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葛爷

63、第 63 章

　　苏红小区不远处，隔两条街，是Z城最大的一个蔬菜批发市场。
　　那里的蔬菜，新鲜的连泥巴都是湿的能捏出水来的。所以。苏振疆老两口，会在每个清晨，迎着地平线的朝阳，一前一后去买菜。
　　菜市场外面有早餐摊，远远就能闻到豆腐脑的辣椒油味。焦黄的煎饼果子，油炸的菜盒，热气腾腾的豆浆。看着令人食欲大开。
　　早摊前有一个报刊亭，早早的将早报摆出来。过往的人买一份报纸，坐在小吃摊前，看着报纸，吃着早餐。
　　一日就这样琐碎而平淡的展开。

　　苏振疆夫妇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大圈，苏振疆的老伴喜欢一个摊一个摊的转，同一样菜要比较几番，分别从色泽，气味，新鲜度上去评级，最后买到自己觉得最满意的菜。小贩们都认识了她，高声招呼着，“哟，苏妈妈今天打算买什么菜啊？茄子新鲜着呢，你看”，将茄子递到苏妈妈的手里。
　　苏妈妈就将茄子捏了捏，挑剔的转着看，说，“皮有些厚啊，肯定籽特别多，老茄子，不要。”，就扔回茄子堆里去了。小贩就吐吐舌头赞叹她的火眼金睛。
　　苏妈妈一路买着菜，和小贩闲聊着，还不忘刀光剑影的砍价。所以，一圈逛下来，已经9点多了。
　　苏振疆伶着沉沉一提兜的茄子，西红柿，黄瓜还有茼蒿，跟在老伴后面。
　　因为和小贩闲聊加砍价，刘灵芝感到口干舌燥，就建议喝点豆浆，扭身走进了旁边小吃摊。苏振疆只好跟着她走进去，坐在一张桌子旁，将菜放到桌子上，要了两碗豆浆一份油饼。趁着饭还没上来，他又去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早报拿回来摊开了看。
　　刘灵芝看他入神的看报纸，就敲桌子，说，“别看啦，再看你也是退休老干部啊。快喝吧。”
　　苏振疆不理她，自己看着报纸。
　　报纸上一行醒目的字体，“富豪千金喜结良缘”，低下配着一男一女的照片。苏振疆本不热衷与这种八卦新闻的，正要翻页，突然看见那个男的很面熟，仔细一看，是马超。
　　他不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又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还是马超。
　　苏振疆就有些慌，赶紧掩饰的将报纸叠起来。
　　刘灵芝看他手有些哆嗦，神情又那么慌乱，就奇怪，问，“看到什么了？这么慌张的？”，她伸手要报纸看。
　　苏振疆赶紧将报纸塞到装菜的提兜里，说，“没什么，没什么，赶紧吃吧，油饼凉了不好吃。”
　　刘灵芝却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从提兜里又将报纸翻出来，打开看。
　　苏振疆盼着她绕过那一页过去就好了。
　　她却一眼就看到了马超，问苏振疆，“这不是马超么？他怎么和一个女的在一起，还这么亲密？”，她又看标题，一看，就爆炸了。
　　刘灵芝腾的站起来，脸因为惊讶和生气而变得格外煞白，嘴里念着，“这个马超怎么能这样？我要找他去！！！”，她并没有大声吵闹，只是假装镇定的快步走出去。
　　苏振疆赶紧扔了几块钱在桌子上，提起提兜就追老伴。却因为着急，提兜碰在了桌子边沿，里面的西红柿滚落了一地。他也顾不得去捡。

　　刘灵芝走着走着就歪了下去。
　　苏振疆扔下提兜赶紧去扶她，没扶住。人就重重的摔在柏油路上。
　　茄子西红柿又滚落了一地。一辆车呼的驶过，碾在几颗西红柿上，飞起的酱汁溅了苏振疆一身。
　　路过的行人就赶紧拨了120.

　　苏紫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刚从急救室里出来。
　　医生说病人生命没有危险，只是因为情绪激动，血压骤升，引起轻微中风。休息几天情绪恢复了就可以出院。
　　又嘱咐老年人不可受太多刺激，若是情绪再反复，恐怕就不是轻微中风这么简单，或许要脑血栓了。苏红和苏紫赶紧点头。
　　苏红看见苏紫虚脱了般，脸色煞白。担心她被母亲的病和马超的婚双重打击，承受不住，就安慰她，“咱妈没事了，要不你回去休息吧。”，她搂着苏紫的肩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苏紫微笑，说，“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眼睛里亮亮的，似有一层水雾。
　　苏红研究苏紫的眼睛，看不出是伤是悲或是忧，却没有了平日里的灵气。她不知道谁还能打开妹妹的心结。

