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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着魔失魂,背叛变革 ...

  •   距离与艾尔家族的战争,已经过去了一周。

      一周,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他却一直没能回过神来。
      从那个一模一样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呵,一模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他执行着任务,也是那样一个朦朦胧胧的雨天,也是那样一个瞪视,也是那样一个……突然闯入视线的无辜女孩。

      然后,诅咒发动,难忘终生。

      瘦弱的身影像被按了开关一样失了生机,下一刻消失在原地,他知道,那个身影此时已经去了海里。

      只是一只突然出现的猎物罢了,那时的他告诉自己,强迫自己幻化作雾,离开现场,去追捕名单中最后一只猛兽。
      却有了平生第一次失败。

      在那之后,他活的比一样更加肆意。

      而现在的他,却为了同样的场景,这样的……失魂落魄。

      有什么……不同了。

      ——不,只是因为你知道,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猎物罢了。他告诫自己,一遍又一遍,却被心里一阵阵陌生的抽痛牢牢锁住,将往日的玩世不恭无心无情压得永世不得翻身。

      不行,这样子不行。
      理智在说话,却被某种陌生的情绪卡住了脖颈,狠狠丢到碧落,埋进黄泉。

      第三天的时候,他想起什么一样,突然走出了那个一直闭上的房间,这让彭格列们一起松了口气,可是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他们错的离谱。

      斯佩多的情况没有丝毫改观,相反,他疯了。
      至少看上去,他疯了。

      他拼命地使用幻术,每一分每一秒,在自己身边幻化出一个留着披肩短发的亚裔少女。他牵着她揽着她甚至抱着她走过西西里岛的海岸线,走过海旁边的贫民窟,甚至走过菜市场。
      然后每到傍晚,将那个幻影撕扯成碎片。

      一连四天。
      他就这样子,过了四天。

      彭格列的大空对此保持缄默,而晴守却日日怒火中烧,雨守一直劝抚着晴守,直到第七天。第七天,这位公认的老好人神父一大清早突然出现,对着雾守狠狠一拳。

      他们那永远也抓不住形体的雾被打得嘴角出血。

      “ヌフフ,是要为那只小白兔报仇吗?”斯佩多笑着问,脑中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一天,与她两人间的对话,关于笑脸。
      她问他一直笑会不会累,他说,已经忘记了别的表情。
      嗯~就是这样啊,所以他在送她进入墓地的时候在笑着,现在,也在笑。他昨天也笑着,昨天的昨天,依旧笑着——就算是那时候,眼睛胀涩地向外不断流淌咸味微苦的液体时,他依旧是笑着的。

      因为已经不会其他的表情了呢。

      “你那个样子是什么究极的臭表情!”黑发黑袍的神父又是一拳,将他的眼眶打出了青色的痕迹:“你这样天天不死不活的到底究极地想干什么?!”

      “……ヌフフ,不是来报仇的吗……”他啐去口中的腥味,转身欲要离去,黑袍的神父再次握住他的肩膀拦住了他:“你这些天到底究极地想要干什么?!!”
      每一天变出那孩子的影子,再毁掉,周而复始,像是恶毒的诅咒!

      “嗯……”他停顿,身体不经意便僵硬了,视线扭转,他直直望着神父的双眼,伸手,一根手指移向神父的眼珠,在注意到对方不避不让的坚决之后,停在了距离那双眼睛一厘米的地方。就这麽隔着一个危险的距离,他肆无忌惮地指着神父的眼,挂着一贯的阴霾笑容,轻轻柔柔地道:“我做出来的东西,眼睛里没有东西。”

      没有光亮,没有情绪,没有思维,没有……灵魂。

      那样的东西,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不能安抚他的情绪,反而令他充满毁灭的欲望。

      “所以,就扯烂了,丢掉了。”

      黑袍神父挥拳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盯住眼前这个笑得越发妖冶却越发空洞的同伴,眉头逐渐拧成麻花。
      终于,他放下了手,转身离去,留下一声叹息。

      “斯佩多,或许……被留下来的你,才是最不幸的……”

      后来,雨守也来探望,带给他妻子亲手制作的寿司,被他一边说着难吃死了一边一口一口吃下去——无比纯熟地用着筷子,全部吃了下去。

      第三天,六道骸来到了这里,挂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笑,眼中却是对他这个师傅无上的厌恶。

      “你,为什么不去轮回?”男孩问他,右眼的腥红纯粹而热烈。

      而他的眼,却如同古井般无波无澜,看着这个被那丫头一直守护着,又经由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他的笑容中多了些不同以往的平和。
      但最终,他只是说:“不可以。”

