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异城》墨晓水

19、紧绷状态

　　四个人到学校时，正是进校门的高峰期，学生一堆一堆得往里进，所以，易晨不费吹灰之力就混了进来，但还是挤了些，刚站定脚步，扭头看到顾旭、苏小、段涛拿着学生证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不免抱怨道：“太不公平了！”
　　顾旭紧绷着脸，大步的往前走着，根本不管身后一个走得很慢、一个保持着慢步伐的两人，走到易晨身边，凑近耳边，吹着热气，诡异地说：“那叫做贼心虚！”没待易晨说话，便把塑料袋提到易晨眼前，“提着！”然后手一松，径直往前走。
　　易晨忙双手抱着掉下来的塑料袋，嘴里骂着，“死顾旭•••”
　　顾旭当做没听到，一直往前走着。易晨整了整塑料袋，提在手里，拿出一个苹果啃着，一边嚼着，一边赶到顾旭身边，问道：“要不要吃苹果？”
　　顾旭放慢了脚步，眼角向下冷静地看着易晨，嘴唇抿成冰冷的弧线，尖尖的下巴紧绷，割得人心痛。

　　好多时候，易晨害怕顾旭用这种状态，一种紧绷的状态对待人，不言而喻的隔离感，生生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原来，这样的冷静，是带着伤害的，越是亲密的人，越是心疼•••
　　易晨有时候想，其实，自己和顾旭是一类人，天生的，对他人的距离，用自己的世界封闭自己，即使有改变，内心的不安全感还是与生俱在•••
　　就像不信任的人，即使无意，也很排斥他对自己领域的触及，即使是东西，哪怕只是背包，也会像独裁者，残忍而恶霸的将他们踢出境外•••

　　易晨吐吐舌头，低着头偷看着顾旭，做出极其恳求又可怜无奈的表情，说：“吃一个吧！我的顾大少爷！”
　　顾旭无视易晨的装可爱，耸着肩，戏谑的说：“我才不吃猪给的东西•••”
　　“你•••”易晨一反刚才羞涩的表情，举着苹果想要砸顾旭，却被顾旭手一挥给抢了过去，使劲咬了一口，看着易晨气愤的表情，咧开嘴笑着。
　　易晨装作很绅士得摆摆手，然后把双手背在身后，露出无所谓的表情，说：“鄙人不和汝计较！”
　　顾旭笑得更欢，抢过易晨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嘴里嘀咕着，“怪人！你可以去演戏了！”
　　易晨没理会顾旭的取笑，却慌张地说：“还我的水果！你不可以独吞！”
　　“偏不！”顾旭甩着塑料袋跑着，对易晨喊道，“你不很强吗？逞能的孩子，抢啊！抢不到一个都没有！”
　　易晨追着，嘴里骂着顾旭，顾旭哈哈笑着，取笑着易晨，各自挑战着•••
　　一时间，校园里充满着一个男生嚣张的笑声和一个女生带着笑的骂声•••

　　段涛和苏小走在后面，和易晨、顾旭拉开很大的距离，段涛看着他俩，嘴角的笑意深深得陷了下去。苏小偏过头看着段涛，眼神局促而不安，嘴唇抿了又抿，指甲掐进肉里，犹豫了好久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声音极小极温柔地问道：“能问你一件事吗？”
　　“恩•••”段涛偏过头看着苏小，温柔地笑着。
　　苏小咬了咬嘴唇，终于抬起头，问道：“你对•••易晨•••什么感觉？”
　　段涛有些惊讶，但迅速恢复了正常，转过头看着仍在嬉闹的易晨，有些恍惚地说：“朋友•••”段涛不敢奢侈太多，这样就好•••
　　“朋友？”苏小强调着，想要得到更近一步的肯定。
　　“恩！”段涛转过头对苏小微微一笑，补充道：“你也是！”
　　苏小有些受宠若惊，局促不安地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心里却乐开了花•••

　　苏小、段涛到班里时，易晨已经为每个人倒上了牛奶，看到段涛走进来，夸赞着：“阿茂真细心，还装了牛奶•••给•••”说着，把纸杯递给段涛，段涛接过杯子走到座位上，放下背包，将牛奶放到一旁，整理着书。
　　顾旭鄙视着易晨递过来的牛奶，皱着眉说：“我不喝！”
　　“不喝也得喝！”易晨把杯子举到顾旭的鼻子前命令着。
　　“走开！”顾旭厌恶地看着杯子里的牛奶，强硬地说，“不喝！”
　　易晨没和顾旭废话，直接把杯子对着顾旭的嘴，顾旭把头扭到左边，易晨就把杯子挪到左边，顾旭扭到右边，易晨也挪到右边，如此反反复复，顾旭终于妥协了，很无奈地叹着气，“你就是奶奶级的人物！”说罢，接过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然后挑衅地看着易晨，把杯子口往下示意一下，眉毛很不屑的挑了挑，把纸杯扔进垃圾桶。
　　易晨没怎么搭理顾旭的挑战，扭过头笑着他的孩子气，然后把另一杯放到苏小桌上，便独自喝着自己的牛奶，看着下节课的内容。
　　苏小看着易晨，眼神渐渐温柔，头枕在易晨肩上，嘬着牛奶•••
　　易晨偏过头看着苏小，眼神温暖，带着对孩子的宠溺，轻声说：“累了吧，睡会儿•••”苏小笑着，应道“恩”，心里却在小声地说：“对不起•••”

