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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痴情 ...

  •   赤足走在暖金色的沙滩上,细碎的沙粒在我落脚的一刹那瞬间淹没了我,又被我一一不在意地踢开,就好像,有曾经包裹的密不透风的爱情,也会在行走间,不断流逝。
      远处是瓦蓝色的大海,波浪粗犷,一阵一阵地,在近处的海岸上勾勒。
      完全放松下来的我,沉浸在来往穿梭拂面的海风里,瞟一眼身旁仍满脸暗沉却一手拿着我的银色高跟鞋的骆子轩,心情不有大好。
      虽然还没弄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可对我的关心却不是做戏,倒让我颇有些受宠若惊,以前一直是跟他针锋相对的,咱也就大人有大量,就此揭过了吧!

      坐在他无言脱下,又细心铺好在地的外套上,瞥见袖口上的字眼,小声骂一句“奢侈”,便抱住膝盖,只是懒懒地望着远处不断上涨又落下,起起伏伏的波浪,手也不安分地摩挲着沙粒。
      他默默看我一眼,也跟着我坐在我右手边,将手中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放在外套的袖子上,确保沾不上一点沙子。
      看着我恹恹的脸色,良久,才犹疑不定的开口:“你,以前认识上官?”
      我没有缓过来话里的此君,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
      他好笑地看着我懵懂的眼光,又瞬间敛了笑意:“今天下午,你。。的那个男孩儿,叫上官流深,你以前认识他?”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毫不迟疑地摇摇头,“不认识。”
      他顿时来了怒气,一把扳过我的身子,质问道:“你不认识他你还看着他哭,还,还吻他”
      眼中闪烁着炙人的光芒,有些喜悦,又有些恼火。
      我看着他大为光火的样子,怒意分明的口气,妒火大盛,又还小心翼翼地开口求证,仿佛怕我生气,怕我伤心。
      我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骆子轩,你不是一直看不惯我吗?难道你也对我,存了心思?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仿佛要把他看个通透。
      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泛红,被月光照亮的脸庞也仿佛染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却也是一动不动,任由我看,好像要把全副的身,全副的心,都给我看。
      抬手,慢慢抚摸过那紧皱的眉头,瞳仁中牢牢锁住我的星眸,如白玉细磨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无奈,怒意,妒忌和怜惜。
      耳旁传来他涩娅的声调:“绾儿,你为什么总是折磨我?”
      不是控诉,不是埋怨,只是一句藏满感情的平静叙述,就像失乐园里面独自飘零,又悄然绽放的紫藤萝,对着千年难遇的主人,淡淡启唇的一句,却又饱含着情深意长,竟让我,难以招架,难以负荷。

      软软地靠过去,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等他瞬间僵硬如铁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本来被腥甜的海风吹着有点寒意的瘦肩也被他轻轻揽住,头顶上响起一声满足的叹息。
      贴着面颊的胸腔传来一阵阵有力的心跳声,我如猫咪般偎在他的胸口,慢慢开口:“我不认识那个上官流深,他只是,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像谁?”他立刻追问道。
      “一个我曾经深深爱过的人。”有种要讲往事的唏嘘和无力,我尽量平淡的说。
      “沈谦?他们两个人长的完全不像啊!”他怀疑地开口。
      拜托,你能不能别乱想,这又关沈谦什么鸟事?哎,突然想起来,以前的苏绾正主可不是为了那个沈谦,爱的死去活来吗?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呢!
      我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搪塞,只好撒娇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让你听我讲,有让你开口吗?再乱插话就不讲故事给你听了。”
      话刚说完,就有些微囧,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感情我这是在讲bed story啊!
      他也被我的口气弄得不好意思,又宠溺地笑着:“好,好,你讲,我再不插话了。”
      这才对嘛!又紧紧地贴住他的胸口,汲取着那能抵御寒冷的暖意。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孩儿,不,不是喜欢,是爱,很爱很爱的那种,他长得很好看,记得小时候看庄子,里面说“渺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我一直还不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呢?可是,见到他之后,我才相信,是有的,他就是那个神人。他对我也好,很好很好的那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是真正的二十四孝。我也一直以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生来就是要遇上我照顾我的,我也生来就是要遇上他然后被他照顾的。记得当时还年少轻狂,说小言怎么会不能变成现实?真的就会有一个人,会把我小心安放,妥帖收藏,免我惊,免我苦,免我无枝可依,免我四下流离。可是,你知道吗,我的爱情,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是比天还大的一个笑话。如果是天,破了还有女娲娘娘去补,去修,可是我的爱情碎了,却怎么也修不好了。他根本就不爱我,他说的全都是假的,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就像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他只是为了我的身份,为了我的财产,为了给他的亲人报仇,在铺天盖地的甜言蜜语里面,他只是等着给我最后的致命一击,好让我知道,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细水长流,全都是假的,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好让我知道,我有多么可笑,有多么天真。。。。。。”
      语无伦次的叙述里,我慢慢讲出了上一世的恩怨情仇,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仿佛也在这几句话中,和着冰冷的海风,一点一点,消散不见。已经分明哽咽的语调,却硬是淌不下泪来,好像一辈子的眼泪都已经为他流光了,再也挤不出分毫。郁积的愁绪一下子倾泻掉,心中倒是如饮了上好明前一般的轻松畅快。
      抬起头,却对上骆子轩满是惊痛的双眼,“疼吗?”
