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月清夜凝，心灯始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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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顺利地从大门潜入，穿过一片杂草比鲜花还茂盛的花园，小冬熟门熟路地到了黑灯瞎火，暗淡无光到可以直接作为鬼片取景地的洋房前方。洋房象牙白的大门幽幽的洞开着，像鬼魂的无声邀请。
无神论者冬姑娘淡定地屏气凝神，踮着脚尖踩着猫步走进去。
诺大的房间让小冬有些无措，偏头思考了一会，冬姑娘转身走向厨房。
之所以敢于在只来过一次的房子里乱走，全是因为小冬对自己记路能力的自信。她曾开玩笑地对腐女说过，如果说她有什么值得自己自豪的天赋的话，那应当就只有她“过路不忘”的记路能力了，至于她的刀功和A级甲等的女子防狼术，她只能说，任谁练习了足有十年，也都会有这样程度的成果。
她克制着，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脚与地板发出碰撞声。在黑暗中穿行还是有点费事的，好在有天窗向下倾洒的星月光辉。
走廊并不很长，小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将身体隐在墙壁倒垂下的阴影中，少女有些感慨地四处张望。
大大的百叶窗竖立在她的左侧，从大开的窗叶间飘入层层叠叠条理清晰的光，将地板与桌面一同映成了小人国的阶梯形状——嗯，还是铺满白霜的。
红木的长餐桌上微有薄尘，看得出主人近来很少使用，小冬皱着眉向前几步走到灶台旁边，低头仔细观察，果不其然发现一层更厚的尘埃。
——D这个家伙，是不是不打算要他的胃了？
小冬想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却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牢牢又迅疾地封锁了她的动作，随之，另一只触感阴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口，呼吸中，满满的皮革味道。
小冬不及细想，手腕下意识扭转，一反手抓住那人的胳膊，一个漂亮有力背摔就使了出来。可就在那人的重量完全凌空的时候，小冬手中的手臂、包括手臂连接的那人、那人的重量却突然消失，背摔的余力迫的少女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前方沾满灰尘的灶台越来越近，小冬依旧冷静地思考着行动。双掌向前迅速推进，借助反作用力减去全部力道，更进一步借机向后退开。
不想，退入了一个微冷的怀抱里。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在小冬腰间交叠着相握，后方的人姿态暧昧地环抱住她，细微的气息倾喷在她的耳侧。
小冬淡定地眯眼，冷哼，抬脚就踩。
却在脚悬在半空中是停住了动作。
她身后的人，呼吸间带着淡淡的海水气息和浓浓的血腥味，在她耳边轻笑着，笑声独一无二。
“ヌフフフ，”他笑着说，“小白兔怎么会突然到我家做客呢？”
小冬眯起的双眼眨了眨恢复原状，即使在方才冷静对敌时也不曾消迩的温婉微笑此时却收敛了一点。挑眉，她无声地将手搭在腰间那双手上，轻轻柔柔仿佛猫儿一般温声轻唤：“D？”
斯佩多为少女意料之外的反应大感稀奇，刚想应一声，却突然感觉脚上一重——那本来应该是痛的，可是他关闭了自己的痛感。
少女接下来的动作干脆利落，从落脚狠踩到扯开禁锢再到肘击背摔一气呵成，其身姿不可谓不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可惜，她的对手是物防高的幽灵Boss，啊不对，是幻术师的斯佩多。
历史重演，小冬手上的重量再次在半空中消失，微凉的液体却突然滴落在小冬脸上，让她神色一恍，微微一愣才脚步稍错移到一旁。
小冬抹下脸旁的液体，借着月光，心惊地看见一抹暗色。
一只戴着浓黑皮质手套的手抓住了小冬置于月色下稍感冷意的手，挡住那抹深暗色彩的液体，口气轻松：“ヌフフ，那是别人的哦～”
小冬哦了一声，却径直转身将斯佩多按倒在长长的红木餐桌上，左手费劲地按住斯佩多的肩膀防止他挣扎，右手却划过他的脖子，移至下方松松垮垮的纽扣，冷静地开始为他……宽衣解带。
斯佩多轻咳一声，伸手按住小冬基本与胡作非为无异的手，月光映照下，他的脸上泛着些许不可思议地殷红，表情却还是欠揍的轻佻与满不在乎：“小白兔这样可不——”
“二哥说过，幻术师都是骗子。”少女清冷的声音显示着她此时的怒火中烧，挥手退开斯佩多挡在胸前的那只碍事的手，小冬继续解开那排触感如冰的衬衣扣子，一边冷道：“腐女也说过，雾的本质是欺骗，对付你们这种人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做出正确判断，要么就只能以力破巧……”
……所以姑娘你现在是在以“力”破“巧”么？
斯佩多ヌフフフ地又笑了几声，不再阻拦，便摊在桌子上任由小冬检查。双颊，悄无声息地升温。
真是罕见，一向以荡漾著称的冬菇居然会脸红。
相较之下，小冬便淡定地有些不像话了。
