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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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穆堃急急地出去后不久，御泠儿抱着一盆花从外面回来，献宝似的急急把花放在桌上。
孔卿歌一看这花，心想，这恐怕就是急死丞相大人的宝贝了吧。孔卿歌轻轻地摸了一下花盆，便知花盆是紫砂所制，如此精贵的材质，却没有更多的装饰，极为朴素的花盆，仿佛是在隐藏什么。
此花的枝干于盆中蜿蜒而生，形成个“之”字，绿叶托着花苞，繁繁密密，让人不禁期待花开的模样。
御泠儿有些悲伤的看着这花，那是孔卿歌第一次见到脸上没有笑容的御泠儿。“十几年不曾开花，怕是要憋坏了吧。”
“十几年？”孔卿歌着实吃了一惊，盯着花盆，“这些个花苞当真十几年未开？”
御泠儿认真地点了点头此时的御泠儿可能自己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真，多么的纯，就像这花一样，干净而略略透。一瞬间，她所散发的气质，与这花，竟是重叠了。不过，也就是那一瞬，御泠儿很快，又用她让人愉悦的招牌微笑，将自己小心的裹好，收敛了气质。
“卿卿，你有眼福了。”说罢，用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下盆中的黑土，露出了一段花根。
御泠儿甩了甩手上粘着的土，在腰间摸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迅速地将手，伸到花根上。
孔卿歌看着御泠儿白皙的手指上，血流如溪，潺潺滴落。孔卿歌真是服了她了。这个御泠儿，不知道脑子里总在想些什么，做的任何事，都带着荒唐的味道，却又好似有着莫名的道理。一个彻头彻尾不循常理的人。
御泠儿看着自己的鲜血留的差不多了，足够喂饱这盆饥饿的花儿了，将手指迅速的放在嘴里，心疼地吸吮着。
孔卿歌好笑，“明明是武功不弱之人，却这般的金贵。”
御泠儿咬着手指，嘟着嘴，含糊的说道：“卿卿，你错了。”
“哪里错了？”
御泠儿将手指最后吸吮了几下，拿出来看看，看还流不流血。“第一，我不是武功不弱，我是武功很棒的。”确定自己金贵的玉指不再继续流血了。“第二，真的很疼的。”御泠儿竖起那根牺牲的食指，在卿歌面前晃晃，让她看。
卿歌被她打败，无奈地抓下她的手，用一根白色缎带给她“包扎”。动作自然，就像普通的姐姐给妹妹包扎一样。
“你什么时候拿的发带？”御泠儿认得这是丞相府为客人准备的发带，跟她现在头上的一模一样。
“就在你喂花儿的时候。”
御泠儿莞尔。“天下怕是没有比卿卿更温柔的女子了。”
温柔一词，在卿歌心中绕了一下。手下却没停。“天下怕是也没有比你更让人苦笑不得的女子。”孔卿歌将御泠儿的手指包好，将余下的发带不着痕迹的扯断，却没有让御泠儿感觉到一点撕扯。
卿卿的功夫，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内敛，却高深。泠儿心下想着。
“开花了。”孔卿歌言语有些凝滞，她真的很吃惊，她亲眼看见，这盆形似玉兰的花，一点点地张开，一点点地张大，一点点地吐出花蕊，至最后，绽放的尽兴，将十几年的积累，一次耗尽。
御泠儿眼尖地冲过去，用没受伤的右手，捡起因花开而坠落的一个小珠子。
孔卿歌也是看到了的，御泠儿也没想过瞒着她，她就像一个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般，对着孔卿歌笑，炫耀地将珠子在二人之间晃了晃。
这就是御泠儿的目的吧。
听说玉兰花已经找到，穆邵齐安心地喝完了药。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暗，怕是自己睡了有一会了。
“爹，你不用担心了，花已经被还了回来，而且，还开花了呢！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它。。。”穆堃话没说完，就被穆邵齐打断了。
“什么？！”花开了？穆邵齐像着了魔般，急急下了床，不顾众人的劝阻，只身来到书房，将众人关在门外，叱令他们离开。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放在迎客案上十几年的那盆花，果然，一朵朵形似玉兰的花朵，恣意的绽放着。
自从她卧病以后，他从未见过此花开放。
他颤颤地走到桌前，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眼睛盯着那花，久久不敢动。
