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玄天之戏子知落》画堂西

2、第 1 章 风华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风华楼临水而建，春波绿倒是见得到，至于有无惊鸿，那是另当别论。
　　三月的淮河，波光粼粼，清可见底，一两只苇叶小舟缓缓而过，衬那古楼风情，小桥倩影，喧嚣中别有一番宁静。与之相反，风华楼上正吵得火热。

　　“要我说，当今英雄豪杰，庆疏王爷却是一位，无人能出其右。”一青衫书生挥了挥扇子，二字“修禅”正在中央，笔法苍劲有力，颇有气势。

　　“兄台，你是收了人家什么宝贝，这么卖力讨好？”另一桌的黄衫男子，满脸讽刺讥笑。

　　书生扇子一收，两根淡淡的眉毛慢慢倒竖起来：“那仁兄你又有什么指教？”

　　“嘿嘿，若我说啊，留了这半句诗的人，才是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你却不想想，王爷能争能战，咱服他，可是谁能杀人无形，谁能毁尸灭迹？这等事情，只恐怕王爷想着也毛骨悚然吧？”

　　书生默然，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黄衫男子一席话得胜，得意地笑起来：“前些日子若水宫里风云大变，下一代的弟子叛乱犯上，哪里是若水宫主的对手，你猜怎地？不到一月，叛逃的弟子全部伏法，每一人身上都插了一根玉箫。要说宫主的手段，那也真是厉害，当今江湖上谁说了算？姑苏慕容家，中州云家，洛阳顾家。那些叛逃的弟子，有不少投奔到了这三大世家，没想到照样尸横贵府，还白白赔上了清誉。”

　　青衫书生挑眉道：“兄台说的恐怕不尽不实。姑苏慕容也还算了，中州云家几百口子，前些年刚挑了武林盟主的大梁，难道会私藏若水宫中之人？”

　　“这你就不懂了，早年云家和若水宫主有一番过节，宫主继位后，特别趁云家老爷六十大寿的时候送了一份贺礼。你猜猜那是什么？”

　　书生脸色一白，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当年有一无名氏送来云家长孙的左胳膊，难道是若水宫主所为？”

　　黄衫大汉一拍桌，豪气顿生：“正是！”

　　这时旁边一玄衣少年有些坐不住了，一双大眼睛直向这说话的两人瞟去，见两人都沉吟不语，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禁不住探头问道：“什么六十大寿？什么贺礼？”他旁边的玄衣男子脸色一变，待要轻轻呵斥，却被黄衫大汉接过了话头。

　　“小子倒不怕问哩，你不知道，那一场寿宴，啧啧，差点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算来算去，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本来云老爷子大寿，各位都要买些面子，寿宴当天自然是宾客云集。那时云家人丁正旺，又刚添了玄孙，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谁知席间，有四个翠衫少年抬来了一口大箱，说是他家主人送给老爷子贺喜的。

　　老爷子上前打开来一瞧，登时软倒在地，差点没两眼一番，驾鹤西去。那箱子里装着的，是云家长孙的胳膊，硬生生被切了下来。”

　　玄衣少年听得一惊，把持不住，筷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黄衫大汉也不理会，继续道：“中州云家练就的是双刀，如今废了胳膊，那等于是废了武功，真是——”

　　青衣书生凝眉沉思：“不知道是怎样的恩怨，竟牵扯到下下辈的性命，这若水宫主，也忒——”说到这里，见全楼一片寂静，登时住了嘴。

　　风轻扬，弄春波，小桥流水叮咚，柳叶万丝拂栏，风华楼上一片沉默。
　　“这件事情，晚生倒是知晓一二。”众人朝出声的地儿看去，一桌三位客人，一人紫衣，一人黄衣，更有一人穿的是缟素之色。那几人的面目都甚平凡，是以刚才注意不到。

　　“据说若水宫主的姐姐为云家二少爷所害，死在华山上。从此若水宫就和云家势不两立。那日寿宴，正巧6岁的长孙贪玩，跑出府去，就给那人硬生生擒着了。那人问，你是要做我的徒弟，还是要我废了你的修为。云家长孙想也没想，就拉过那人的配剑断了左臂。”

　　玄衣少年朝那说话的缟素之人看去，连声问：“为什么要自断左臂？那时，才6岁，就能——”这话也说得颇有些胆战心惊。

　　“长孙却是知道，这是……云家欠了他的……”缟素男子也不再说话了。

　　那一桌的三位客人结了帐，更要走开。
　　“小兄弟，你的筷子掉了。”方才说话的那人温言道。少年如梦方醒，愣愣地接过筷子。少年接过筷子的一瞬间，猛地叫了起来，眼睛发直地瞪着那人。“你……你……”

　　众人这才看清，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缟素男子左边的衣袖空空荡荡，竟然没了左臂。一旁的紫衣人按捺不住，道：“少爷，该走了。”

　　三人步下楼去，不一会儿，已去得远了。
　　突然有簌簌之声，原来是早春的酥雨，又卖弄风姿了。淮水的涟漪，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慢慢散开。听得楼下突然人声鼎沸，大概是那什么戏班子，名作梦回的，在大堂开起了第一场。锣鼓声扬，断肠曲撩，哀哀戚戚，一时断了众人的思绪。

　　黄衫大汉长叹了一声，颤声道：“方才那人，恐怕就是正主子了。”

　　云家的长孙，云梅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