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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谋谟收禹绩,四面出雄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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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谋谟收禹绩,四面出雄劲
元肃一脚将面前的矮凳踢开,气呼呼地坐在桌案前。这些天来,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众人却不敢多言,毕竟这里他最大,谁也不敢说他。他被太后摆了一道,好处没捞着,反而送到前线来同鞑靼人打仗,他也不是笨蛋,太后想让他的兵马和鞑靼的两败俱伤,好来个渔翁得利,这一点他看得通透,自然就不会落入太后的圈套,让她得逞。他带着他的人马到了庆阳关,却不出战,驻扎在那里,同鞑靼人对峙。不知道是为什么,鞑靼人这几日也并未出兵,不知道是因为有所顾忌,还是另有打算。
元肃看了帐篷中一眼,偌大的帐篷中什么都没有,据说这还是最好的了。他没有带过兵打过仗,自然不知道在外行军生活的清苦,加上他又从小在京师等繁华之地长大,边疆苦寒,自然比不得成都天府沃土,既无美人相伴,又无丝竹管弦悦耳,元肃心中越发气闷,正在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时候,帐外的守备却进来报告说道,“启禀王爷,鞑靼使者求见。”他虽然好美色,但是轻重还是分得清,这个时候鞑靼派人出来,看来是有什么打算呢。他一挥手,道,“让他进来。”那守备领命出去,过了片刻,就见他领了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身黑衣,穿的却是鞑靼族的服饰,元肃起初还没有注意去看,等到那人朝他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礼后他才渐渐反应过来,那人相貌清俊,身材瘦削,眉目之间一片桀骜之色,绝不似大多数鞑靼人一般虎背熊腰,鹰眼阔口,虽然是一副鞑靼人的打扮,但那样子分明就是汉人。他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在哪里见过。他想了一会儿,转而微笑起来,“元肃何德何能,能让谢少帅不惜化妆成为鞑靼使者亲自来访。”他到没有猜错,此人正是谢飞白。太后为了巩固权力,少帝甫一登基就让他去了蜀地,在京中的时间甚少,而谢飞白自幼就被谢澜楚带在身边,只要边疆有战事,谢飞白大多数时候都和谢澜楚是一起的,在京中的时间并不多,两人以往不熟悉,见的时候也不过是在一些宫中举办的宴会上,看得也不真切,元肃不认得他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谢飞白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行的却是汉人的礼,“王爷说笑了。谢飞白不过一个弃臣,‘少帅’什么的,不过过眼云烟,王爷切莫再提。”元肃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伸手对谢飞白做了个“请”的姿势,坐到榻上,对谢飞白道,“不知谢少帅大费周章地来找本王所为何事?”谢飞白坐到榻上,微笑道,“王爷是爽快人,谢飞白就不绕弯子了。”他看着元肃的脸,淡然道,“我是来帮王爷的。”
“帮我?”元肃一挑眉,“怎样帮?帮我打赢这场仗么?”谢飞白却是一笑,“王爷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场仗,打不得。”他顿了一下,又续道,“妖后行事寡毒,观我谢家下场就可知道,说句难听的,王爷如今所仰仗的无非就是这二十万兵马。如果没了这二十万兵马,恐怕,王爷也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可以说,王爷手中的几十万兵马,便是王爷最后的保命符。如今林谖想要让你的兵马同鞑靼大军大战一场,她好从中渔翁得利,不费一兵一卒,既可以解了鞑靼之危,又可以拔除王爷这个心头之患,难道王爷就心甘情愿地受林谖的调遣么?”这些元肃早就想到了,只可惜如今箭在弦上,他的人马已经到了庆阳关,这几天拖着不出兵就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下面已经有不少的将士在抱怨,他也知道这军中定然有不少林谖的人,如果再拖着不发兵,还不知道林谖又会使什么阴招。如今谢飞白来见他,说明已经有了法子,只等着拿来和他作交换。思及至此,元肃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少帅就如此笃定?你如今单人赴会,就不怕我现在就下令,让你有来无回么?”谢飞白一笑,脸上却还是淡淡的,“不会,我知道王爷不会。”元肃看着他不说话,谢飞白看了他一眼,续道,“我说过我是来帮王爷的。”他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划伤,“现在的形势很明确。王爷若是同鞑靼打了这一场,无论胜败,必死无疑。若是这场仗能够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那王爷你还有一线生机。”元肃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反问道,“何出此言?”谢飞白淡然道,“林谖心肠狠毒,先帝的四个儿子当中,二子元祀身份卑微且天子平庸,难堪大任,林谖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而第七子嘉树,母亲既是外族,他本人又有不足之症,根本就不可能做皇帝。而王爷你,生母乃清河崔家的小姐,身份高贵,你本人又天资聪颖,手有重兵,林谖一直将你视为心腹大患。这一场仗,如果胜,王爷必定损兵折将,班师回朝去往封地那一日,握在林谖手中的齐王定然会有性命之忧,届时,林谖只需挑拨齐王的下属,再治你个谋害皇族的罪名,借此发兵,那时王爷已无与她抗衡的兵力,就只有死路一条。若是败了,你的兵力也会有所损伤,林谖再依着害我谢家那样如法炮制,到时,王爷就成了众矢之的,也是一死。”他看向元肃,续道,“但是,如果,王爷如果肯听我谢某人一言,不但可以不死,甚至还有机会荣登大宝。”他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蛊惑,格外地让人心动,“王爷天潢贵胄,本来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却被林谖送到西蜀苦寒之地,从此匍匐在妇人稚子的脚下苟延残喘,王爷,你甘心吗?”
元肃脸上阴晴不定,论身份,他母亲也是贵族出生,论才能,他自认是要比那个小皇帝好许多,可是,为什么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皇帝可以坐拥天下,他却要被派到蜀地,远离京师,远离权力中心,每天过着战战兢兢的生活?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想法又坚定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谢飞白,曾经这个男子是天下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战功,被封少帅,驰骋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每个男人都向往有那么一片天空可以供自己在下面驰骋杀敌,最后哪怕是马革裹尸也心甘情愿。可是,如今他却要在外族手下生活,被不明真相的人视为国家永远的叛徒,一生都不能再踏足故乡。元肃微微垂眸,掩去眼眸中的那一丝算计,笑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谢飞白淡淡一笑,“我说服鞑靼,自愿退还被占领的城池。”元肃睁大了眼睛,转而又有些不信,“我不相信。”他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鞑靼,他们会这么好,愿意将吃到嘴里的肉都吐出来?”
“当然不会了。”谢飞白无视元肃发黑的脸,“可是我会说服他们。”他看了一眼元肃,笑容中带了点点的神秘,“至于怎样说服,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王爷无需过问。”元肃脸色渐渐好转,他心里想到一个更好的计策,“你帮我,总要有报酬的吧?那你想要的报酬呢?”
谢飞白笑了笑,笑意染上他的眼睛,带了些许的凄凉,“我要王爷帮我向林谖呈一份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