　　苏振疆陪着小女儿走在医院的长廊里，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不敢深呼吸。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扶着墙，步履蹒跚往前迈。
　　长廊上的绿萝却生机勃勃的铺在那里，翠绿色叶子葳蕤攀爬。
　　苏振疆几次欲言又止，苏紫都感觉到。她只是紧紧的挽着父亲的臂膀，安慰到，“爸，等妈的身体好了，你们就回去吧。家里那边环境好，空气好，旁边就有森林公园。每天你可以和妈一起散步，聊天，多好的。老两口真让人羡慕。”，她有时候也在想，等自己老了，挽着老伴的胳膊，每日里跟着太阳一起慢悠悠的转圈。
　　苏振疆赶紧说，“小闺女，这么快就羡慕老年人的生活啊？年轻人的生活多好的。虽然会遇到很多坎坷，但是不要灰心，爸爸相信你你一定能幸福的。”
　　“恩。”，苏紫简单的答，她不是不相信自己能得到幸福，她需要的，是时间而已。
　　那个扶着墙走的病人仍然一步一步咬着牙往前走。苏振疆看着他，对苏紫说，“你看，人生病的时候，就会期盼健康的日子。”
　　苏紫明白父亲的意思，就说，“爸，我知道。”
　　苏振疆就将女儿揽到怀里，希望自己能传递给她些力量。
　　苏紫一愣，父亲已是许久不曾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苏紫眼泪在眼睛里打了几个圈，终是滚落到了地上。她以为无人知晓。

　　傍晚，苏紫小区楼下。她迈着灌了铅的双腿，慢慢前行。
　　父亲和苏红坚持不让苏紫陪床，母亲也已清醒，病情无了大碍。三个人都赶苏紫回去休息。苏紫只好顺从。
　　从父亲口里知道母亲是因为看见马超结婚的消息才晕倒的，苏紫心里不是滋味。她自己虽然早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却没想过这件事对母亲伤害如此大。她原本想着缓缓的将事情淡化然后再告诉父母，谁知马超却等不得，自顾自的就订了婚。
　　苏紫已经无力去恨谁，那么艰难爱上一个人，已不容易，再去恨，感情真要千疮百孔了。唯一想做的，能做的，就是忘记了。
　　就像用黑板擦擦掉黑板上的字一样，看着一片空白，却都刻到了心里去了。即使几十年未曾见面，见了，心里仍会悸动一番。
　　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想要忘记的那张面孔。

　　那张面孔的主人站在台阶上。苏紫抬头看见，正要往上迈的腿就晃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心里果然悸动的疼。
　　两人目光相聚，瞬间又散开。
　　赵涵子看见苏紫几乎要倒下去，赶紧扶住她，说，“苏紫姐。”，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她与马超的婚姻，虽是名存实亡，却也深深的伤害了苏紫。
　　苏紫勉强笑，又直起身子，对赵涵子说，“谢谢。”，就要迈上去走开。
　　赵涵子就拉住她，急着想要解释，偏又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
　　马超定定的看着苏紫，紧咬着下唇，脸色涨红。
　　赵涵子低声说，“对不起。”，她看着苏紫，满脸的歉意。
　　苏紫没看马超，对赵涵子说，“傻丫头，别这么说。”，她心里希望赵涵子能幸福，便对她说，“祝你幸福。”，她是真心说的。
　　在赵涵子和马超听来，那却是极大的讽刺。赵涵子脸色也微红，只好低头说，“我忘了拿个东西，回去拿一下。”，她说给马超听，也说给苏紫听。然后扭身就进了楼道。
　　苏紫知道赵涵子想给马超留点时间与空间的。但是自己却无话可说。就也朝里面走去。
　　马超一把拉住苏紫胳膊，低声说，“苏紫。”，他喉咙滚动了一下。
　　苏紫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轻轻推开他的手。
　　马超看见苏紫苍白的面容，看见她拒绝的姿态，心如刀割，说道，“对不起。”，他在心里已经重复了千万遍这句话，如今面对苏紫，如此艰难的说出来，他知道这一句话远远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苏紫看马超几个月不见，消瘦了许多。听他说对不起，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说，“你觉得开心就好，不必对我说对不起的。”
　　马超低头，他知道自己并不开心，那时候以为有了钱就有了一切，等到失去苏紫才明白，有些东西远远比钱重要的多。
　　楼道里有人走出来，马超闪开身子让别人通过。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远了些。虽是几步之遥，却如隔着千山万水。
　　二楼的人家在炒菜，一股辣椒味从窗户里飘出来，苏紫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马超千言万语聚集到嘴边，不知该说哪一句，胡乱说道，“苏紫，你看着脸色不太好。你要多保重身体！”
　　苏紫说恩。
　　然后两人又陷入沉默里。
　　赵涵子还不出现？时间什么时候这样漫长？
　　苏紫看见马超千头万绪无法理清的表情，说道，“我先上去了。”，就朝楼里走。
　　这次马超未敢再拉苏紫。他看着苏紫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几秒钟后声控灯灭了，那里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这次卡文卡的很厉害。呜呜，不写文不知道卡文的痛苦啊。
我不知道怎么写马超了，哎，再写下去，他就变成一个坏人了。其实他不坏的，他就是一时犯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