      明明已经干涸的泪水却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滂沱而下。
      从来没有人,在出了这件事后,端端正正,用那么哀伤地好像感同身受的语调,问我一句,“疼吗?”
      爸爸一夜愁白的头发,妈妈气急攻心的以泪洗面,让我悔恨交加,我忙着挽救公司,忙着召开一连串的会议,忙着顶着红通通的泪眼向股民道歉,忙着接连发生的内忧外患,还有林安远毫不留情的迎头痛击。
      从来没有,也不值得,得到别人的安慰和关心,也以为自己是罪有应得,这一切的苦,都只是赎罪,以为自己不计较,不奢望。
      可就在这个异世的海边,就在这一刻,有一个男孩,借我宽广的胸膛,借我厚实的肩膀,还有那真切的疼惜,和真心的爱意。
      仿佛一个已经渴了很久的沙漠中跋涉的旅人,突然被命运眷顾,被送上一捧甘泉,心中某个缺失的角落也仿佛被技艺纯熟的园丁种上了一株兰花草。
      我更加紧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任他体贴的帮我擦着怎么特擦不尽的泪水,嗫嚅道:“不疼了,已经不疼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再深的情,再重的爱,再浓的恨,再苦的疼,经历了一场生死,也会变得无足轻重。就像小孩子换牙时那种锥人心肺的尖锐的疼痛,可是,一切过后,宛若新生的牙又会慢慢长出,只剩云淡风轻。我,也就像经历了一次换牙一样,会慢慢长大的。
      有人说,这是物是人非,斗转星移。我想,当是惘然,唯与此生,大抵如是。

      晚风轻轻抚弄着,周遭湿答答的空气里面也仿佛有棉花糖一样的甜,黏。
      就这样静静趴在骆子轩的胸口,感受着他温柔的抚摸,前世曾经烙印一般的记忆也仿佛一波深夜汹涌的潮水,气势汹汹的涨起来又颓然地迅速退下,不留痕迹。
      我满足地喟叹,手指在他的胸上,画出一个又一个或满或缺的圆,享受着安谧的夜晚。
      突然,我仰起头,问道:“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你不是一直讨厌我的吗?”
      他两眼冒出一簇火苗,又无奈地熄灭,没好气道:“谁说我讨厌你的?”
      我不依不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给我好脸色看,还讽刺我来着,比赛赢了之后还瞪我,嫉妒我赢了你呗!还有呢,在容城的时候,每次我去找Georgina玩,你就不带正眼看我的,还有,上次在人间的时候,你还摆架子,不搭理我,又和那个冷轻蓝说话,故意寒碜我,在整Laura的时候,你也故意不配合我,逼我。。。。。。”
      我掰着指头,历数这桩桩件件的新仇旧恨,说道那个吻的时候,又有些不好意思,停下数数,看他还一脸坏笑的样子:
      “我逼你怎么呢?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呢?”
      我心知他是故意套我话,想看我脸红,就小小坏笑了一下,促狭道:“你还逼我去吻一只小癞皮狗,还是一只丑的要命的小狗。”
      他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地看着我骂他,装作疾言厉色道:“是吗?那这只小狗一定食髓知味了,它肯定还想吻你呢。”
      说完,便把我纳入怀里,在唇上落下他的温暖,细细品尝着,慢慢辗转着。
      待到勉强停住,我已经化作一滩春水,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严丝缝合地贴在一起,仿佛天生的契合。
      他略微平复了呼吸,才捧起我的脸:“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好奇地望着他,难道我们第一次见不是在赛车场的base里面吗?
      他看着我如好奇宝宝的神色,轻笑出声,竟如清泉般悦耳:“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淮海路上,你站在路边,望着半空中的阳光,周身全是细密的光影,就像一幅画似地。薛子叫你,你都没应,就像陌生人一样,直接上车就走了,连个眼风都没给我们几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嚣张的女孩子呢!”
      顺着他的话,我仔细地回想,可不是吗?
      那天我在街边散步,正好遇见三个男子,其中还有薛子,只是当时不熟,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倒让人误会成嚣张呢!
