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如金（修整版）》杜布依

10、月下清风临晓散（上）

　　一把折扇缓缓的飞了出来，刚好来到了那人的面前转动着，偏就是这样缓缓的，慢慢地转动，丝毫不差的接下了所有的毒蒺藜。

　　“别的没见你长进，阴毒倒学了个足！引两个老怪物大战这么缺德的事情你都想得出来。他们真要斗起来，遭殃的可不只是你我，这天下恐怕都会被他们翻个圈！而且你自己看戏不专业，暴露了行踪反而怪起我来了？”花微醺说着长手一伸抓住了折扇，轻轻一抖满扇的暗器纷纷倒飞了回去。

　　“不怪你怪谁？平日里你装腔作势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连装可怜都学去了！再说我们也算得上同门，你居然还想见死不救！”这大呼小叫撒泼无赖模样的人不正是小白——白女侠是谁！

　　只是这会儿白女侠小毡帽没了着落，一头乱发更蓬松了，鸟巢鸡窝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形态了。

　　白女侠倒也洒脱，对于自己这番面貌不闻不问，颇有破罐子破摔的豪气，可花公子一向爱美心切，见得此人这番光景，肚子里那团不常冒头的火苗憋屈的实在难受，心里嘀咕着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好说好说！承让承让，你的你的命硬的很，可没那么容易就死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货物，居然劳你白女侠的‘高抬’贵手把它们推到嘉楠江里而不是一把火烧了了事。”花微醺对她的懒深有体会，找她说的模样这批东西应该不小，她居然肯花力气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岁无忧，上百箱的岁无忧……”小白此话一出，商会在场的不少人都愣住了，岁无忧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药物，这些人都是叱咤商场的老手来着，听过这东西人可是不少，效用也基本知道，只是……他们有些不解的望向了楼老板的归先生，想不通他们为何会拥有这种好些年没听到声响的东西，最想不通的是这两个对头人居然会突然联手。

　　楼归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眼前这人应该是摸到了一些门道，绝对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这些做生意的不太了解岁无忧的成分，只知道它曾经突然失传，可眼前这女子明显就是江湖人，江湖人稍微懂点药理的都知道岁无忧当初是因为当中的一种药材绝种才消失的，而这种药材它除了是炼制岁无忧的必要材料外还有一个特别的用处，如果眼前这人联想到或者已经猜到了，这人是万万不能留的。

　　归老板大喝一声，铁蒺藜间不容发的射向了小白，小白上蹿下跳，躲得好不狼狈，突然一个铁蒺藜擦着她的衣角飞了出去，她回首一看，上面莹莹的闪着蓝光，心叫不好，那蒺藜肯定沾了剧毒，而这铁蒺藜被她的衣角一带改变了轨迹，朝着一旁端坐在椅子上的一位商贾飞了过去。
　　那人一看就不是武林人士，更不会任何的身手，看到暗器端端的射了过来，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这东西朝着他飞来。

　　突然，一个鬼魅的身影在他的身边突兀而至，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身子便浮了起来了，铁蒺藜擦着他的脚底射入了墙壁，等他脚踏实地之时只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呃……大叔啊，你该少吃点肉了，这提起来有点太那个啥了……”

　　那人平日里也是高高在上的哪里被人这样损过，奈何这人偏偏又是救了他一名的恩人，一张老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愣是把厉色憋了下来。

　　归老板和楼先生都是一脸骇然的看着小白，他们两人说起来也算是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江湖了，可这样鬼魅的身法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对眼前之人更是下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归老板毫不吝啬自己的铁蒺藜，用了一种新的手法，不再是天女散花，而是穷追不舍，楼老板也在他暗器撒出之际，鞭子从暗器连成的阵法的盲点中补了上去。

　　小白把身侧那富贾往后一推，对着那群依然呆若木鸡的普通商人们喊道：“还不全都退出去，留下来是要找死么？”

