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天气，晴——写在我的2011》林紫绪

7、第7节

　　同居之后，季强懒散依旧，不过家里比他独住时干净整齐得多，因为有张自明时时整理打扫。张自明并没有要求恋人做什么改变。季强曾经以为张自明会在同居之后摆出“老师”的嘴脸，要求他这样要求他那样，实际上张自明什么都没要求。
　　季强有种感觉，张自明在宠纵和包容着他。有时候看到张自明在收拾放乱了的物品，季强会不好意思，主动帮忙，再然后，季强开始会提醒自己注意，保持家居整齐。
　　一点一滴之间，同居的两个人在改变着，微小的改变。彼此调整步调，配合对方的节奏。
　　这就是爱……吧，季强想。以前的时候，季强从来没想到过他会为了另一个人而改变自己。这应该就是爱……吧。季强有点脸红。大老爷们儿的，爱来爱去个什么劲啊，一块过日子才是正经。

　　这张晚上，张自明看到季强坐在桌边，拿着张自明的小计算器按来按去，还翻看存折，张自明意识到季强肯定是有什么事了。
　　现在的家是两个人共同在维持，各出一份生活费放在一起用，用不完的余钱，隔一段时间就由张自明存在一个存折里。季强除了按月上交他应出的部分之外，剩下的收入他自己存起来，算是私房钱。这个私房钱其实是半公开的，因为大家的存折是放在一起，对方也能看到拿到。
　　“怎么了？”张自明走过来站在季强身边。
　　季强正呆想着，突然听到说话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就急急合起手中的存折，“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盯着存折研究，研究什么，研究微积分？”
　　“不是。”
　　季强什么也没有说，推着张自明去洗澡。见季强不愿意开口，张自明没有追问下去。
　　又过了一天，张自明看到季强在抽屉里翻东西，他走过去，“找什么？”
　　“我那车的件证。”
　　“什么证件？”
　　“你别管了，我自己找得了。当初是都给放在这里了吧。”
　　那辆车对季强来说很重要。找证件？觉得季强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张自明暗暗皱眉。
　　车的证件被季强找到了，装在了一个文件袋里。第二天，张自明悄悄偷看了一下，文件仍然在。想到如果文件不在了，被季强拿出去了，肯定那就真的是有大事了，张自明决定要问问看。
　　“你打算把车怎么着啊？”
　　晚饭后，张自明坐在沙发里，语气闲闲地问道，隔着眼睛片，锐利的目光观察着季强的反应。被问到的季强身子一缩，然后语气含糊地说道：“没，没什么。”
　　“看时间也不到上年保的时候。”
　　“嗯。”
　　“年审吗？”
　　“嗯。”
　　张自明眼睛一瞪，手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给我老实点。”
　　其实张自明说话的语气并不重，是商量的口吻，心中有鬼的季强还是被吓到，嗯了一声就立刻全部招供了。
　　“我在找人看看这车现在能值多少钱。”
　　张自明皱眉，“什么意思？你要卖车？”
　　“嗯。”
　　“为什么？”张自明的第一反应是季强需要用钱。可是要用钱也不能卖车啊。车是季强的宝贝，是他最值钱的财产，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他谋生的工具。
　　季强怯怯地看了一眼张自明，耷拉下脑袋，吞吞吐吐地道出了实情。原来，是季强有个朋友来找他借钱，说是家中有事，要借十五万救急。
　　张自明一听就来了气，帮朋友这没话说，可出手也要量力而行，十五万对季强和张自明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张自明这时对季强那未曾谋面的朋友也有点气，借归借，向个穷人狮子大开口这算什么意思。
　　“你答应借给他？”张自明问道。
　　“嗯，他说有急用。”季强强调。
　　张自明思忖了一番，想说什么，硬生生地忍住了。钱是季强的，他要怎么花是他做主，张自明本不想干预，可是如果这个时候不表明态度，张自明又觉得心里实在过不去。
　　“所以你打算卖了车，然后把钱凑足了借给他？”
　　“嗯。”季强表情凝重地一点头。
　　“是你很亲近很要好的铁磁？”
　　“认识几年了。”刚才还态度强硬的季强，这时对于与朋友的关系，又表现的模棱两可。
　　看着季强的神情，张自明真想跳起来冲他大吼，“你傻啊你！”，不过他成功地忍住了。
　　“借归借，有卖车的必要吗？”张自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季强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那不然我凑不出那么多……”
　　懂不懂什么叫量力而行！张自明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就知道季强会这样。
　　“少借点不行么？”
　　“他说有急用，很急很急……”季强低着头小声说道，语气又坚定起来，一听他的口气张自明就知道季强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肯定要借出这笔钱。
　　把钱都借了，你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工作！
　　季强听到张自明沉重的呼气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又耷拉下脑袋。
　　这家伙又在消极抵抗了！张自明瞪着季强。
　　想了又想，张自明对季强说道：“跟你朋友商量商量，告诉他你一时拿不出这么多。别卖车了，咱俩凑凑，看能凑多少就借给他多少。”
　　这时季强一摇头，坚决地说道：“不行，我朋友说需要的更多，只是管我借15万。我得想办法凑齐了。”
　　凑个屁啊凑！这人怎么钻牛角尖了说不通！张自明在心里大吼。
　　“卖了车你怎么办？”张自明问道。
　　“我跟公司租一辆车来开，一样的。”
　　一样个屁！张自明冷着脸，想着要怎么劝服这个拐不过弯儿来的男人。
　　“你那个朋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给你？”
　　“这……那也得等他手头有，才好还。咱总不能刚一借出就逼着他赶紧还钱，借钱不就是因为手头紧有需要么。”
　　看季强说的一副有理的样子，张自明就更来气了。
　　笨蛋！
　　张自明心里清楚，季强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讲义气，守信用，是个实心眼的人，为人真诚，很热情。季强身上有着张自明所没有的执着与坚持。他爱上他的正是这些，可是现在，对方的固执也让张自明很头疼。
　　要怎么样才能劝服他？
　　这一晚，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并没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