      死亡是最简单的惩罚,因为随着死亡而来的便是遗忘。一切将会在新生之时重新开始,没有了过往的罪恶。
      但是,也没有了过往的光芒。
      失去了所有记忆所有爱意的新生,是最为纯白的启始,说起来,也让人微微羡慕。

      但是,不可以。
      他记得她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他还不可以去死。

      他要等到她。
      他要找到她。

      六道骸眯眼笑着离开,留下一封信。信封上贵族式的花体字严谨地写着:
      TO Demon

      不是给斯佩多,也不是给彭格列的雾,而是给戴蒙……给,恶魔。

      信上没有署名,但是斯佩多知道,执笔之人只可能是那个与他打到不相上下的人。格兰斯,冷月样的冰冷宝剑,优雅而无情的杀人利器。

      斯佩多听到了蝴蝶展翅的声音。扑啦啦,响起在心底,像在催促着什么。
      他微微笑开,神情在笑中,渐渐恢复了往常模样。

      暗涌,从此正式开启。
      ——————————————————————

      这是一场变革。

      谁都想不到,在事情发生之前,谁都想不到。
      谁都想不到付出了极大心血而使艾尔家族发展成为黑手党第一家族的【Moon】会与别人,里应外合。

      两支外来的小队,再加上属于“冷月”的死忠力量,以及三个妖魔样的男人,轻易将屹立于黑暗世界顶端的庞大家族摧毁。

      摧枯拉朽。

      他们的首领【Sun】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四周便被无尽的虚空包裹,下一刻,手杖穿腹而出,绽开蛊惑妖艳的花。

      “ヌフフフ……”
      因为轻笑而喷出的气体撩过Sun的耳廓,不顾腹部的伤口与剧痛,他迅速抽剑,回身,一气呵成,气势逼人,无愧于Sun的身份,更无愧于——
      “ヌフフ,不愧是皇室亲封的剑圣呢。”

      “!”
      剑下空空如也,青年的身体在接触到剑的那一瞬间化雾,头却清清楚楚地正对着Sun冷笑,诡异地让人发冷。

      “你是谁!”Sun的声音依旧不曾动摇,化雾的男子重新显出身体时,冲他魅丽而冰冷的笑,不管不顾地自言自语:“光辉的葛劳瑞【Glory】将军,深的皇室信任,传闻于五年前战死……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您呢,将军阁下。”

      来人正是斯佩多,他很是优雅地向Sun行了一礼,这期间他的手杖还在向下不停滴血。他轻飘飘又满含恶意地将Sun的一切说出来,轻松地如同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Sun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说话。

      斯佩多轻笑着,左手食指支撑脑袋,右手支撑着左手的重量,微微偏着头,他的双眼随意地睨视Sun:“不过……我记得的这张脸,可不是什么将军呦~”

      Sun捂着伤口,似乎没在听他说话。

      斯佩多微笑着,状似怀想地继续道:“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吧,追捕的,可不是什么敌对黑手党的首领,而是军方的叛徒。——现在想想,那个人,分明就是卧底才对。”

      Sun持剑的手一紧!

      斯佩多冷笑。“这麽多年,我也终于想清楚了,那时候成为替死鬼的女孩子,一定是那家伙重要的人吧,可惜,那家伙,居然就这样放任那个女孩子,死去两次。”
      ——也让他,两次的、两次的……杀死了她。

      Sun的眼神终于有了闪烁——关于小冬被彼.安泰抓走这件事情,可以说,他一直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长相与五年前死去的妹妹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五年前,他是军人,但是,他并不是属于这个国家的军人。
      比五年更早的时候,他遇见了玛利亚母亲,这份养子的身份给他的行动增添了更多的掩护。
      他的妹妹,就是在那时候进入他的生活的。
      而他,为了任务,放任她跟踪他,也放任她为了掩护他而死亡。
      他,只给了她最后一眼凝望,便毅然决然消失在她视线中央。
      ……

      斯佩多转了转手杖,甩干净手杖上沾染的血迹,“ヌフフ”地笑着回答了Sun一开始的问题:“我是Demon,是来替我亲爱的小白兔复仇的——恶魔。”

      青雾在他的笑声中浓稠起来,将Sun牢牢包裹在内,待到他重新撤去幻境,突然出现的雪白狩衣的青年站在了他身边,对着他挑眉:“他是剑圣?”
      “嗯~当然。”
      “那麽,我想,你抢了我的猎物。”

