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雪倾城》可惜

28、第二十七章：七夜

　　尘光流转，韶华偷换，人面何处去。
　　精致的亭台连着莲池，百花为栏，碧绿的水，白色的玉阶，犹如融成了一体，一个娉婷的身影坐在玉阶上，和水和玉化在一起。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柔顺地被丝带挽着，娇艳已毫无瑕疵的脸，与水中的荷花交相呼应，更加衬得暮雪肤白如雪，那张秀丽无双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玉阶上，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伸手拨弄柔水，一道道涟漪从她的手向外扩散，驱散了夏末的热气，似乎感到有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做同一件事，思绪却已经飞得很远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纠结复杂，至今让她理不出头绪。解毒时，爷爷说，玉石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玉石究竟带着怎么样秘密。
　　一切都好像拢在一片迷雾你，在里兜兜转转，怎么样都只能窥其一角，越理越乱。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收撑起身子，却不想双腿早已发麻，一时没站稳，一脚滑入了水中，抬起来时，已经湿了一片。暮雪撩起发丝，看着已经贴着双腿的裙摆无奈的笑了，看来只能等裙摆干了才能走了，不然非得给自己扣一个仪容不整轻佻之罪不可。
　　正欲坐下，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回头一望，远远走来的竟是天晟和一个陌生男子。暮雪诧异，天晟怎么会带一个陌生男子进后宫。
　　暮雪呆愣了一下，想要上前打招呼，腿上凉凉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自己是女子，恐怕现在这样见他们多有不便。心下一转，她屈身躲在了假山之后，幸好莲池旁有一座假山，花丛茂密，应该看不分明。
　　“太子殿下，你确定这里安全吗？”两个人似乎停了下来，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
　　“整个皇宫只有这里是皇后决不会想踏足的地方。”除非。。。她已经迫不及待，天晟语气不带丝毫起伏的回道，顿了顿，不理会对方疑惑的表情，问道：“不知贵国皇帝对本太子的建议有什么看法。”
　　“我父皇自然十分乐意与太子您合作，所以特意让我来配合您的行动。”温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似乎永远都那么淡然，让人感到如春风拂面的舒适，却永远猜不透他的想法。
　　假山后的暮雪听着谈话，微微蹙眉，震惊不已。父皇？绝对不会是澜王，那就只有赤督国的皇帝，那这个陌生的男子应该是赤督的皇子。合作？天晟竟然准备和赤督国合作夺位。他疯了吗？他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引狼入室。
　　“这么说你们已经决定和我合作，放弃和皇后的合作了？”天晟的语气犀利起来，阴郁的眼睛盯着对方质问道：“还是说，你们准备两方都合作，这样无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你们都不会输。”
　　轻笑出声，对方如谦谦君子，温和的回道：“太子殿下你太小看自己了，七夜敢打赌，胜的一定是你。”
　　两人对立而视，眼神对峙，久久胶着，静静沉默，似乎是达成了共识，对视而笑。
　　暮雪听久久无声，忍不住想探身而看，忽听笑声，急忙收回身子。靠着假山的身躯有点酸，她站直身子，应该快走了，没想到皇后也会和赤督合作，难怪天晟急着拉拢赤督，只是赤督真的可信吗，他到底许给了赤督什么样的条件。树欲静而风不止，此时此刻，看来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正欲等他们离去，不想一片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来了很多人。暮雪惊诧，这里只有假山一个藏身之处，此时只怕。。。还不等暮雪想完，一片黑影就扑面而来，证实了她的想法。见到她似乎是楞了楞，转瞬就一把抓住她，藏于山后，但假山较小，不得以七夜只能把暮雪拢在身下。暮雪又羞又急，却又毫无办法。
　　七夜听到脚步声，环顾四周，只有假山后可藏人，顺势就越入山后。不想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就这样直直的撞入他的眼底，连心似乎都颤动了一下。她。。。竟然和画中的女子如此的相象，她是谁？身后的脚步渐进，来不及失神，扯住她，遮在身下，勉强容的下两个人，自己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发丝的芬芳萦绕在鼻间，让人心神荡漾。低头，只能看得见她透着红润的耳廓，她似乎害羞了，柔和的笑意从嘴边漾开，竟让自己喜不自禁。
　　暮雪无奈的被他藏在身下，原本酸疼的身体更加的僵硬，他身体的热量，陌生的气息，让暮雪感到万分的窘迫。盯着他青色的衣衫，刚才瞬间的一督，暮雪已经看清，他就如他的声音一般，温润如玉，淡然若菊。不若青城般美的邪魅诱惑，也不如天晟般冷俊傲然。他就像拂面微风，像润色细雨，让人舒心。这样的男子，却是一个皇子，沉浮于如此淤泥之中，却一身萧然洒脱之气，实属难得。
　　“儿臣参见母后。”天晟低下头行礼，掩盖了惊讶的神色，再抬起头时已经毫无表情。
　　皇后和颜悦色的打量着天晟，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探究，试探道：“太子怎么在这里呀。”