　　第一节课易晨还好好的，第二节课刚上课没多大一会儿，却感觉到肚子有些难受，最后竟疼得厉害，像被撕裂一样。一下课，易晨就冲出教室，往卫生间奔去。
　　卫生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又慢慢变少，最后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易晨还是感觉很痛，拿出手机一看，快上课了，赶紧站起身，又迅速蹲下来，“糟了•••”
　　易晨着急得给苏小打电话，可一直没人接•••
　　易晨慌得像锅上的蚂蚁，细听卫生间的动静，却静得像太平间，只有水流声，易晨略带颤音得喊：“还有人吗？”
　　回荡着的声音，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顾旭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没好气地嘀咕着：“搞什么啊？”接通后，顾旭听着电话，可电话那头半天没人说话，顾旭慵懒地说：“再不说话，挂了！”
　　“别•••有事•••”易晨犹犹豫豫。
　　“到底搞什么？逃课？你也敢？”顾旭嚣张地笑着。
　　“不是！我•••能不能让个女生给我送样东西”易晨小声地说。
　　“你在哪？”顾旭戏谑地问着。
　　易晨犹豫了会儿，说：“厕所•••”
　　“哎•••拜托，怎么找到我了你？”顾旭很聪明地意识到易晨的用意，无奈地揉着眉头。
　　电话里空白了数秒钟，易晨有种想撞墙的冲动，耳根红得说不出话来，尴尬地等着顾旭的回应•••
　　“说吧！在哪？”干脆的问话。
　　“抽屉里•••”易晨恨不得快点挂电话，脸红通通的，却不得不佩服顾旭的聪明•••
　　顾旭没说话，直接挂上了电话，易晨听着电话里的“嘀嘀”声，揉着撑得生疼的胳膊，心里犯着嘀咕，顾旭是真明白她说的什么还是假明白啊？再说，顾旭该怎么送呢？就是！他一男生怎么•••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犯这样的傻？竟给他打电话？完了，顾旭肯定不管自己了•••
　　易晨再次拨着苏小的电话，一边进行着耳朵和手上的交替工作，一边责怪着自己为什么不多存些电话号码，再怎么样，也不能给顾旭打电话啊•••

　　多年后，当易晨再次遇到这样尴尬的境遇，会突然想到自己那时不自觉的冲动和糊涂，猛然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犯傻，是内心的依靠和信任•••
　　顾旭用他自己的方式教会了她信任•••

　　顾旭无奈得合上手机，蹲在易晨的桌位旁，单手撑着额头，心里抱怨个不停，另一只手却在易晨抽屉里使劲得寻找着，“该死！在哪呢•••死猪！”顾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得不把闲置的一只手也加入了寻找工作中。
　　终于，在抽屉的最里面，顾旭摸到了一包软软的而且是四四方方的东西，“ｓｈｉｔ！”使劲拽出来后，顾旭才意识到苏小不在这儿，“该死，难不成还让我送啊？”
　　顾旭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把这包东西送到易晨手里，扔进女厕所里，或者打电话让易晨出来拿好像都可行，但问题的重点是，从班里往卫生间的这一段路，间隔三个班和一个办公室，难道自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这包只要不是瞎子，瞟一眼就知道是卫生巾的东西，一路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或者包着，偷偷摸摸拿过去？•••可那不是顾旭的本性，顾旭倒情愿直接拿着，大摇大摆的走一遭•••
　　“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到办公室吗？”顾旭满不在乎得耸下肩，心里嘀咕着。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即使再嚣张、再无所谓，这种事，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的大胆挑战，做起来都还是心有余悸的•••顾旭犹豫着，甚至想让易晨死一次，长长教训，但还是不忍•••
　　顾旭扯出一件球衣，裹着卫生巾，拎着四个衣角往教室外走着，另一只手掏着裤兜里的手机，正抬头，看见匆匆进来的苏小，顾旭停了脚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苏小，裹了裹手里的球衣，扔进苏小的怀里，转过身往教室里走，“给易晨送去！”话里带着不客气和嚣张。
　　还没搞清情况的苏小微微喘着气，吃惊地看着顾旭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着怀里的东西，脸一下子红了，转身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