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海弥大碗

2、捡个媳妇回家

　　七岁的于康和爸妈游了青龙洞，从镇远城东的中和山回城里的路上遇上车没油了，加油站的设备临时出了问题，意识到自己一家被困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的时候，于康已经把加油站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了，妈妈告诉他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会以后，他便无奈的做了再去转第二圈的打算，于爸爸的面包车里太闷，他才懒得待。

　　被放在加油站大门角落里的一个小布包袱引起了于康的主意，他皱着眉好奇的凑过去看，布包袱的四个角被打成很松的结，是那种农村家里用来缝订铺盖的半绸子布包的，单薄，落了些来往的车辆带来的灰，却并不显得多么脏，于康很轻松就把结解开了，拉开一角。

　　随着半布绸子的拉开，露出一张冻得紫红色的脸，眼眶深深的凹进去，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啊！“死人嗬！”一下子把于康吓得叫出声来，但是他没有大叫着“啊——啊——”然后双脚做着高抬腿的跑开，在他看来那是很没有水准的举动，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学着香港武打电影里演的一样把手指伸到那死小孩的鼻子下方，轻微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是容易察觉到的，还活着啊，恩，不错不错。什么不错他不知道，他觉得这个时候就该说这个话。

　　有的孩子会被爸爸妈妈丢掉，这是他于康小时候就知道的，于爸爸于妈妈很早就威胁过他，再不听话就把他扔到垃圾堆里……额……难道是这孩子不听话？但说不定也不是这个原因，一些老人也会被丢出来，于康就记得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可怜的老乞丐，那天他们一群孩子放学了背着书包回家，发小庄建层很远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粥铺门口的老叫花子，还提醒他们看，大家都说他脏脏的。庄建层说我们把他拿回家里养吧，这句玩笑话谁都没当真，于康却认真的去问于妈妈了。

　　于妈妈认真的和他说：好啊，可是这样的话你得替他去粥铺门口要饭。但是你不带他回来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钱让你交给他。

　　于康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浑身脏脏的肯定很不舒服，他想想都怕。

　　于康摸着这张紫红色的脸，心里软酸软酸的，这次他不想选择，他不想替这个孩子被布包着躺在这冰冷的地上，但他又想好好待这个孩子，他心里可怜这个孩子就想可怜老乞丐一样，但又不全是。

　　拉着妈妈来到了墙角，于康还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妈妈，怕她甩手不管，甚至自己不管还不准他管。

　　然而于妈妈的行为超出了于康的预料，她马上抱起孩子拨了120.

　　救护车还没到加油站的设备就已经修好了，加上油，于妈妈马上催促着于爸向城里开。

　　孩子只剩半条命了，幸好他们送得不算太晚，给医了回来。孩子被冻的很厉害，有两个脚趾坏死，还被喂了大量安眠药，他手臂上有大面积的烫伤，是坏死性三度烫伤。

　　于康偷偷进去看的时候，孩子只有手臂裸露在外面，呈现亮堂的橘黄色，很是诡异而恐怖，先前听到什么很严重的烫伤的时候，他心里想出的画面是溃烂的伤口，水泡什么恶心的样子，没想到是这么妖艳的橘黄色。他很好奇，靠近一点去看。

　　慢慢伸出一只手，要是平时，他肯定摸下去了，这时却有点害怕，他……会很疼吧，本来就很疼了吧。

　　他轻轻的对着伤口吹气，不疼了啊不疼了啊。

　　于爸爸的意见是可以送到孤儿院，毕竟他们一家人已经送这孩子来医院算是救他一命了，做好事做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但是于妈妈坚持要领养这个孩子，“遇上了就是缘分，这可怜的小家伙和我们有缘。中国这么大，怎么就偏偏遇上我们呢，加油站的家伙怎么就那时坏呢？”

　　于康觉得要是按这样算的话，他和这小家伙的缘分更多一点。

　　有时候缘分是个很诡异的东西，我们不相信月老不相信丘比特也请相信它吧。谁说没有缘分天注定这回事呢？

　　刚把孩子带回家的时候，奶奶怎么也不同意养，嘴里一直叨念着丢出去丢出去。

　　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她老人家从一开始就有着非常大的意见，儿子规规矩矩的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骚货呢？全中国人都朴朴实实穿着卡其布衣服的时候，这小媳妇就穿着什么国外货搽着雪花膏骚出骚进满屋子大街的跑，就不是在国外读了几年书么，就觉得是自己儿子高攀了她？笑话！

