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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第二十八章 分骨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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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的声音悠远得仿佛只是在梦呓一般,就连神色都变得痛苦而郑重。
他早已沉浸在往事当中,明珠忽然觉得,花城给人的乐观,给人的游戏红尘,都是为了掩饰那曾经入骨的痛苦经历,只是一种假象而已。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明珠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后来?后来就分开了”,花城耸肩,笑容有些苦涩。
“分开了?总该有个原因吧?”,明珠怔住,坐起来双手环膝,却发现若隐正偷眼看自己。
萧燃早已立在窗前,开着的窗外吹来微凉的风,如今已是深夜,他那黑色的背影,有着浓郁的寂寞与萧索。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见了,带着我们的孩子,在某一天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年音讯皆无,要不是千年/玄冰一直都在十丈崖,我还以为她只是一场可笑的梦呢”,花城甩掉硝皮靴子,坐在床上,双脚晃动着,看自己的脚趾头。
他的右脚有六根脚趾,曾经她会为这多出来的一根脚趾笑半天,末了加一句:“也就只有我不嫌弃你”。
可自从她在那个月夜说想告诉他一个秘密后,一切就都变了。她含糊其辞,说自己骗了他,在爱情里耍了点小手段,还说这些日子因为他的爱,她越发愧疚,想要说出一切却又怕毁了眼前的平静。
于是与自己打了个赌,赌注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那夜的月也像今夜这么亮,花城叼着根草棍,样子吊儿郎当。
她一把夺了他嘴里叼着的草棍,却不像往日那般嗔怪,只是幽幽地叹气,道:“本来还想多瞒一阵子,可眼下却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牡丹,到底是什么事?我们如今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平生最恨别人骗我”。
“花城,你愿不愿意和我打个赌,赌注是千年/玄冰?”,她问道。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猛地响起,她忙着轻哄睡梦中醒来的孩子,背过脸似乎在偷偷擦拭眼角的泪。
“何必赌呢,和你每次打赌都是我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了。我认输,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都是输。”。
“你答应我,就算你不能原谅我,也要守住千年/玄冰”。她正色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看着咱们的大媒——千年/玄冰”。
“花城,天阴了,恐怕要下雨,外面还有我为元初洗的衣服,你收回来好么?”。
花城看一眼天色,外面的确起了风,恐怕今夜会有一场大雨要下。
“等我回来你在说,如果被我发现你骗我,你就惨了”,花城故意沉下脸,夸张地做个鬼脸。他们平时也会开些小玩笑,每次她都会装作很怕的样子配合他。可今夜她却一反常态,显得很忧伤。
走到了门口,花城回头看一眼床上的母子二人。
元初已沉沉睡去,他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将来他还会有一长串的弟弟妹妹。此刻他的娘亲正轻拍着他小小的身子,嘴里哼着一曲童谣。
外面一溜晾着很多小衣服,都是牡丹一针一线缝制,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尽职尽责的母亲,是个很棒的娘子。
可当花城怀抱着一堆衣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屋子空了。
空了的屋子里只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床上铺着的锦缎丝被一角,透明的天棚上,星光透进来。像是突然消失的一场梦境般,那母子二人没了踪影。
花城晃动的双脚不再动,目光遥远得到了天边。明珠看一眼他此刻的样子,忽然就读懂了很多事。
她不但自己离开,还带走了他们的孩子。
这个云霞公主,难道真的那么狠心?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她怎么能这么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如果若隐没猜错,这个牡丹,也就是云霞公主,会有一些交代的。对么?”,若隐轻蹙着眉头,这些男男女女,爱爱恨恨,他曾经最是不能理解,可如今……
花城苦笑:“她还不算太狠心,至少留了封信给我,那信上说明了她的身份,以及当初对我的那个骗局,末了她写:我和自己打了赌,用一辈子的幸福来赌,你可以原谅我的欺骗。我也想和你打个赌……”。
“赌什么?”,明珠正听得入神,忽见花城停下来不再讲下去,忙问道。
“我怎么知道赌什么?”,花城扯嘴角勾一弯笑:“后面的字被泪水打湿了,我看不清,只剩下模模糊糊一团。可我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该问问我的态度,就算她骗了我,怎么就断定了我不会原谅她?怎么就能一声不响的带着元初离开十丈崖?”。
“真的可惜,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赌什么!”,明珠深吸口气,隐隐觉得这被泪水模糊了的字很重要。
她皱起眉头,双手用力按压着额角,眼角的余光瞥见萧燃目光中闪过一丝关切之意,也就觉得越发头痛。
他是若隐的哥哥,而若隐是自己的前世恋人,这一生为了那誓言,她是该一心一意爱上若隐的。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却觉得她对若隐,感情更像姐弟,不得不承认若隐是个不错的男子,也一定会是个痴情的爱人,可和若隐走得越近,明珠越觉得有了犯/罪的感觉,她似乎正在背叛着什么。
明珠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居然对转世莫染,没了爱意。
怎么可能呢?难道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难道自己已经忘了怎么去爱?