      “可是,你可不是一个好猎手呦。”
      斯佩多扭头,看着表情极为扭曲,眼瞳涣散却仍旧留下强烈恐惧悲哀,痛苦到崩溃的Sun,笑道:“况且,这个猎物,我可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亲自处理的。”

      朝利雨月眼神微闪,耸肩:“随你。不过我说你们两个,既然都分配好了猎物,干什么还要把我拉过来。”

      “为了……祭奠吧。”斯佩多笑着,眼睛眺望向远方,那里,有星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依旧微微闪亮。

      就这样,曾经最强盛的艾尔家族,一夜覆没。

      不同于艾尔家族的覆没,彭格列越发壮大,很快便成为意大利第一的黑手党。

      可是,还不够。

      在某个地方,分属于两个家族的两人,一个人这样告诉另一个。
      “还不够。”
      “所以,来加入我们吧,然后用尽一切力量,把这个势力扩张到全世界。”
      “仅仅是意大利,还不够。”

      于是,又衍发一场背叛。

      不同于颠覆艾尔家族时候的顺利,Giotto发现的轻而易举,因为彭格列家族的超直感,以及,对斯佩多的熟悉。

      现在想来,应该是每个月相聚的规定让他露出了破绽,不然,仅凭猜测的Giotto,绝对不会发现他的不同寻常。
      而定下这条规定的阿诺德,他当初的未雨绸缪果然有几分道理。
      他还记得阿诺德提议时候说的话,他说:“每个月的回归,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情报,比如事态发展,比如外交事宜,比如人心走向。彭格列的超直感是很灵,但是如果一个团体只靠一个人的直觉去发展,那麽这个团体也就离毁灭不远了。”

      呵,真是……该说不愧是君临情报局的男人吗?

      结果,就连最后的火并,也失败。

      在那间因为战斗而活似遭遇了八级地震,变得像刚出土的十六世纪建筑似的彭格列总部大厅中,脱了力的斯佩多狼狈地半跪在地上,眼前是一众曾经的伙伴。火炎映照下的Giotto面色平静,仿佛一切早已为他所见,又仿佛他只是一个清楚着始末的旁观者,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像那个人,直到死亡,都还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柔和表情……

      斯佩多在那一瞬微微晃神,转眼间,Giotto引领下的五人走近。

      Giotto俯视他,如洞察人世的太阳神:“D,为什么。”
      明显是问句的结构,经他的口说出,却是平淡的言语,像是一场照本宣科的,不投入的戏。
      而斯佩多所要做的,似乎也只是照着剧本念下去。

      他的视线绕过Giotto,望向曾经的伙伴,表情不一,却都符合各自一直以来的性格。只有纳克尔和朝利雨月,一人眼底是不赞同,另一人,眼中略略不忍。

      罢了……曾经谁说过,雾的本质是欺骗。所以,倒不如再演一次戏。

      他张口,念出计划以内的台词:
      “你所创建的彭格列家族,如今已经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而这股势头应当加以催化。”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不再适合管理现在的彭格列家族了。”

      迎来的,自然是G的暴怒,可Giotto眼中却依旧是不变的洞察。
      斯佩多几乎要恼羞成怒。

      Giotto没有来扶起他,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他只是拦住了G的愤愤。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一个邀请。
      一个,明知道不会得到肯定答复的邀请。

      “D,我们五天后离开,去日本。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这无疑,也是一个让人温暖到窝心的保证。
      ——如果累了,欢迎回来。

      斯佩多稍愣,随即大笑,笑出泪光:“ヌフフフフフフ,你在开玩笑么,Giotto,我们的理想已经背道而驰,又怎么可能走上相同的道路!”

      Giotto闻言轻叹,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烛火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短短。

      帘幕下,格兰斯面无表情地踱出,酒红色的长发在火把的映衬下,如同沾染血丝的玫瑰。冷金色的眸子目送Giotto离去,他的声音亦是平静的:“Giotto是个很好的Boss。”
      “但是没有我们需要的野心。”斯佩多坐在地上,手中磨拭着那块怀表神色复杂。末了,随意接上一句:“况且,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云守了,你没机会了呦,二代云守先生。”
      “恭喜你还有机会,二代雾守。”
      “ヌフフフ……不,没机会了。”
      格兰斯不置可否。但沉默的作态,又更像是默认。

      的确,没机会了。
      他是这样固执到顽固的一个人,自从做出选择之后,便只走自己选择的路,义无反顾,甚至碾断所有退路。
      未来这种东西如此虚幻,让他只能拼尽全力,向前奔走。

      未来,还长的很。等待,也不知何时才会有尽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着魔失魂,背叛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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