　　就只有蠢货于震阳稀罕她，这丫子饭也不会做，衣服也洗不干净，还把她当个老佛爷一般供起来养！

　　如今还听了她的糊涂话从山沟里捡个半残不死的野孩子回来养？天理何在？

　　于妈妈坐在沙发上剥着花生吃，一颗花生两粒子，自己吃一粒，喂给边上的于踏一粒，于踏这名字是她取的，踏雪无声，于踏，蛮不错的。吃够了她拍拍手，翘起二郎腿，抬头看着还在絮叨的老公他妈，传说中的婆婆。“孩子我是有意养了，实在不行我就带回娘家养，小康看样子也蛮喜欢小踏的，把他也顺带领走，多个帮手我也轻松些。”说完又低头问于踏：“还吃么？”

　　小于踏早就被吓傻了，呆了会，木讷的摇摇头。

　　于奶奶那颗日渐苍老的小心脏差点吓得报废了，“反了反了，这个世道反了他，我不活了，气死了我你们两个白眼狼逍遥快活去吧。哎哟喂——”她顺着气在椅子上坐下，对着在自己房间打魂斗罗的于康招招手，“小康，来，让奶奶抱抱。”

　　于康就快通关了，被奶奶这一叫一走神就撞到了激光上，最后一条命也没了，顿时有点气煞，不太情愿的走到奶奶旁边，抱着奶奶的脖子，一抬头就特认真的说道：“妈妈说明天要去外婆家，奶奶你晚上记得帮我收拾东西啊，晒阳台上那条大力水手的裤子千万别忘了……”

　　……

　　于是收养小踏的事就成功了。

　　谁看过一盆自己亲手养大的百合花盛开？从购买种子花盆到浇水施肥松土一系列劳动做下来，它居然在你面前开花了哟！还是香水百合，不仅美，还香着呢，沁人心脾！

　　这就是日渐长大的于康对着捡来的于踏弟弟时经常有的感觉。

　　于踏长得很好看，除去有疤的手臂，整个身子都粉粉嫩嫩的，眼睛像葡萄一样会滴溜溜的转，经常喜欢弯嘟着嘴，让人忍不住想去掐掐。虽然瘦扁扁的，看着却不弱。但脑子就没外表这么水灵，不知是不是在加油站那次脑细胞被冻死太多了……

　　于踏特别虚假，特会装。明明讨厌死从小一直欺负他的奶奶了，每天放学回来打开门第一声叫的却是奶奶我回来啦，那个亲切法……啧啧……据了解在班里他什么事都争着做，但他做起来又不像是拍马屁，就像他这个人本来就勤快得要死似地，让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

　　其实于康知道，于踏每次在干不属于自己分内的事的时候，心里都特别纠结，会疯狂找各种理由劝自己你就该做就该做。比如奶奶让他把她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的时候，他欢快的答道好啊好啊，在临出去之前，趁着奶奶转身的空隙间，又会非常哀怨的看两眼奶奶的背影……

　　就是他这样把自己伪装得完美然后去讨好全世界的样子，让于康看了非常的心疼。

　　多好的一个孩子，就不能活得自然自在些？

　　他欺骗着世界，内心却非常非常的相信这个世界，相信别人说的话，以为世界上就他一个谎言家，相信电视里演的，相信书里写的，相信一切的一切。

　　喜欢是会叠加的，就像是往铁桶里倒沙子，一天倒进去一瓶盖，几年过去以后就会又惊奇又稍感正常的发现铁桶满了。

　　铁桶里慢满满的都是沙子，就像是要把桶撑开一样。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于踏的爱，满得这个身子快装不下了。