她冷静地解开他的衣服，手法干脆利落，他繁琐的纽扣对她灵活的手指构不成丝毫阻碍。
——说实话，冲着这份淡定的架势，冬姑娘绝对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名震一方的战场医护人员／老【哔——】。
但，仔细看来，便可以了解到，事实并非如此。
少女的面色如常，但背光的脸却江山红遍，一直漫延至耳根。她修剪整齐的指甲随着手指微颤划过斯佩多的皮肤，引来一阵战栗。
欲盖弥彰地，小冬用冷静的声音命令道：“把你的幻术收起来，还有把痛感恢复回来，不然我可不知道会不会捅断你的肋骨。”
“ヌフフ，”斯佩多笑，眼底划过一道惊异：“小白、咳，小冬居然能探测出幻术么？而且连抑制痛觉这种细微的术也能察觉？”
“猜的。”小冬皱紧了眉头看斯佩多衬衫上随着幻术的消除而一点一点浮现的，大片血红花朵，咬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将那两片沾在皮肤上的血衣揭开，头也不抬道：“有人告诉我幻术师从来不会把伤口展现给任何人看，相反，他们总喜欢穿那种包裹的密密实实的衣服，把全身藏起来。”顿了顿，小冬认真补充道：“貌似D你是例外。”
斯佩多得意的笑：“ヌフフフ——嘶——”
“对，是肋骨断了。”小冬哼一声收回手，貌似温柔实则渗人地笑道：“至于痛觉，这就是我能感受到的原因了。我刚刚踩你那一脚的时候，你的呼吸可是一点没变呢，况且我自认那一脚踩得可不轻碍。”
斯佩多瞪大眼睛看小冬，愕然地怔愣，往日的妖冶邪肆在这一刻像阳光下的霜一样融化，竟显得些些的孩子气。
小冬的手在斯佩多胸腹之间扒拉几下，借着明亮如水的月光确认了伤势后，少女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她头痛地抬起头问斯佩多：“D，你家的绷带在哪里？”
——至少，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把绷带储存在厨房吧？
——呃，不正常的家伙也一样！
【冬姑娘你已经不认为斯佩多是人这种悲哀的生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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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厨房到斯佩多的卧室需要穿过半个走廊，然后上二楼，再穿过二楼全部的走廊一直到长廊尽头。在斯佩多难得严肃的教诲下，小冬蹑手蹑脚地走过黑漆漆的长廊，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听着，这里不安全，有人追踪我到了这里，你要小心。”那时候没有办法大幅度动作的斯佩多趴在桌子上，一边说着一边幻化出一张小王的纸牌：“这个撕成两半，就可以幻化出浓度足够的雾，他们对这里不熟悉，在这点上你应该有优势，到时候你借着浓雾逃走就好——最好带上我呦～”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调侃几句。
小冬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耳中依稀回响着斯佩多所说的“在这方面有优势”，小冬不由扁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家伙碍……”
只是没想到，认路的能力，居然会有一天，（可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没想到一路顺畅无阻。好不容易到了斯佩多的卧室，小冬开始四处翻找。
与斯佩多其人性格成反比的，他的卧室十足简洁，靛青色天鹅绒的窗帘老老实实挂在窗户两边，大小适中的落地镜架在窗台旁边，映出卧室半边——其中正对着映出的场景，却是卧室的正门。
斯佩多的床很硬，完全不像一个享乐主义会有家具，床边摆着一个房间同色系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简洁到可以放在老师办公室的台灯。
床的对面是整整一面墙的衣柜，打开来看，却不过稀疏的十几二十件衣服，从春夏到秋冬一应俱全，其中占了半数的，还是样式极为相近的军大衣。
小冬最终在一堆新的皮质手套里找到了医药箱。好奇地查探了一下，却没有在那些手套中看到熟悉的式样——一向追求实用的小冬，在圣诞节送给斯佩多的，是一打手套。
——没准、已经被消耗完了也说不定。
小冬一边暗自腹诽，一边迅速地收拾了绷带和药物，向着厨房走回去。一路无忧，只是在进入厨房，突然看见斯佩多重新恢复了轻佻表情的荡漾笑脸站起身来的时候，冬姑娘心里才划过些许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才刚刚走进厨房，便听见身后终于落下的脚步声。
被跟踪了。
小冬眼中闪现一抹寒意，与斯佩多对视时却望见他笑容中含着安抚，那一瞬的（疑似）温柔真是……闪瞎了她的眼。
——这是D么这是D么？！骗人的吧你呗Giotto或者雨月附身了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小冬震惊地瞪大了眼踉跄一步退回黑暗里。
