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于世，琉璃于拂。》三四。

4、倔强。

　　她不可能原谅他。
　　她的行动，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就算他有灰鸟追踪她的行踪，她亦能在他到达之前先一步离去。他每每跟她失之交臂。这些日子，她为了避他，一刻不停的在移动，别说是留宿，她甚至不停下来吃饭，购买些干粮就上路，就是怕被他追上。她居然能为难自己到如此程度。
　　是他低估了她的掘强。
　　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他很担忧，也很心疼。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停一停，让她歇一歇。可是又如何告诉她？如何传达给她“我不追妳那么紧，求妳停下来歇息一下”？如何？
　　他追了她足足一月有余，除了见她拜祭过某个白姓女子的墓之外，再无其他。之后，她绕道往李家庄的方向而去。
　　流儿为什么要去李家庄？难道是为了李家大小姐与江湖第一剑客吕箫的亲事？
　　他们有交情吗？
　　还是她要去别的地方？只不过刚好是李家庄的方向？
　　他很不解。
　　答案在五天后明晰——李家庄。
　　真的是李家庄。
　　他看见她时，她正从李家厨房敏捷的飞身而出。
　　厨房——
　　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划过。
　　他迅速用小石子打在要端食物出去的奴仆昏穴上。他飞身掠过，拿出银针试探食物。全黑！他来不及问原由，只来得及把食物全部倒掉。然后飞去抓人。最终在李家庄后山找到她。不如说，是她停下来等他。
　　“流儿。”
　　“我要杀吕箫。”她直接坦白目的。之后恨恨加上一句，“若不是我一月没睡体力见底，我才用不着下毒，我直接一掌打死他。”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一个男人有如此强烈的感情？若是那男人对流儿做了什么，不用她动手，他都不会跟他客气。
　　“我若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会阻扰到底？”
　　他耸了耸肩。为了答案，不能不承认，可他也不想承认，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阻止。他知道这样不置可否的态度会让她以为是默认，进而告知。
　　果不其然——
　　“因为他负了——”她说了，只是话未完，人直接软倒在地。
　　“流儿！”他大惊，疾步向前。抱起她，二话不说往李家庄走去。
　　今日的守门恰好是当初护送李家二小姐李嫣然的护卫，他们认得曾对他们出手相救的善拂，于是他们一见他便迎了上去。“善大侠——”
　　“我师妹昏倒了，可否借贵庄的地方一用？”
　　“当然可以，小的这就去通知庄主。善大侠请进。”
　　“有劳。”
　　他们被安置在雅致的客房里。庄主见善拂神色急切，便差人请了大夫过来。李嫣然得知善拂到来的消息更是忙不选的梳妆打扮赶着过来。庄主为了表达救女之情，也是亲自过来道谢。可全都被善拂挡在门口。他向众人一揖，“抱歉，我师妹现在很需要休息。在下改日再好好拜访，现在请大夫跟我进来就好。”
　　大夫把脉把的认真，甚至出现皱眉的情况。善拂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
　　“大夫，如何了？”
　　“哦，无恙。只是小娘子长期奔波，严重缺乏睡眠，又没有好好吃饭，导致体虚。老夫开一贴药，再让她好好睡一觉即可。”大夫笑呵呵的说，一顿，然后倏地面色一凝，“只不过……”
　　“只不过如何？”他才放下的心又被提到喉咙口。
　　“小娘子现在体质过虚，恐会出现小产的迹象。”
　　小产？！
　　小产？那就是——
　　“大夫，她——”他大喜过望，反而言不成句。
　　“尊夫人怀孕一月有余。”大夫直接宣告。毕竟是老大夫，很懂看人脸色。
　　她怀孕了。那真好。那证明两人的羁绊又更深了。只是——
　　“以她的身体，怀孩子会不会吃不消？”他忧心的问。
　　“那倒不至于，只是需要静养，然后喝一些安胎药。断不能跟之前一样乱跑了。”
　　“谢谢大夫。”他这才扬起笑容。
　　流儿啊，我们要有孩儿了，妳知道么？呵呵呵——
　　可能眼睛像妳，鼻子像我，嘴巴像妳，眉毛像我的孩儿啊。呵呵呵——
　　大夫见他喜形于色，不禁摇了摇头。情况，并不单纯如此。“还有，敢问尊夫人是否修炼了一种至阴至寒的武功？”
　　善拂听出了弦外之音。
　　“大夫高明。”他不禁一揖。
　　“不敢。”大夫回以一礼，“如此的话，尊夫人需有一位修炼至阳至炙武功的人在旁看护，定时过渡内力以调和她体内之寒气。否则，孩儿恐危。”
　　“在下明白了。有劳大夫。”
　　送人至门口，向外面等着的人点头示意。“劳烦庄主了。”
　　趁善拂寒喧之际，李嫣然偷偷拉住大夫询问他师妹的状况，结果却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
　　她等家人都走了之后，出声拦住了善拂。
　　李嫣然面色发白，“她，她肚里的孩子——”有时候人会受伤，是因为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期盼着能听到那百分之一的例外的可能性。
　　“是我的。”他笑容可掬，仍旧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里。瞧她说出口的六个字多美丽。她肚里的孩子。呵呵呵——
　　不——
　　“善大哥，我——”她欲言又止。
　　“嫣然姑娘，承蒙厚爱，在下，只会有我师妹一个。”他明白她的意思，为免误会，是该把话说清楚。只是前两次都忙着追人，根本没有空闲多说一句。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你师妹吗？但很快速的，这句话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她定了定神，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盯着他的眼问道，“倘若今日我是你师妹，你也会如此待我吗？”
　　“不会。”他神色一正，毫无犹豫。
　　“我懂了——”她虚弱一笑，“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