      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笑着揶揄道:“老实交代啊骆子轩,是不是打那天起,就对我惊为天人,从此情根深种,相思成疾了呀?”
      本是打趣的话,却被他定定地望住,眼里的纯然仿佛是一池春水,要把我紧紧裹在里面,溺在里面,再也浮不起来。
      我一下子失了言语,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我的眼角,道:“是啊,从那天起,我就只想看到你,只想听你说话,只想一起陪你看阳光,不让你一个人,站在街头,披一身温暖,却掩不住寂寞的眼色。可是,你却从来不搭理我,只是亲热地叫薛扬“薛子”,对着暮铭哥笑,和沈谦相谈甚欢,和乔琪打打闹闹,连第一次见面的谢湛晟和程书骏两个,你也不吝笑脸,唯独对着我,你总是敷敷衍衍地说,或者草草地笑,有时候连敷衍都舍不得,直接漠视我,好像我是一只苍蝇,你只想把我拍走,赶走,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
      每次你能跟我说一句话,或者露一个笑脸,我都会高兴好几天,然后等着你再说一句,再笑一次。我从来不知道,也没想过,我骆子轩,有一天,也会这样折在一个人手里,见了你难受,不见,就更难受。”
      他平静得叙述着我的罪行,没有任何尖锐的言辞,却让我感到一阵一阵的心疼。
      回想两年前,在容城的时候,我可不是这样
      薛子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对我照顾有加,我自然乐得亲近;Georgina是一见如故的闺蜜,我和她焦不离孟;霍暮铭是太子爷,我得小心应付;沈谦是纠缠不清的旧爱,我得虚与委蛇。可是,真的,对他,我一直是爱答不理的,只因为他曾经为了引我注意说的那句话,我就判了他死刑,从来没有正正式式得跟他说话应酬,甚至连他的模样都记得不甚清楚,以至于两年后在人间的时候,堪堪没认出来,才被他吃醋的撒气。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听他还是那么平静的叙述:
      “所以,我一直想方设法地要引起你的注意,哪怕是一个眼光也好。可是,你却不声不响的直接去了英国,两年来,你每周给乔琪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会找借口,呆在乔琪身边,听你糯糯的声音,讲着趣事,只盼着,能讲到我一句,就算只是寒暄地提一下也好,可是,一直都没有,心也就慢慢灰了。”
      讲到最后,本来清润的嗓音却有些低沉暗哑,就像一直在等可是终究没有等到的甘霖的土地,龟裂着,散发出颓败的苍凉,眼中也是一片拧不干的,浓浓的哀伤。
      仿佛一次又一次地,固执的,候着那一场艳惊天下的流星雨,却被那漫长的78年的周期,磨得失了棱角,失了脾性,最后,颓然的放弃。
      我连忙紧紧抱住他,口不择言道:“别,骆骆,你别灰心啊!我那天不是还吻你了吗?你还是有机会的。”
      呸呸呸,说得这叫什么话啊!还不如安慰呢!要是不相干的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只见他刚才的哀戚一下子扫光了,眼里盛放着惊讶和喜悦,我慌不择路地埋进他的怀里,不敢让他看到我脸红的样子。
      却还是被他轻轻捧住,着急又惊喜地问:“绾儿,你刚才,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没被取笑?我放下心来。又没好气地扔他一个白眼,凶神恶煞道:“叫你骆骆啊!怎么?你不愿意?”
      他的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眼中光华摄人:“怎么会不愿意?你叫我什么,我自然都是愿意的。只要你肯理我,肯叫我就好。”
      看着他英俊的眉眼上写满了赤裸裸的情意,我的心也仿佛一块在暖洋洋的光束下,融化了的巧克力,软软的一团,道:
      “那这就是我的专属称呼呢!谁叫你骆骆你都不能应,只有我这样叫,才准你答应。”
      霸道无理的口吻,却让他眉梢都堆满了笑意,只是骄纵地答应:“恩,也只有你敢这么叫我呢,谁这么不知死活地叫我骆子轩,我大嘴巴抽他丫的。”
      又是宠溺无边又是不可一世的专横纨绔样儿,我也扑哧一笑,道:“准奏,骆骆爱卿从今天起,就进宫侍奉左右吧!”
      他满眼喜悦地望着我,好像我是一川烟草里面唯一的一朵花,其他什么,再也入不得眼。
      被这样专注地看着,我心中也是一动,主动攀援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瓣。
      他连忙稳住我的身子,让我不费力地窝进他的怀中,像品味着一颗好不容易得来的糖果,一点一点,一角一角,不放过一处,要把我融进他的眼,他的身,他的心,也要把他,放进我的眼,我的身,我的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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