“明天是你的忌日，”穆邵齐伤伤地说着，“可是你回来看我了？”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洁白的花瓣，小心翼翼的样子，是怕伤了它，惊了它，还是，脏了他？
“你可是原谅我了？”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很小心。“还是，你在那边见到泠儿了？”穆邵齐苦笑了下，“若是见到，怕是要恨死我了吧。”
穆邵齐坐在花旁，低头自语。“我是真的将她视如己出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他越说越惨淡。“你要相信穆邵齐对御若兰的情，相信我啊。我的一生，都是我在你的手里的。”
屋子静了一阵。真的很静，静的孔卿歌都听不见了御泠儿的呼吸。视如己出，孔卿歌也默然了，她不该偷偷跟来的。可是已然来了，便是退无可退。在暗处，她看着前方不远的御泠儿，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看得孔卿歌有点不敢呼吸了。
“你还是怪我了。”穆邵齐又开始自语，“我也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住泠儿。让她丢了。对不起。”
“自你走后，这十二年中，我经历起落，也曾几次险些丧命，结果化险为夷。我在想，是不是你恨我，怨我，不肯见我？”
从穆邵齐身上，散出一股浓浓的忧伤，在屋子里弥漫。那是十几年的积累，就如同这花一样，十几年的思念，十几年的愧疚，因为愧疚，连思念都变得没有了资格。
这种心情，梁上的御泠儿，是能够体会的。
视如己出，视如己出，御泠儿在心底不知道默念了几遍。终于在穆邵齐的忧伤中，停下来。都过去了，不是么？是与不是，有什么区别？我所拥有的，还在。无论是穆泠儿，还是御泠儿，甚至是其他，我所拥有的，不曾变过。这，不够么？
娘，你说过的，我是值得幸福的。
这个笨爹。。。
孔卿歌看着御泠儿终于有了表情，心里不免有悬石落地之感，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所谓的轻轻，只是穆邵齐听不到，但绝逃不过耳朵比兔子还灵的御泠儿。
御泠儿刚刚确实没有发现孔卿歌在，让孔卿歌看到这一幕，本到没什么，可是，自己未曾料到的那四个字，也一同让孔卿歌听见，心中还是有些芥蒂的。但是想到刚才卿卿因为关心则乱而安心地叹了一口气，又让御泠儿那原本因四字而有点微凉的心暖和了许多，无奈地接受吧，原谅卿卿了。
御泠儿用掌风，将书房的门打开，孔卿歌笑了一下，她自是明白的，那是御泠儿送客的暗语。轻功一窜，窜出了房间，行动极快，穆邵齐只看到有人影窜出，以为是御若兰的鬼魂，急忙出去追。
卿歌轻功，岂可去追？那是不自量力。仅是穆邵齐踏出房门的时候，卿歌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是你么？还是不愿见我？”穆邵齐不确定刚才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于是悻悻然，转身回屋。却见。。。
有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立于屋内。案上白瓷烛台，烛光憧憧，照的女子的背影朦朦胧胧，若有似无。
是你么？穆邵齐心里默念，却不敢作声，生怕惊动了什么，让一切都消失掉。他不惑之年，经历过风雨起落，叱咤官场，如今却像个少年般，畏头畏尾。
女子慢慢回身，每动一下，穆邵齐心里都在默念这，不要，不要。。。不要消失。。。
烛光下，穆邵齐看见了，眉目如画，温婉如玉，那是，御若兰的脸。
“兰。。。”穆邵齐缓慢的想前移动，身体有些僵硬，“你原谅我了？”
“我想，”御泠儿朱唇微启，认真地言道，“娘，对你一直都很感激。”
御泠儿的一句话，让穆邵齐不觉泪流满面，一发不可收拾。十几年了，他怀着思念，怀着愧疚，积压在心，无处申诉。御泠儿仅一句感激，就让穆邵齐觉得，有生之年能等到这一句话，真的是喜悦至极了。
“爹。”御泠儿将老泪纵横的穆邵齐，扶到椅子上。没有劝阻他的泪水，任由它流干，流尽。
穆邵齐的眼泪，渐渐止住。看着眼前酷似御若兰的女子。“你是，泠儿？”
“爹，是我。”御泠儿温婉一笑。这一笑，跟平时不同，没有玩世不恭，没有机灵古怪，只有比烛光还暖心的温情。
看着已然长大的御泠儿，穆邵齐，一时间知道该说什么，盼了许久，愧疚了许久，他一直都在想如何寻找，怎么寻找，却从未想过，找到了，该怎样去面对。
遵从自己的内心，穆邵齐只说了一句，“孩子，这些年，很辛苦吧。”
御泠儿宛然一笑，不答。
若不是看着你那样悲伤，泠儿是断然不会现身相认的。御泠儿心底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