　　装不下了就会流出来，沙子也好，爱也罢，都会。

　　于康的成绩一向不错，高考发挥得很好，毫无意外的考上了第一志愿，上海复旦。于爸爸于妈妈给他在海天酒店办了升学宴，请了亲戚老师同学和于爸爸生意上的伙伴，一家人乐呵呵的边招呼客人边收钱，酒席上于妈妈让于康学着大人的样子到每一桌敬点酒，于踏也被哥哥拉着跟了过去。

　　开始于康端的是啤酒，于踏呢就屁颠屁颠的拿瓶小饮料跟着。大人们倒是也不计较什么，到了于康同学的那桌，那伙阎王就不干了，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凭什么你喝饮料啊，于是给他换了个杯子，满满的倒上一杯，在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的唠叨声和于康担忧的眼神下，于踏咬着牙喝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于踏从不出去玩，他不像于康，KTV，慢摇吧，有了朋友约就满世界的跑，他不习惯多花一分钱，没有单独打过出租车，没有像于康一样每逢有同学出国就寄过去钱让他们带一些华而不实的衣服回来，他用钱从来没有心安理得过。

　　于康喝了不少也只是脸上微微发红而已。

　　自从开了喝酒的首例，之后的每桌都逼着他们兄弟两喝酒，等到宴会结束坐在于爸爸的小福特车上回家时，于踏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脸红扑扑的，很是好看。

　　于康洗了个澡就往于踏的房间跑，爸爸和奶奶都上楼了，只有妈妈在厨房里。

　　于康觉得自己再不进这个房间自己就快爆炸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东跑西顾就快冲出来把他撕裂了，心跳得很快，脑子里想的都是于踏睡在车上微微皱着眉的样子，小脸真好看。

　　跑到他的床边麻利的蹬了鞋子和他并肩躺着。

　　还可以干什么呢？还可以干什么啊？还可以干什么？！

　　这样躺着不够，不够，完全不够！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太兴奋了，两个人的身子都烫烫的，于康的脑子里空空的。

　　他下意识的拉过于踏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捏着，摆弄了一会儿却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捏。于康以前拉过班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子的手，软软的，很嫩，当时他觉得小踏的一定比她的嫩，现在才知道，小踏的原来会比那个女孩子的硬上许多，碗洗多了的缘故吧，微微还有点粗糙。

　　他用手拐支起身子，伸出舌尖小心的朝于踏的脖子舔去，刚刚接触到，舌尖就像触电一样收回来，整个头抖了一下。感觉……滑，那个还似乎微微有点咸。

　　但是整个人幸福得不得了。臭的他也想亲。

　　又慢慢往上移了一点，他看着于踏的嘴唇，自己的喉咙发干，嘴伸了过去，慢慢的把下嘴唇含住，用舌头细细的去舔，真软啊，是不是错觉，居然有点甜？

　　真好真好真好。

　　一个世界的花都开了。

　　你是我捡来的小媳妇童养媳，你是我的小媳妇，你是我的媳妇，你是，我的……

　　微微开始用力，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啊——”一声低沉而尖细的叫喊打破了一切。于康放开于踏望过去时，看到于妈妈端着一碗豌豆苗煮的解酒汤站在门口。

　　被关在房间里面对睿智精明的妈妈于康什么都解释不出来。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啊还有什么？我就是喜欢他了他本来就这么招人爱。

　　于康被连着洗脑了好几天，于妈妈从正确的社会价值观到人体构造，从人类文明史到中国世俗标准通通讲了个遍，语重心长，话句句说到点上，鞭辟入里。

　　可惜对于康没有什么用，他一脸无所谓，表明着反正就这个样了，爱咋咋地。

　　“好的，你有你的坚持，那我也有我的办法。”英明的于妈妈放弃了说教。“我已经联系了朱源，在巴黎给你说所学校，你出去吧，要是不丢掉你对于踏的那些肮脏念头，就别回来了。”

　　于妈妈是巴黎九大管理研究专业毕业的，朱源是她以前的大学同学，念了博士以后就留校了。

　　于康的要走前才得知庄建层也是要去巴黎的，那人高考考得一塌糊涂，出国混学位顺便帮他那红二代当官的妈妈洗钱。

　　没事啊，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小踏又不是随时被锁在家里，带着这个念头于康踏上了飞机，反正只是四年而已，毕业以后自己挣钱，天高任你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