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第十一章
莱森庄园里迎来了一位女主人,这个消息不出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城堡,谁都知道如今那个女人是公爵大人手中的挚宝。
关键是,那还是一位怀了孕的女人。
艾德沃公爵暂停了一切的活动,恨不得用所有时间同那个叫伊丝拉的女人黏在一起,简直像是中了黑魔法一样。
庄园中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暂时的交给了管家弗莱德处理,就连服侍公爵的近身女仆都一连好几天不曾见过自家主人了。
“或许真的是什么邪恶的古魔法,你们也知道,这些外乡人有的都古怪得很,听说淹死在圣杯喷泉里的科尔洛亲王就是被——”
“巴芙拉!”弗莱德出声制止了角落里正在窃窃私语的女仆们,表情严肃,“你们现在都没有事要做了吗?”
女仆们背对着走廊,被突然出现的管家大人吓了一大跳,全部低垂着头,还是为首的巴芙拉胆子大一些,向弗莱德行了个见面礼,迅速离开了。
接着,剩下的女仆们也都跟着巴芙拉有样学样,慌忙行礼散开。
弗莱德看着最后一个女仆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才转身走向长廊的另一头——艾德沃公爵的起居室门口。
他没有敲门,却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悠扬乐声和艾德沃公爵爽朗的大笑。
敲门的手顿住了。
或许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弗莱德收回手,将带有皇室印章蜡封的信件重新塞进怀里,然后走开了。
房间内,伊丝拉斜靠在躺椅上,吹着一管长笛,欢快的曲乐随着灵巧的手指跳动出来,艾德沃公爵靠坐在一旁,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
伊丝拉吹奏的是一首轻快的乡间小曲,原本曲调简单,但她中途改了几个音,让原本一成不变的调子变得俏皮起来,引得艾德沃公爵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还会吹长笛”,艾德沃公爵低头看着怀中女人的侧脸,眼中满是沉溺,“你总能带给我许多惊喜。”
伊丝拉抚摸着长笛,向后躺入艾德沃公爵怀中,“我们那里乐器很多,其中的牧笛跟这里的很像,不过那是用竹子做的,音色会清雅一些。”
艾德沃公爵捏住她的下巴,强势的将她的脸半扭过来,吻了上去,片刻后,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艾拉,这里的东西比你们那里的一点也不少,甚至我还能给你更多……”
伊丝拉笑了起来,她用长笛阻挡住再次吻过来的唇,嗔怪道,“你想的太多了,你这样子我以后可没办法说话了。”
艾德沃公爵愣了一下,向后靠在椅背中,看着她笑了笑。
被突然拉开距离的伊丝拉徒然觉得有些冷,轻声问,“怎么了?”
艾德沃公爵仿佛梦呓一般说道,“我现在时常觉得自己还在做梦,艾拉,或许我应该找根锁链将你牢牢的困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踏实一些……”
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她的肚子上。
伊丝拉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发抖的身体,慢慢靠近他,在他身旁温柔耳语,“不用捆着我,我不会逃走的……”
艾德沃公爵背着阳光,眸光暗沉,伸手控住她的后脑,将她拉得更近,用同样轻柔的耳语说道,“那就不要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接着,他对着她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弗莱德在自己的卧室等了三个钟头,才有仆从过来告诉他公爵大人终于从自己的起居室里出来了。
他马不停蹄的找到自家公爵,发现艾德沃公爵正在挑选新的外衣,原本的外衣已经被撕破,袖口还沾了一些污渍。
但艾德沃公爵并没有将破烂的外衣扔掉,反而吩咐身旁的侍从将它收起来。
弗莱德皱了皱眉头,他有些开始后悔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提醒”了。
“有什么事?”艾德沃公爵换好外套,看到身旁傻站着的管家,出声提醒。
弗莱德回过神后,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了艾德沃公爵。
皇室密信,蜡封上印着象征着皇室的徽章。
艾德沃公爵拆开信件,仅仅读了两行就将信扔到了地上。
弗莱德捡起信件读了一遍,不禁倒抽了口气。
信件中写了两件事,一是此前意外死在莱森庄园里的科尔洛亲王虽说只是一个临近小国的亲王,但考虑到政治关系和后续影响,皇室要求艾德沃公爵亲自接见东奥的使臣并向他们表达诚挚的歉意;一是与皇室有婚约的玛格丽特公主近日将抵达都城,作为同属强国的的公主,她有这个底气和选择权,在新婚之前提前见一见自己的未婚夫。
这两件事都非常棘手,而且……
“陛下催促我们要尽快动身赶往漠金罕王宫”,弗莱德念出信件的最后一行,然后询问道,“您是否要提前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公爵的回答让弗莱德错愕,然而更让他错愕是公爵接下来的话,“告诉国王我病了,非常严重,无法长途出行。”
“公爵大人!”弗莱德不禁加大了语气,“您不能这么任性。”
艾德沃公爵好笑的看着弗莱德,“我为什么不能。”
弗莱德哽了一下,不甘的问道,“难道您不想再重新回到漠金罕皇宫吗?”
