欠身道了句“王爷”,便立在一旁听候发落。
龙延秀面色严峻,眼间愠怒、恼恨浮生,低沉的嗓子斥道:“岂有此理,瘟疫如此惨重竟敢知情不报,将这黎民苍生置于何地!”
在场侍卫各个不禁一颤,心知一向虽冷漠但温和的王爷此次被气得不轻,噤声不语。唯有贴身侍卫王瀚自告奋勇:“王爷请息怒,张随已将那秦知县捉拿,明早送往莲池村。”
龙延秀不解气地摇了摇头,“罢了。”白皙的面容恢复遗忘的从容,转身对王楚的父亲王勇道:“王大夫,本王带的药材可否派上用场?”
王勇双眸饱含感激之情地回望着凛贤王,点点头,热泪盈眶道:“管用管用,王爷能来已是感激不尽,这些药材足够维持一段时间……”
即使没有带药材,只要能让上头人知道这莲池村的疫情他死也甘愿了。瘟疫发生以来,村子里已经死了近三十余人,虽然人数不多,却对这小小而偏僻的村落而言,自是十分了不得的事。若不是知府隐瞒百般阻挠,想必死亡人数定不会如此之多。好在他千方百计让儿子连夜逃出村子,才带来了一线希望。
“王大夫不必如此,王瀚带王大夫前去看药材。”龙延秀命令,“王大夫,待选好药材只管命手下人煎药便是,本王已命人回京禀明此事,过不了几日,御医应该会抵达,这几日就拜托你了,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王勇感激涕零,连连垂首谢恩:“王爷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啊——”言毕,他便随王瀚去看了药材。
陈德远一声不吭地低头思忖,心里估摸着,若等御医来了,那这些危在旦夕的病患该如何是好?虽说三四天并不是很长,但对于他们而言,一天也是极为漫长的。多一天的痛苦,就多一份危机。
他眼睛扫视了一圈,躺在草席上嗷嗷呻吟,痛苦不堪的病患……
不行,病情的救治势必不可拖延,得赶紧找到疫情的根源方可。
“王爷!”陈德远抬头,直视凛贤王,“以草民以为,疫情刻不容缓,绝不能等着御医来才开始研制解救方案……”
龙延秀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草民认为——治标治本,应从根源抓起。找到疫情的根源,才能抑制疫情的扩散……”
“根源……”龙延秀低喃。“王楚大夫,你可知这疫情从何时开始?”
王楚回想片刻,拱手回道:“回王爷,小人记得第一个染上瘟疫的是周大伯,那天他上山打猎,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回来后便浑身开始溃烂痛苦难耐,当时我爹赶去救治时已断气。后来周大伯的遗体被埋在了后山,不知怎么的,从那之后,村里陆陆续续不少人也开始浑身溃烂死去,直到现在……”
听完王楚的回忆,龙延秀与陈德远一同陷入沉思。这疫情的根源……想必和被咬有关吧?
