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苍凉》文爵舞妃

9、师恩山重3

　　原本在苍国，还少不得在与皇兄们见面时被奚落一番，可在云国，却是主祭大人的弟子，每个人都敬他几分。他知道自己被保护在隽皙的羽翼下，而隽皙仁心仁爱力主云苍两国停止征战的盛名也是云苍两国上下无人不知的。

　　隽皙待他总是隐隐透着几分愧疚几分疼爱，相处中才慢慢了解，师父与那个和自己同样遭遇的云清凉之间绵长的纠葛。从未见过清凉的琼，却慢慢变得很熟悉清凉这个人。什么点心是清凉最爱吃的，什么时节是清凉最钟爱的，什么功夫是清凉最擅长的，什么话是清凉最爱说的，点点滴滴在不经意间从师父口中顺出，待师父察觉，便会沉默。

　　即使不全懂，琼也知道这份感情不同于亲人间的思念，是份更深的牵挂。师父提起清凉时才会露出那种宠溺的笑，才会真的让周遭的人感觉到他的开心。

　　十八岁那年，琼住进云殿正好两载，苍国传来消息，质子云清凉受封入宫成了大苍的清遥侯。第一次，看到了师父在众人面前失控，他几乎砸烂了房中所有物件，所有人都不知怎么劝怎么拦。本以为是震怒，实际上却是悲凄，醉倒在清凉最爱的梅花酿中，琼看到了师父眼中的泪水。

　　琼这才明白，这两年间对他好的人只是云国高高在上的主祭大人，面前这个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云隽皙。

　　烂醉的云隽皙，口齿不清的说着话，让琼一丝一缕懂了全部。师父力主停战是为国为民，是身为主祭的本分，却怎么也想不到害了自己和清凉成为质子。清凉是师父最珍爱的人，师父甚至动了念头放弃已经促成的结果。

　　可清凉却愿意为了师父一直以来的努力走最后的一步，哪怕是做质子，哪怕是没命回。

　　所以，与清凉相同年纪的自己，在初到时就被师父护起来，只是寄望着那一端的清凉也有人肯护。对自己有多少好，都是盼着那一端的清凉也能遇到个对他好的人。

　　师父在醉语间最清晰的一句就是“是我一手将你与清凉送进牢笼，永远都赎不了的罪……”琼至今还记得随着这句话师父掉落的那滴清泪。

　　之前清凉送回的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有几分真假心知肚明，隽皙不愿去查，总是说清凉不愿说的，他便不问。

　　入宫封侯的事传来，隽皙才不再自欺，派去又返回的种种消息让师父日日借酒消愁，琼猜得到没有什么好事。质子不过是一个工具，只有命在，其余怕都自主不得。

　　再之后的事情就只有自己与师父知道了。“何为主祭？救万民救不了心中一人，不止救不了，还亲手送他进火坑。”这样的话，让琼明白师父已决定了放弃主祭之位。

　　大云不同于大苍，国主之外主祭也是地位极高，不止参政，更是以救民为本，而医术就是每个主祭的最卓越的本事。那一天，隽皙立誓不再为医，就是师父决心最大的证明。

　　琼虽为大苍皇族，可在大苍十几载却比不上在云国这些年，当隽皙第一次提出要扶他登上太子之位时，琼默许，琼明白师父并非窥视大苍什么，只是无计可施下想解救清凉的唯一办法。

　　隽皙所用的方式，并未亲手动过一人，不过是挑拨起他们的斗争就将他们全都卷入了绝路。

　　短短一年余，琼就成了大苍仅存的皇族血脉，大苍重金赎他归国，却只字不提送回清凉。如果是交换，琼不会犹豫，愿换清凉与师父重聚。可清凉已入大苍后宫，早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情况了。

　　愿救清凉之意并非完全为了师父，也是为自己。琼常常思索，同样是质子身份，遭遇是天地之别。清凉真正经历了什么，琼不敢问，但猜得到，如若没遇到师父，自己会怎样，琼不敢想。

　　师父总把补偿挂在嘴上，说对他好是为清凉寄一份希望。可师恩摆在眼前，更重于父母恩情，却也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