艾德沃公爵冷笑道,“如果代价是娶一位强势的邻国公主的话。”
弗莱德沉默片刻,用近乎冷静的口吻陈述道,“公爵大人,您不能拒绝这场婚姻。”
艾德沃公爵沉下脸,“只因为我是公爵吗?那么,如果我不是了呢?”
弗莱德整个人像是挨了一闷棍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如此从容不迫的说出这匪夷所思的话。
不做公爵,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成为平民,一种则是……
弗莱德只觉得冷汗从后背滑了下来,艾德沃公爵仿佛在宣誓什么一样,“我不想做傀儡了弗莱德,我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艾拉知道这件事吗?”弗莱德的声音似乎含着些怒气,“是她怂恿了您吗?”
艾德沃公爵眼神冰冷,警告他,“跟她毫无关系,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弗莱德,我希望她能安安稳稳的陪着我,最后坐上宝座。”
心底的猜想被证实,弗莱德心里仿佛有石头重重砸了下来,沉闷的砸在了胸口。
他摇头喃喃自语,“你疯了,霍尔,就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女人,你要铤而走险,背叛整个皇室吗?”
艾德沃公爵冷声道,“是皇室先抛弃了我。”
弗莱德沉默了,因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霍尔·艾德沃公爵继承了他父亲洛菲斯王子艾德沃公爵的爵位,同样的,他们也心知肚明,如今的艾德沃公爵不是老公爵的儿子,而是国王陛下的私生子。
老公爵早早就因病离世,而公爵夫人在丈夫去世后的第三年,才生下了如今的爵位继承人。
当国王将爵位授予年仅一岁多的霍尔·艾德沃时,没有人敢出言反对。
一直跟皇室有着侍从契约的伍德家族,也在新公爵小时候,将弗莱德派到了他的身边,这意味着霍尔·艾德沃,在国王的眼中,也是王位继承人人选——直到他被赶出漠金罕王宫的那天。
作为公爵的侍从、管家,甚至是朋友,弗莱德清楚的知道,公爵大人对王位一直不怎么上心,或许有人觉得这个身份尴尬的私生子终究无法出人头地,但弗莱德反倒认为这样的状况或许更适合艾德沃公爵,他也一直安心陪在公爵的身边,并忠实的将公爵的动向按时反馈给家族和国王。
他以为一切会这么下去,国王归于国王,王储归于王储,公爵归于公爵,可他没想到,一个弱小的女人竟然能让事情走到今天这样崩坏的局面。
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下去。
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弗莱德一惊,看到独属于皇室血统的淡金色眼睛中,微微露出了怜悯,“我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人,弗莱德,你难道就不想改变命运吗?”
弗莱德浑身一震,低下了头。
的确,他的情况又能比公爵大人好到哪里去?身为家族里最不受父亲宠爱的孩子,即便是有着“第一管家”的美称,也始终没能让父亲高看一眼。
“别怕,等到尘埃落定的那天,我会让你成为伍德家族的荣耀。”
这真是一句充满了诱惑力的承诺,如同撒旦在耳边的低语一般,这两天无时无刻不在弗莱德脑子里回绕。
他偷偷将这个事情隐瞒了下来,只在信件里简略的写到公爵最近迷上了一个来自东方的女性,如他所料,这个小插曲对风流成性的公爵大人根本不值一提,无论皇室还是家族,对此都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不停催促他尽快让公爵回到王宫,他一边拖延着密令,一边委婉的劝说公爵改变想法。
就在他觉得公爵大人的态度有所松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个女人生产了。
整个庄园霎时乱成了一团。
弗莱德急忙命人套上马车去接城中早就安排好的医生,后厨起火熬制能够补充体力的汤药,女仆们匆匆忙忙的开始准备生产需要的物品。
幸亏上次医生走之前,有列过一张单子,女仆长正拿着清单仔细核对,内屋里,压抑痛苦的叫声逐渐开始变为抑制不住的喊叫。
“医生呢!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艾德沃公爵从窗边走到门口,又从门口走到窗边,最后揪着弗莱德的领口质问道,“为什么不提早安排他们过来!”