“那其余的村民可有被什么咬过,还是……”陈德远张口问道。
王楚摇头:“没有,所以这才是蹊跷的,但更奇怪的是——每个染上瘟疫的村民,胸口处都有四个孔……”
“孔?”陈德远疑问,所有人也不禁疑惑。
“嗯。”王楚点头,靠近脚边的一个病患,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枯木棍,挑开病患的衣襟。果然,胸前露出四个黑红色,约筷子大小的孔。“像这样的孔,每个病患胸口都有。我爹说看上去像是被动物咬伤的,但这些病患在感染前大多数都没上过山,所以很是蹊跷。”
陈德远百思不解地观察着病患胸前的四个孔,太奇怪了……这疫情……
龙延秀绞尽脑汁地回想,是否听说过类似的事件发生,如有,或许便能略知一二,也好快速找到救治的方法。但最终只是徒然……
陈德远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唯一能得出的讯息就是——被咬,或许上山一趟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龙延秀找不到一丝此类的事迹,他失望地看着这些被瘟疫折磨的如此痛苦的病患,深感无力。无乱如何也要找出救治他们的方法,他暗自坚定。
殷红的血,肆意弥漫,蒙住了双眼,厮杀悲鸣肆虐。
那些悲惨壮烈的场面,久违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如此熟悉,如此痛苦,深深地无助之感蔓延周身……
痛苦纠结的五官,浑身血液凝结似的令人窒息。
快死了……好痛苦……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想要逃离,却始终无法摆脱。
“唔……”陷入无尽痛苦中的白发少年发出求救般的呻吟。
那血色弥漫的世界忽然消失不见,一片茫茫白色再次迷住了他的眼,安静得出奇,静得诡异。倏地,一道光影闪过,定睛一看,一柄短剑直直朝他刺来。在快触及额头那一霎那,登时惊醒——
“啊!”猛地睁开双眼,布满血色的瞳孔充满恐惧。
是梦。原来是梦,还好还好……
惊愣了半晌,才渐渐意识到方才只是梦,一个噩梦。待缓过神来,白发少年才察觉到右手似乎有什么沿着他的手臂盘沿而上,一路游移到肩头。
他低头斜睨过去,瞬时一凛。但看清来物之后,才平复心情,气愤地咬牙抱怨:“真是把我吓死了!”他拍打了一下盘踞在肩头的又大又重的白蛇,“你怎么会在这?我不是让你回林子里去了吗?”带着点质问的语气,但也有种久别重逢的心安,尤其是看到这受伤的白蛇仍安然无恙。
白蛇吐了腥红的信子,“咝咝”直叫。沉寂片刻,白发少年才恍然,蛇是不会说话的。奇怪!方才他竟然会以为这白蛇能听懂他的话,并且还会回答自己似的,真是晕了头。
他小心地捧着白蛇,费了劲才将他从身上弄下来。真是又壮又沉。放好白蛇,半坐在木床上。轻轻抚摸着白蛇滑溜的背脊,有点凉凉的。咕哝道:“我真笨,居然还以为你会说话……”
白蛇自顾自地吐着信子,顺滑的犹如成年人臂膀粗大的身躯撒娇般的扭动着,一金一黑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刘小赐。不安分地扭动身体,长长地身子立了起来,忽而攀附到了他的手臂上,冰凉的蛇皮划向他的脖颈间,逗得白发少年“咯咯”直笑。
“好冰呀,痒死我了,呵呵呵……快下来,别爬了……”白发少年边笑边讨饶。
盘旋着身子,摇晃着蛇脑袋忽然移到了眼前,与之四目相对。
方才还笑得乱颤的刘小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双颜色各异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自己,一只琥珀色的近乎透明的眼珠,另一只黑色的瞳孔仿佛有什么在挣扎。一股不寒而栗的死亡之气弥漫,血红的信子逼向白发少年。
细细的鲜红的信子轻点了一下白发少年的眉心,殷红的宝石与腥红的信子相触瞬间,一阵刺痛由额间散开,瞬间身体仿佛被千万根针刺一般。白发少年连痛呼都来不及,疼痛便戛然而止。
回过神,看见白蛇依旧立在眼前,不由得神经紧绷起来。此刻的白蛇似乎会做出什么令他恐惧的举动……会不会吃了他?刘小赐调笑得想。
狭窄而静谧的房内,“咝咝”声由婼到强,像是看到可口的美食,垂涎三尺。
刘小赐“噗哧”一笑,不晓得为什么,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下,他很想发小。仿佛这白蛇根本伤不了他一根汗毛一般,他一脸不屑地瞟了眼白蛇,有点蔑视又冷酷的眼神,恍若千年不化的寒冰,让白蛇的身躯骤然一抖。
从小到大只有蛇怕他,他才不怕这条只不过粗壮了些的白蛇呢。不过这条蛇也真够聪明的,一路从林子跟到这里。他刚想抚摸一下白蛇,以示嘉奖。
蓦地房内响起一声不屑地冷语:“收回你的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