　　这群人听她一喝，立马醍醐灌顶，由几个随从掩护着，飞快的退出了房间，小白听到他们逃散的脚步声，再见那些铁蒺藜并没有企图追杀他们松了一口气，身子却凌空旋了起来，头朝前，脚朝后，一个激荡的漩涡在她的飞速旋转中运转了起来，铁蒺藜身轻体小，不由自主的随着漩涡转了起来，一层接着一层，像一缕流转的锁链盘旋在楚河的身外，却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她的身，而她的双手却缠上了鞭子，一拉一弹鞭子倒飞了回去。

　　楼老板不知道她卸掉暗器的功夫是什么，估计是身法跟有关，可和他长鞭相接他却用上了内劲，虽然他是使得轻巧的鞭子，内功不足以和真正的大宗师相提并论，恩客以他现在的年纪也算是练了三四十年的内力了，可对面那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居然能和他抗衡。

　　小白落地后也停住了旋转，原本盘旋在身上的铁蒺藜锁链滑了下来，散落在地上，像是花开遍地，却是触目惊心，要人性命。

　　花微醺好整以暇的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轻摇着折扇，见到双方终于得空缓缓说道：“原来如此，欢颜花不能沾火，不然那浓烟能让祁连城里的百姓们昏睡三日三夜吧，倒是没见过炼成了岁无忧后再点燃有什么效果，不会满城都染上情欲之色吧……”

　　小白怒瞪了他一眼，“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干净的东西么？龌龊！喂！你这看戏的也该收场了吧，非要老子被这两人折腾死才肯出手么？这暗器鬼和长鞭鬼可难对付了，我这浑身解数都快使完了，你再不帮忙我可就逃之夭夭了哦……”

　　花微醺哪里不知道她的身前，看她明明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继续稳如泰山的喝茶，“白女侠从前不是一向自诩武功天下第一吗？何时变得这么羸弱了？难道是因为没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翩翩佳公子要保护就疏于练功了？”

　　楼老板和归先生一听小白的话语这个看似柔弱的公子应该功夫不逊色于她，回想起他方才掷折扇挡暗器的模样看样子便是有所保留。

　　这一判断那还了得，光是这女子他二人都还没有搞定，还有这个深浅难测的花公子，这两人一看便是一路的，看来这回他们二人是遭了道了，还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两人好像有些什么利害关系，导致这花公子迟迟没有出手，如果能趁机先解决了这女子……

　　想到这里，楼归二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然，，心底一发狠，招式也凌厉了几分，内劲也加深了几分。

　　小白见他们那副模样吓了一跳，却不对抗，几个闪身逃到了花微醺的身后，把临死都要找个垫背的绝招发挥的淋漓尽致。

　　楼归二人也不停手，狠招直接朝着两人发了过来，暗器和长鞭的两种灵动兵器双重搭配的效果斐然，小白方才经历过，身子一缩，直接把花微醺当作了挡箭牌，蹲下时还顺手摸了一块糕点，靠在椅子背后吃的可口惬意。

　　折扇顺着一个奇异的轨迹转了出去，刚好把一重重地暗器给挡住了，而那被激荡开的铁蒺藜回而不散，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聚在一起，看起来像一朵怒放的繁花。

　　小白吃了糕点有点渴，转身过来拿茶杯，刚好瞥见了这纷飞的花朵，吓得差点被一口茶呛死，她咳了几声才道：“这老小子的暗器功夫不差啊，千瓣莲花可不是一般人使得出来的……”

　　花微醺眉头隐约的动了一下，小白的功夫和性子他都清楚，这人暗器和轻功估计在江湖上名列前茅，少有遇上对手，而且这人对此相当自豪，在相同的领域更是很难夸奖别人，看来这归先生的确有些难缠，不过这时他双手已经和楼老板的长鞭对上了，这人的使得是缠劲，内力的确不凡，分明是想缠死他不让他分身对抗暗器。

　　而此时那朵回旋的莲花又转了回来，归先生冷冷一笑，双手侧推，千瓣莲花顺着一个轨迹飞了出去，花微醺余光一瞟，心中一沉，虽然他不擅长暗器，可是目力却不凡，一看便知这莲花的刚好避过楼老板击向他的面门，而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除非能尽快甩掉楼老板的桎梏否则是怎么也比不开的了。