　　天晟恭敬的回道，语气却带着疏离：“儿臣闲来无事，看春华宫景色宜人，就来转转。”只是不知道皇后竟然会踏足春华宫，哼，看来真的是等不及了。
　　皇后听着天晟的赞美，环顾四周，好一片亭台莲池，花团锦绣，真是用心良苦，可惜啊，人不在了，留着物也没用，过不了多久，自己会让他连这个物都守不住。掩不住厌恶与嘲讽，但还是假笑着说道：“真是不错呢，皇上对颜妹妹还真是用心啊。”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了出来。
　　“不知母后到这里来是？”天晟看着皇后可怖的表情连忙岔开话题，怕她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来。
　　皇后收回视线，压住心头的妒火，声音放柔，开口说道：“宁湘不懂事，让暮雪遭了罪，她也得了教训，知道错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母后来看看暮雪的伤势怎么样了。”皇后的声音温和，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照看自己的孩子，可是身后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心底的怨毒。
　　又岂能不恨，宁湘被送回宰相府时，已经只剩一口气，全身体无完肤，满脸伤痕，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抢救了几天才捡回一条性命，身上的疤痕却怎么也消除不了，连凝香露也毫无用处，人也变得痴痴傻傻的了。宁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自己一手培育起来的，是自己让她在后宫站稳脚跟，是自己让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的。。。可是，他们为了一个替身竟然把她弄成这个样子。若不是现在暮雪还有用处，自己一定会把她千刀万剐。
　　天晟疑惑的看着皇后越来越恶毒的眼神，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找暮雪应该是为了兵符，可是她流露出的竟然是杀气，杀了暮雪的怒火。天晟警惕的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回道：“暮雪已经无碍了，天晟替暮雪谢谢母后的关心。”
　　“你们倒是热络啊。”皇后拖长尾音，笑容灿烂，意味深长的看着天晟。
　　听着她的音调，天晟脸色暗了暗，刚只顾着让她远离暮雪，打消杀意，不想却把自己推了进来，她会觉得暮雪是自己的软肋吗？哼，那就让她这样认为好了，有所把握，才会放松警惕。天晟讪笑道：“她是我妹妹，儿臣照顾她是应该的。”
　　“是吗？”皇后邪魅一下，抬手挥退下人，问道：“你别忘记你的身份就好，你刚才是和谁在说话，我分明听到两个人的声音，怎么过来就只剩你一个人了。”说着狐疑的看向四周，打量起假山之后。
　　天晟眼眸幽深，心下一紧，跨过一步，挡住皇后的视线，勉强一笑：“母后听岔了吧，您不是要去见暮雪吗？儿臣陪你去吧。”要是让她发现了七夜那所以的计划都付诸东流了。
　　皇后绕过他，直直的向假山走去，在这个节骨眼上，除非亲眼证实，自己怎么可能错漏任何一丝。
　　皇后一步一步的接近假山，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天晟试图编造任何理由来阻止她，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的一个手势打断。难道真的是天要绝自己的路吗？
　　“暮雪参见皇后娘娘。”在皇后离假山只有一步之遥时，暮雪挣脱七夜，从容的从假山后绕了出来。
　　皇后诧异的看着暮雪，天晟也被突然出现的暮雪惊住，但瞬即，两人都恢复了神色。
　　皇后扶起暮雪，娇美的笑道：“幺，暮雪啊，你怎么在这啊。”眼眸的深处闪着深深的怨毒。
　　“回娘娘，暮雪刚才贪玩，不小心湿了裙角，怕有失体统，想等干了再走，不想打扰了您和太子哥哥，暮雪该死。”暮雪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皇后打量着暮雪湿透的裙摆，又看了看暮雪的无波的表情，轻笑的扶起暮雪说道：“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没什么关系，不如本宫陪公主去换身衣服吧，也好话话家常，太子你说是吧。”看他们两个的情形，必不会有什么好事，美色，有哪个男人挨的住，这样也好，暮雪真是一颗好棋子啊。
　　看着皇后意味不明的眼神，天晟不再多言，当务之急是让皇后离开这里。天晟回道：“那母后你们先去吧，天晟有事就不陪同了。”
　　看着皇后带暮雪离去的身影，暮雪回头，那担心的眼神，天晟不由的忧心起来，不知道皇后会怎么样对付她，应该现在还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夜站在了天晟身旁，看着远去的暮雪出神，低低的问道：“她就是玉和公主？”
　　天晟一惊，回头端详七夜的神色，那种痴迷之态，让自己愤怒，眼眸黝黑，假装轻巧的回道：“是，我的妹妹暮雪。”
　　七夜漾开一个温柔的笑容，转头看向天晟，建议道：“太子您觉得如果两国联姻的话，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更加巩固呢？”
　　“你是说。。。”天晟眉头深皱，额心成川，心中竟泛出酸楚。
　　“对，就是您想的那样，嫁玉和公主，一个未来的太子妃，可比我们口头的协议有用多了，您说是吗？”七夜温和的笑道，云淡风轻，挥洒肆意。
　　天晟握紧拳头，指尖微微泛白，艰难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