那一场期待的琴瑟和鸣,令她更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对孟若隐,也许只是种可怕的执着,应该有的爱,应该再燃起的爱火,在他身上都点不起分毫。
反而是那个黑袍的神秘魔尊,每次见到他,都会有种奇异的熟悉之感,闭上眼就会觉得,他就是莫染。那个深爱的男子并没有死。
明珠忽然就没了方向。
是不是因为孟若隐是转世莫染,自己才对他这样紧追不舍呢?可如果他不是转世莫染,自己又该怎么办?
都说爱人之间会有种奇异的直觉,会有种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对方的熟悉感,这种要命的感觉,和若隐与萧燃相处的时间越久,明珠就越迷茫。
为什么应该有的人身上却没有?不该有的人身上却处处流露令她心悸的熟悉?
她心乱如麻,恨自己对那么刻骨的一段爱居然也会动摇。
见明珠拼命地按压额角,若隐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脚步迟疑着走到她面前,递过去,见她接了帕子,他竟有了一丝雀跃。
帕子很凉,方才若隐偷偷为帕子施了一点法力,听说头痛的时候,冰凉的东西会缓解痛苦。
离开玄冰洞若隐的法力已经恢复,没想到很快就用到了。
这是他第一次,不为收妖,却动用法力。
偷眼看她,她正紧蹙着眉头,看起来像是有很多难题解不开,可一个像她这样乐观开朗又可爱的女子,还会有烦恼么?
在心底掂量了半响,若隐紧张地开口:“如果你很累,就早点回去歇息吧”。
话出口突然觉得很不妥,这样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讨厌她,赶她离开?于是又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来。见她并没有气恼的意思,不由笑话自己,如此不淡定。
所谓修行,一定要修心,至少也该保持必要的冷静。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经历的事情越多,若隐越不能冷静的来看问题。
患得患失中,若隐只想知道,该怎么修行才能对着她,不紧张?
“我不累,很快就会到下次月圆,恐怕我们一日弄不清当年云霞公主为什么走,一日就无法想出令她感动的方法”,明珠叹气。忽觉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好事一般,跳下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花城来。
花城被她看的有点打怵,用力搓搓胳膊上哗啦啦竖起的汗毛,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觉得,要被你卖了呢?”。
明珠双手环在胸前,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明显的诱骗道:“我当然不会卖了你。不过,也许你就是大家的救星。既然你和那云霞有点不得不说的故事,干脆就做个好人,也不用你悬壶济世,只要能医了云霞女王的心病就成。”。
“打住打住。我可不同意啊!我不觉得自己可以医了她的心病。而且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和她是怨偶,也许没有我出面你们还有半数以上的机会出去。多了我,你们就做好老死在此的准备吧”。
花城像是被一百头饿狼追着一般,话未说完就急急跳窗逃走,风送来他远去的声音;“何况,我不能原谅她当年的不告而别”。
地上只剩下他的一双硝皮靴子,似乎被主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