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约》顾晚笛

17、来回

　　不是想逃避，只是在不敢相信；
　　不是太高傲，只怕再也爱不起；
　　不是看轻他，只是自己太怯懦；
　　不是爱太少，只是不愿再付出感情，而已。
　　没有让薛子送我，那晚最后终归平静的告别其实已经道明了我们之间的暗潮涌动。不能许诺太多，不能答应太多，连自己也是于心不忍，只能死死地咬紧嘴唇，不再让一滴泪水滑落。他也强自压抑着怒气和伤心，只是温柔的送我上楼，再如常的离开。
　　我无法预计，如果在人来人往，见惯悲欢离合的喧闹机场，再对上他那只想让我溺毙其中的眼神，我会不会软弱地拉住他的衣袖，哭着留下来。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花开虽美，只欠花期。
　　对不起，薛子，我知道，你一定会和爷爷一样，在落地窗前，静静守候着那架飞机的凌空飞翔，再划过头顶的天空，只留下斑驳的剪影。但是，请允许我这样任性一次，我需要走得洒脱，飞翔的勇敢，离开的毫不拖泥带水。

　　在英国的日子实在是忙碌。为了爷爷和苏绾，我没有选择自己有经验的建筑，而是报了金融的培训，自学MBA课程，并且到致远的大学旁听。虽然这并不是我擅长的，也非我兴趣所在，可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想要替苏绾好好活下去，自然也要担负起她肩上的责任。当爷爷听到我学的是商科，透过听筒传达过来的激动和喜悦，又让我觉得分外值得。
　　高中的课程也没有落下，同样选的是一所贵族高中Green Alex，从开始对课程的繁多咋舌不已到最后的游刃有余，其间辛苦，让我一向乐观的性子也得叫苦不迭。除了一些常规的文学、音乐、舞蹈、数学、美术外，我还得必须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交际，虽然前世今生都是出身豪门，自小也有一定的礼仪功底，可还是只有在到了英国，才真正理解什么是贵族范儿，爷爷甚至专门为我请了负责皇家礼仪指导的Manchester 夫人，虽然平时可以亲昵的称呼她为May，可是每次参加晚宴啊，party啊，乃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每走一步路，她都会对我微微一笑，然后勒令我注意举止。弄得我是无比的苦大仇深啊！
　　社团活动也是花样百出，普通的剑术社、网球团自不在话下，还有众多的公益类社团也让我分不开身，搞得我像个陀螺一般周旋于各种事情之中，身心俱疲，但每当薛扬晚上九点的准点evening call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传来他温暖如初的声音，和他一如既往的体贴，调笑，我都会慢慢从烦躁中平静下来，他听我抱怨，听我将学校里的趣事，和我一起感受伦敦细雨敲打在窗前；我听他安慰着，开解着，听他学唱催眠曲哄我睡觉，与他一起听晚风拂面的声音。就在这样，温暖的，和煦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你来我往中，慢慢陷入梦乡，直到第二天发现通话一晚的手机壳已经微微发烫，而一夜无梦，着实好眠。
　　每月那几天的时候，总是感到好难受好难受，腹里像有小刀在一寸一寸的割，一向坚持不迟到不早退的我也在这个时候打了退堂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叫唤，而薛扬总是会搭最早的班机飞过来，带着他以前给我买的暖宝宝，悉心地喂我喝热水，煮红糖水，我仍是痛得要死，他就直接把我揽进怀里，一点一点给我捋捋小肚子，手心的温度让我只想溺毙在其中，却总是听到他杀风景的话。
　　“可怜的绾绾，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耳旁的呢喃让我直翻白眼，有气无力的回嘴：“你还可以在自大一点吗？”却在分神的时候，仿佛那疼也消失不见了。
　　知道我的那些小别扭心思，也知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从来不在公寓里面多留，只是在我精神恹恹的这个时候，絮絮地说着自己的近况。
　　“已经把那个玉女明星签下了，就是那个你说适合走纯情路线的。”“
　　公司也搬到了京城，把那个皇天娱乐收购之后，总部自然就得搬到京城呢。”
　　“我？我当然也在京城。Nadj”的首场演唱也会在京城。”
　　“他们？他们好着呢！你给他们写的歌哪一首不好？他们还说要把你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唱的歌，叫什么来着，对了，girlfriend，要发到娱乐网上呢。”
　　“当然不准，什么要让你接受大众的膜拜，你是我一个人的，有我膜拜你，还不够？”
　　“我去死，我死了你亲戚来了，你怎么办？我不仅不能死，我还得好好活着，把你身体也要养好，别老跟个瓷娃娃似地。”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怎么都是占便宜的那个，就这样抱着你，一辈子都不松手。”
　　“我敢不耐烦吗？我求之不得呢！”
　　柔和的声线一直不停，像在冰天雪地里面走了好久好久的孤独旅人，终于看见了为自己准备好的貂皮大衣，就像一只披在身上，好安然走过每一次的天寒地坼。
　　薛子，你就是这样，慢慢的吐丝，用绵密的情谊，织出那张铺天盖地的网，我还能，我还想，走出去吗？、