弗莱德被拽得踉跄一步,解释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昨天医生例检后才离开庄园,大家都没有料到,原本预计的生产日期本应该在两周后。”
艾德沃公爵沉着脸松开了手,吓得周围的仆人大气不敢出。
响铃声从外面透进来,一旁的近卫报告,“公爵大人,马车进来了。”
弗莱德猛然望向窗外,一辆精致的马车从庄园大门飞驰而来,刚停稳,一旁的仆从就拉开车门去扶里面的医生,医生摇摇晃晃,帽子都没带稳,就被人从车厢里拽了下来。
跟着医生的两个女护士也被粗暴的请下车,一行人慌慌忙忙的从古堡门厅上到三楼,累得上了年纪的医生气喘吁吁。
但他丝毫不敢怠慢,刚到门口,被艾德沃公爵冰冷冷的一瞥,顿时一个哆嗦,连忙拎着医疗箱进了卧室。
伊丝拉早就疼的神志不清,她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浸透了汗,虚弱不堪。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焦急的说些什么,但她丝毫听不懂,她所有的力气此刻都用在了抵抗一波波阵痛上。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这里的语言。
医生让她放松,护士辅助她摆出更利于生产的姿势,一旁的女仆不断为她擦拭着身上冒出的汗。
在一次又一次阵痛来袭后,她恍惚的看见一个男人奔向床边,死死握住她的手,请求她坚持下去,不要离开。
她从没想过要离开,因为她从没想过罗宾能见到艾德沃公爵。
在原本的计划中,她会用形势和这个孩子一起说服罗宾留在这里的,然后安稳的度过余生。
只是没想到……
又一次阵痛来袭,她突然感觉有一股暖流从身下涌出,然后她整个人仿佛被泡在了温泉里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一个清脆的啼哭声在一旁响起。
伊丝拉无力的躺在床上,想问问孩子怎么样了,可她没力气说话,她此刻累得连翻身都做不到。
护士拿着糖水一点一点的往她嘴里喂,她喝了几口,突然手掌吃痛,才看到原来公爵大人早就来到了她的床边。
他握着她的手,淡金色的眼睛里流出泪水,不断亲吻着她的手背,嘴里却说着,“艾拉,我恨这个孩子,她差点让你离开了我。”
伊丝拉攒着力气恳求道,“不要伤害她,霍尔,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艾德沃公爵抬起头,伊丝拉心中一凉。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的眼睛还在流泪,可他的眼神却是如此冰冷,仿佛在向她宣告着什么。
然后她手中一空,艾德沃公爵已然起身而去。
“霍尔!”她呼喊着他的名字,奋力的想要起身去阻挡他的脚步,可还是被护士轻而易举的按了回去。
伊丝拉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不由得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她空茫的望着头顶绚丽的天花板,慢慢陷入了昏迷。
房门被打开又掩上,弗莱德看着大步踏出的公爵踟蹰了片刻,还是跟了过去,“公爵大人,里面情况怎么样?”
艾德沃公爵停住脚步,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弗莱德,弗莱德登时放下心来。
屋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他看到公爵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穆然一紧,接着就听到公爵冷漠的吩咐,“弗莱德,去把这个孩子处理掉。”
他有些发懵,“处理……孩子?”
艾德沃公爵望向窗外,一大片蔷薇花郁郁葱葱,他的眼神仿佛透过蔷薇花看向了远处,“对,就像你处理那个蠢货一样。”
弗莱德脊背发凉,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艾德沃公爵,“那只是个孩子!”
艾德沃公爵残忍的冷笑,“对于我来说,没有区别。”
弗莱德摇头,“主不会饶恕你的,你的灵魂会陷入地狱。”
艾德沃公爵回过头,极轻的说,“天堂和她,我选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