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叹 大唐遗梦》悠然飘渺

162、伊人归来

　　永徽二年，武才人被接入皇宫。在王皇后留在身边，成了近身的宫女。

　　如今媚娘已经顺利进宫，虽让要在皇后身旁当差，可是却也能经常与小台子相见，我想她也该满足了吧！

　　而王皇后早已取代了我，成了小台子的知音人。每每看到他们二人琴瑟和鸣，真觉的是一对无比般配的璧人。而媚娘会在他们身旁泡茶，掌灯。每到这时他们就会很有默契的抢走媚娘手上的活计，然后义正言辞的“责备”一番。

　　看着这样和谐美满的画面，我忽然觉得妻妾成群是不是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一直以来我所坚持的那种一对一的爱情，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这个时代。

　　又是一年春天，玉兰花开的正好。夜已经深重成了无望的黑色，皓月清冷当空。我在玉兰树下幽寂的踱步。这是我回长安的第三个月。从父皇驾崩到现在，怎么忽然觉得我变了呢！具体变成什么样，我也不说不好。但是总觉得我在也不是桑彩依了，我做了太多桑彩依不会做的事。我利用了小台子对我的信任，利用了王皇后对我的期待。虽然这些做法并没有对谁造成大的伤害但是利用毕竟是利用。利用与欺骗这两样都是令人无法原谅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呢？”

　　我回身看到小腹隆起的媚娘，缓步而来。现在的媚娘看起来十分美丽，就像多年前的雨瑶一样美。我想是不是怀了孕的女人都有一种不一样的美，那种美丽是任何时段都无法替代的呢？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世事的无常。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不能在时光过后我任然能保持我原有的姿态，不变的棱角。”

　　“在我的印象里，你还和初时一样。”

　　“还会一样吗？我的棱角早就被这所有的人事给磨平了。我多么希望现在的我任然是当初的我。”

　　她目光幽深难测的看了看我，然后说道：“彩依，你的确是有些变了。其实我也变了，其实大家都在变。”

　　“连你也觉得我变了？我真的变了吗？现在的我是不是不在善良，不在热忱，不在阳光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害怕，我怕终有一日我会变成那种连我自己都觉得讨厌的人。但是我一直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说：你所有的变化都是为了那些你爱且也爱你的人。桑彩依即使你已经变幻了模样，可你依然值得别人喜欢。可是透过媚娘的目光，我突然感到心中的某个触点好像被人猛力的击打了一下。

　　“你怎么会不善良呢？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得以进宫？你的大德，我此生怕是无以为报了。那么，就得到来世吧！来世，我再把我欠你的情意慢慢偿还。”

　　媚娘的话虽是感激，可是我却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凄凉。

　　夜风袭袭而来，一树的白玉兰飘然而动。纷飞的玉兰花瓣在我们的周身缭绕。

　　有一瞬间的恍惚，我突然觉得这纷飞的玉兰花瓣就是江南那些迤逦的阳春白雪。

　　媚娘悠然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撷走留在我头上的一片白玉兰。她笑着对我说：“快些回到偏殿去吧！当心被人看到了。这玉面般人儿再配上这玉兰花，世上哪有这样的俊美的小太监啊？”

　　“恩！好。身在‘轩仪殿’你也要处处小心才好啊！如今你的身子重，要多保养着些。”

　　看着媚娘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果然是世事无常啊！昔日我是公主，你是才人。而今我是小太监，你是小宫女。命运总是这般无常且莫测吗？

　　现在的小台子应该很幸福了吧！娇妻美妾环绕周围。那么还有一个人他却是那么的不幸，我的李恪你还在天牢中受苦。我该怎么办？小台子虽说放你出狱，可是却迟迟未见动向。今日早朝上，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那帮托孤之臣均上表杀了李恪。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我哭了半日。可我却不敢再向小台子逼问结果。媚娘说的对，他是皇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如若逼的急了，还不知会落下什么结果。有几次我提议要到天牢见李恪，却都被小台子驳回。他说如今正在风头上，他不能去探望李恪。

　　我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李恪了。我那份心驰神往的惦念早已化作了汪洋般的相思河。我不知在黑暗的冷夜里痛哭了多少次，也不知在无望的“甘露殿”外跪拜过多少次，可是却仍然没有结果。小台子只是淡淡对我说，要相信他。可是谁来相信我的李恪，相信他的无辜与不争。

　　我开始绝望了，我不知道我与李恪还能否活着回到那个烟雨蒙蒙的江南，还能不能过我们两个的幸福生活。那段时间我终日把自己关在偏殿，醉酒后就唱一首首悲凉的歌。我从来没有像现在醉的这么彻底过。记得，在此之前我只这么彻底的醉过一次。就是在小台子娶王燕君的那个夜里。我在玉兰花下，烂醉如泥。是李恪陪着我，开导我。那晚虽是难过，但并不孤独。如今的我难过，孤独，无助，仿若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悲凉的漩涡。我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我就这样任由它把我带到无边且荒凉的地域。

　　这晚我又醉了。醉倒在偏殿的回廊下，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眼泪就不自觉的留下。

　　“桑彩依，你个大笨蛋。总是自以为是，总是以为自己可以让他动容。结果你什么都不是，你救不出他！”我拿着酒瓶，愤恨的对自己说道。

　　月光透过回廊，照在地上。我那副醉酒后的糗样子恰好被映在了地上。我气愤的随手把手里的一个酒瓶子砸在了地面的影子上。

　　“够了！”我的醉意被一声呵斥弄得有几分清醒。

　　我懒懒的回头，竟见得来人是媚娘。

　　“怎么是你啊？不在‘轩仪殿’养胎，跑到这里做什么？”

　　看这烂醉如泥的我，她一脸的不屑与责备也许还有一丝的心痛。“看看你这副样子，还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笑颜如花的桑彩依吗？当年的你是何等的洒脱与不羁。敢于郡主打架敢为下人出头，更是敢抗旨逃婚。那时的你活的是多么的炽热多么的浓烈。爱憎分明，快意恩仇。可如今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活着。”

　　不知为什么，我被媚娘这同劈头盖脸的怒骂弄得心情似乎好了些。

　　媚娘走到我的身边，伸手拽我。“你赶快站起来！去面对那个曾经的你。”

　　“曾经那个我？”

　　“对！想想曾经那个你在面对这样的事情后回怎样？是否也会像现在这般模样？”

　　如果是曾经的那个我，我会不顾一切的带走李恪。可是如今“不顾一切”这四个字的代价太大了。

　　“现在的我不能！”

　　“既然不能，你就要坦然面对。皇上是不可能放了李恪的，朝中有分量的大臣联名上书让他处决吴王。就算皇上再想保吴王，他也不会向整个皇廷挑战。”

　　媚娘的话像一把匕首在我那早已冻结的心上，不痛不痒的划着。最后,血妖艳的流出，流遍整个身心。而我，早已忘了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