　　两年后。
　　中国。京城。
　　天边的夜色，仿佛一张望不到边的黑幕，平站在嘈杂的天空。灯光流淌，如同一条流光溢彩的暗河，映着月色妖娆，星光熠熠，自是最醉人的安谧。
　　而这样的安静，却融不进“人间”。
　　外面是天堂般的清净，这“人间”里面，才是真正的人间忧欢。
　　偌大的舞池里，成群结对的饮食男女，正勾肩搭背，和着DJ热闹的舞曲，激情的舞动。台上妖娆的舞男舞女也正在上演着一场天雷勾地火的贴面舞，一个个挑逗的动作，引起惊叫连连，让还在坐着的也禁不住脸红心跳，一边哼唧着“太子党的PUB就是不一样”，一边也拉着刚刚或许还不相识的人跳一场。右侧，是一排精致的卡座，不时传出来男女的谈话声和调笑声
　　——这就是人间，这才是人间，声色犬马，欲海沉沦。
　　开业三年只对VIP预留的七号妖姬里，此刻正歪歪斜斜坐着四五个二十上下的俊男美女，言笑晏晏的推杯换盏，不时夹杂着女孩儿的娇嗔，硬是将外面的喧天嘈杂隔开，唯留此间的嬉笑怒骂。
　　“诶，子轩，怎么你妹妹还没来？都等这么半天了。”正与打赌赢来的女伴许名菲腻歪的京城名少谢湛晟抽空问了一句。
　　“就是，乔琪说要介绍什么朋友给我们，什么人值得我们等这么久啊！”冷家小女儿冷轻蓝也埋怨道，一边细心地为旁边自己一直抓着不放的骆子轩扣袖口，却被骆子轩不在意的轻轻挡过，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另一边的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可能是乔琪临时有事儿，路上耽搁了吧！我们再等等吧！”吴侬软语，让人心头一甜，一看，是程书骏的女朋友，温柔的江南女子，文爱。却被冷轻蓝一个不屑的眼神丢过来，往后缩了缩。
　　程书骏连忙握住小手，软言安慰道：“你别理那个大小姐，她是在骆少那里受了气，没地撒呢！”
　　冷轻蓝更看不惯那副娇娇弱弱的小模样，还要埋汰，乔琪这个时候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瞥一眼等了半天的发小，一屁股坐在了骆子轩旁边，仰脖灌了一口红酒，直呼“太渴了”。
　　冷轻蓝嫌弃地看了一眼喝净的酒杯，问道：“你不是说要介绍朋友吗？还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怎么还不见来啊？”
　　乔琪不理会这个从小对自己表哥死缠烂打痴心不改的大小姐，没办法，同一个大院，同一个学校，甚至还是同一个专业，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真不想骂她随时就会发作的公主病，你说都一块儿长大的，名菲和我怎么就没这毛病呢？
　　乔琪忽略了那边的冷气，只是歉意地看着其他人，道：“还真是不好意思，航班可能误点了，要不就是路上堵车。你们先散了吧，我在这里等Katherine就成。”
　　“别介啊，”谢少懒懒地开口，“都等这么半天了，也不在这一小会儿啊，我倒要看看霍大小姐捧着豁着的，是个什么模样呢？”说这话时，眼神还和名菲胶着，端的是一往情深，只是这从小一块儿光腚长大的，都不吃对方那一套。
　　文爱也甜甜地接口，“我也想见见乔琪最好的朋友，说不定我们也能一见如故呢！”
　　冷轻蓝最见不得文爱这种眼色，还真以为傍上了程书骏局可以麻雀变凤凰呢！又是嗤笑一声。
　　乔琪也不理会，只是笑着说：“那你要见着了，一定会觉得相见恨晚。”
　　冷轻蓝受不了这种自己不在中心的氛围，撒娇般拉着骆子轩的手，道：“子轩，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密云那边今晚有赛车，你陪我一起好吗？”
　　骆子轩直接拉过自己的手，不耐烦的开口：“今天人间3周年庆，我还等着那张VIP券呢！要走你走。”冷轻蓝一张俏脸立马拉下。
　　程书骏看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就是，第399个进来的可以得到七号妖姬的一年免费预留呢。轻蓝，你可以去外面排着，拿到了我们就一起敲诈暮铭哥。”众人笑作一团，冷轻蓝也脸色稍稍和缓。
　　乔琪接口道：“就是，我的七号都得送人，真是不爽。搞得我都想作弊呢！”
　　谢少也戏谑道：“那个399一定做梦都得笑醒咯，运气真是好到爆啊！”
　　众人一阵笑闹，看着场下活跃的歌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场下的玩笑，也一边扫一眼DJ旁边的号码牌，已经325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期待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