　　“你再当乌龟估计被两个老怪物烦的人就不是我了……”花微醺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小白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根长丝贴着他的耳边飞了出来，小白口头上却不肯吃亏，“龟壳大人，你什么时候还学习了乌鸦的技能啊？”

　　无根的花仿佛有了主，那朵千瓣莲花竟然被那根看似平淡无奇的长丝给吸引了过去，长丝突然一抖，莲花腾空而起，只见小白从花微醺身后飞身而出，右手牵着长丝缓缓的摆动，最后却朝着空荡荡的门外砸了下去，铁蒺藜又散了满地，却没有一个被弹飞出去。

　　“千瓣莲花虽是天女散花进化之法，可没有达到真正登峰造极的暗器手法，难得你擅使暗器内力还不错，可惜啊可惜……”小白可惜的当然是他的手法还不够高端，真正顶级的暗器手法真有无处可破的境地，可古往今来失传了不少，她没有见全也很是遗憾。

　　归先生见到又对上了这个杀千刀的丫头，特别是见着她一副轻松自如满不在乎的模样，再想起自己那批损失的把批货物，怒火中烧，被她这话一激更是天火燎原，再也顾不得什么后路了。

　　手势一变，双手的拇指食指中指由慢到快地律动了起来，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气场，而散落在他不远处的蒺藜纷纷被气场牵引着漂浮了起来，围着他身侧缓缓的攒动着，归先生双手一收，那圈蒺藜立刻往他身前汇聚。

　　一个个圆圈重叠开来，像是一圈圈涤荡的涟漪，一，二，三，四，五，六，刚好扩展到第六个圈的时候停住了。

　　小白的脸色终于凝重了起来，“六道轮回？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见到六道轮回再现人间！”

　　小白也变得有些激动了，六道轮回旁人或许不知她可一清二楚，这种暗器手法的确确是排行榜上顶尖的存在，唯一的缺陷便是作为顶级的暗器手法都有着损耗的内力加倍的弊病，而这六道轮回却是最严重的，每一个圈都是前一个圈的平方，也就是如果第一个圈消耗的基数是二，到了第三圈就是八，等到了第六圈便是六十四倍，这样的消耗足以让施法者虚脱而亡，所以一般不到最危急的时刻是没人愿意使出来的，利益加倍，风险也加倍。

　　一时间整个大厅静了下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契机的压制，楼老板长鞭声的叫嚣声硬生生的被压了下来，花微醺收回了折扇，和楼老板继续颤抖，只是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白归二人的战圈，只见归老板身前有个圆圈套叠在一起，如一个轮回盘，让人摸不清门道，看不出始末。

　　六道轮回的名号他也是早有耳闻，虽本身不是暗器名家，可能得见失传的功夫再现人间也算是一种运气，这样的绝技传说中都有些通神，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小白。

　　只见小白凝重归凝重却没有丝毫惊慌，双手牵引着长丝在身前缓慢游动，看似在动又不似在动，她轻轻的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仿佛想起了那个柔和而略带虚弱的声音，“大道为驰，紧而滞，驰之反其道而行之，是为破，六道者，大道之小成，化整为零，空若无零，大道之气凝于无，方可破一……”

　　她整个人腾空而起，长丝的末梢缠上了前段，双手合十，一根细若游丝的凶器折成了一个圈，这个圈看起来平凡无奇，却让归先生的六道轮回越爬越强的气势为之一滞，花微醺不禁眼前一亮，这手法他倒是认识：大道归零。

　　大道归零，和六道轮回一样都是传说中的手法，都是登峰造极的手法，都是举世无双的手法，只是大道归零以气为罩，堪堪正好是六道轮回的克星，只是……这两种手法既然都是伯仲之间，大道归零虽能挡住六道轮回，可条件更是苛刻。

　　首要的条件便是施法者功力和对手相比只高不低，其二浑身精气神凝于一点，最后化为无，不能有丝毫分心，他一直以为白惜命心野成性，每个定数，纵然知道她家的老怪物有这等的功法也不认识她能学得会，没想到此时此刻却见到她真真切切的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