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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虎帐谈兵按六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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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虎帐谈兵按六韬
自那日夜中偷袭后数日,元肃军队夜夜来犯,并不是多大规模的偷袭,反正就是每一次派一小队人马过来讲守城的骚扰一番,但每一次都没有成功。因为战士们早就得到了夏语冰的指示,对这些骚扰也只是略作抵挡,元肃每一次派过来的人都不多,那些人不笨,若是真的打起来,自然是他们吃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和陈州的士兵们起冲突。开始的时候元肃还连连骚扰,到了后来见夏语冰根本是完全猜透了他的意思,也不再遮遮掩掩,更不再行骚扰之事,安分了不少。
“蜀王策略接连失败,如果他是真的急着拿下陈州的话,那接下来,就应该是硬闯了。”夏语冰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周付霖转眼看他,眼中满是信赖,“你的猜测一向没错,我信你。”
“哼。”夏语冰忍不住苦笑出声,“你信我却没有办法,蜀王若是真的打算硬碰硬的话,我们这边无论兵力还是装备,都及不上蜀军,拿什么跟他打?之前我之所以迟迟不肯出兵,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太多的人死去,但若蜀王真要硬打的话,我们便少不了一场苦战。即使他打赢了我们,他也要留着精力去大后面,我相信,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元肃也是不会轻易硬闯的。”他看向天边,天空灰暗的仿佛立刻便要塌下来,夏语冰嘴唇微微翕动,低声轻喃,“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找到元肃的粮草通道了。”
他话音刚落,城楼的另一头就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将军,将军。”吕杨喜形于色地跑进两人,朝夏语冰身侧的周付霖抱了抱拳,从怀里拿出一样物事递到夏语冰的面前,笑道,“将军,你看这是什么。”那是一把干的红辣椒,放在吕杨手心中,就是夏语冰一向形喜不露于色也不由得微笑起来,从吕杨手中拿起一枚辣椒,喜道,“在哪里发现的?”
“陈州城外一百里左右的村庄里。”吕杨笑道,“将军你让我们好好地找,可是周围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叛军粮草的影子,我们就加大了搜索范围,没有只是将注意力停留在附近,没想到,还真的有发现。”
夏语冰放下手中的辣椒,对吕杨道,“你带一队人马将城外一百五十里左右的村名全部遣散转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晚戌时城外敌军方向一百五十里之内不能有一个人,记住动作要快要轻,不能让叛军有任何察觉,否则唯你是问。”他又转头对身边的士兵吩咐道,“传我的令,让王将军带齐人马,今晚戌时烧城。另外,三军列队,静候吩咐。”
待到夏语冰将一切都吩咐妥当之后,周付霖走上前来,拿起那枚辣椒,朝他微笑道,“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夏语冰看了一眼周付霖手中的辣椒,浅笑道,“陈州地属北方,少人嗜辣,倒是蜀人一餐无辣不欢,这种辣椒是南方才有的,如果不是有叛军的粮草车从那里经过,又怎么会留下辣椒呢?再者,北方人因为地处北边,冬日少蔬菜,多是修以地窖将先前的蔬菜储存起来,我们在地上一直找不到元肃的粮草痕迹,却没想到他别出心裁将粮草放到了地下来运,大雪下来,将地上的痕迹全部覆盖,不仅我们找不到,而且也降低了他们运送粮食的难度。北方人家家修有地窖,我想,元肃定然是命人打通了各家各户的地窖,给他来运送粮食,这样一来既隐藏了行踪,又保证了粮食的安全,解了他的后顾之忧。”他忽又展颜一笑,复道,“我说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将陈州城拿下来呢,等到春天一到,雪水渗透到地下,那些粮草一发芽,不仅不能再用,他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将粮食运进来了,到时候再想要运粮草,就要比现在困难得多了。”他轻声一笑,又道,“他将粮食隐藏得越好,危险就越大。既然费了这么大的气力弄来粮食,那后面,自然是越轻松越好了,他定然将这地道的出口修在了军营之中。到时候,我一把火烧进来,烧得可不仅仅只是那点点粮食草料了。火在地下,上面的积雪受到地下大火的烤炙,融化的同时还软化了土地......”他回头笑睨着周付霖,问道,“你说,到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情况?”
“哈哈,妙极妙极啊。”周付霖抚掌大笑道,“古有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今有你夏语冰火烧地窖灭叛军,果真是妙极啊。”夏语冰却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言语。
他所料的分毫不差,那一把火烧进来,元肃盘踞陈州城外数月的军队立刻溃不成军,就连元肃本人也被夏语冰活捉。
消息传至帝都,多数人都没有想到,这个被搁置已久的首届状元居然会有如此本事,一时之间,夏语冰瞬间一跃成为继谢飞白之后最有名的少年将军。
正值帝都一片欢腾,人人都在庆幸又躲过一劫的时候,从来寂静的齐王府中的小小一隅,一个身材纤细的青衣女子正将手中的丝帛放到眼前的蜡烛上面点燃,她的嘴角缓缓凝起一丝微笑:元肃过后,就应当是元祀了吧,林谖,你想坐稳这个太后之位,我却不会让你如愿的。
二王爷元祀,是先皇仅存的四个皇子之一,他既比不上少帝和元肃母家身份尊崇,却又不同于傻子齐王一般让人毫无戒心,他的出身,本就是一个错误,无论是先皇在位之时还是后来少帝即位、太后当政,给予他的都没有太多的关注。生下来这么多年,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人人都还只是以他的排行称呼,比起元肃敢拿起先皇大旗直接反林,他也可以算作是一种悲哀了吧。
元祀强作镇定地爬上自己的马车,双手摊开,里面冰冷一片。他永远都忘不了元肃临死之时的那种眼神,或许是绝望,或许是狰狞,但他在元肃眼中看到的更多的,还是他对自己的怜悯。是怜悯!怜悯自己苟延残喘在林谖的脚下,匍匐苟活,贵为皇子,甚至不敢对那喧宾夺主、鸠占鹊巢的林氏稍有微词,他的身后,没有元肃那样势力强大的母族——可是,即便有又能怎样?元肃兵败,他身后支持他的清河崔家,三族之内全部被灭,九族之中,剩下的男的发配边关,女的进宫为奴。元肃的生母崔太妃更惨,被林谖派人活活剐死,连崔太妃早早修建好的陵墓也被林谖全部摧毁。而元肃......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到死了,连最为皇子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留给他。
元祀双手捂脸,似乎不堪重负,他本就懦弱胆小,如今元肃又是他亲手杀死的。那个人,无论之前怎样瞧不起自己,但总归都是一父同胞的亲弟兄,没想到,却被自己一杯毒酒亲手送下了黄泉。自己以后就是死了,恐怕也得不到父皇的原谅的。即使已经离开天牢好久了,他身上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他虽然愚鲁,但最起码的还是知道一些的,林谖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为的就是给他一个警告:元肃尚且如此,倘若他元祀真的有不臣之心,下场只会比这个更惨。
“王爷,您去哪儿?”车门外传来随从的问候,乍听之下,让车厢内的元祀吓了一跳。他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回家么,他凄苦一笑,家里从来都不会有温暖。他顿了顿,将自己心中的惊惧强压下去,努力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去,去章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