如此一来，落在不相关的人眼中，就像是一个怕事的旁观者躲进了安全的角落。
跟踪而来的两人胜券在握地笑着像斯佩多逼近，其中一个得意道：“还得多谢那位小姐，不然我们真是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彭格列雾守，居然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流连于厨房这种地方。”
“ヌフフフ，可不要小瞧‘这种地方’呦，有些人在这里，战斗力可是能够成几何倍数地增长呢～”
对，比如说毒蝎子那位在一个多世纪以后出现的，天才毒料理杀手。
这种事情就连“厨房能增加战斗力理论”的提出者斯佩多也不知道，所以想当然那位龙套角色当下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人——”
没说出口的吧字被一阵巨响取代，一个沉重的高压锅直接命中说话这人的脑袋，在这人摇摇晃晃倒地的同时，小冬已经抄着一只平底锅抡圆了胳膊、面带抱歉微笑地，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毫不留情地，BIA向剩下那个人的、脸【黑体】。
两个貌似是黑手党的、身强力壮的、专业的打手男人，就这样被貌似是未来的家庭主妇的、笑意温婉的、零时客串的保镖少女一击KO秒杀，摇晃着倒下——看样子，这两个人至少都有轻微的脑震荡。
小冬的表情惋惜而温和，她轻柔地、宛如以为和蔼可亲的教育者一般道：“所以说，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干让主人讨厌的事情呦～”
——要知道厨房，可是家庭主妇（以及伪的）的天下啊。
月光下，手持重杀伤性武器（平底锅）的少女转过头，对着D森森地笑了：“那麽接下来，该你了，D。”
斯佩多不由缩了缩脖子。
——至少，可以把平底锅放下么？
“对了，”轻巧的言语让斯佩多神经紧绷，眼见得小冬走近，竟不由自主想要后退。但他的身后是长长的餐桌，这让他着实退无可退，刚准备“ヌフフ”笑几声缓解气氛，却在冬姑娘下一句话脱口的时候忍不住喷笑出声。
小冬手里的平底锅换成了绷带，志得意满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变得愁云惨淡，另一只手捏着衣角，冬姑娘讪讪：“那个，D，我不会包扎这种大伤口碍……”
斯佩多轻笑着重新瘫倒在桌面上，乐不可支。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说这话时，冬姑娘很淡定地靠近地面上似乎动了一下的龙套甲，“轻轻”踩了一脚，龙套甲顿时没了动静。
斯佩多眼角抽搐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他想要把眼前的姑娘拉到自己所在的世界的事。
那件事，说不出是成功还是失败，因为眼前的少女，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对于不相干的人，完全不施舍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才会毫不在乎地……打人家的脸。
但是，如果说这样就可以把她看做他们世界的人，这样的想法又是完全错误的。
也是因为不参与。
她只管她眼前发生的事，而且，不会像他们一样，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她只是把这两人打晕便不再理会，如若是他，必然会灭其性命。
“嘛，包扎前要先把伤口清洗干净吧。”小冬的声音猛然靠近，没等斯佩多反应过来，一阵微凉便带着浅浅的刺痛从伤处传来，他扭头，少女正细致小心地擦拭他的伤口，大概是在拿绷带时一块取来的毛巾上暗色点点，力道温柔。
他想起了从前唯一比较熟悉的女性，艾琳娜。
她对包扎很熟悉——她几乎无所不知——所以，她的动作也是极快的。
而他，一向不会在这时，开启他的感官。
眼前的少女眉目低垂，神色怡淡，因为不熟悉而格外细致小心，但是尽管如此，却还是会不小心触及伤处，导致阵阵的痛。
却更像是与小猫戏耍时，它那舌苔粗糙的舌，刮过手心。
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一片细细碎碎的柔软安宁。
“嘛，好了。”小冬擦擦（似乎存在的）汗，直起身子，递上绷带：“自己包起来吧，D。”
回过神来的斯佩多望着冬姑娘，但笑不语，在她眼中逐渐聚集起疑惑的时候，伸展手臂将她拉入怀中。因为害怕触到斯佩多的伤口，小冬并没有做出什么挣扎，就这样被某只无良的渣菇环抱住。
脸颊隔着一层薄薄的头发贴在斯佩多肩膀处，小冬分不清是自己的脸上的热度是来自本身还是头发那侧的惨白肌肤，还没等她做出什么敲头弹脑瓜崩之类的事情，就感觉到一点柔软而棱角分明的触感停驻在额头。浑身僵硬下，斯佩多的声音带着听起来很是恶劣的好心情笑意，缓缓道：“谢谢你呦，我的小白兔。”
——你才是小白兔，你们全家都是小白兔，你方圆十里以内都是小白兔！！！
心慌中的小白兔，啊不，小冬已经思维混乱，再顾不上这家伙的伤口，狠狠一推，站起身来就鞠躬道别：“小六道还等着我，我就先走了，希望您早日康复永垂不朽——”
说完，飞速跑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那件已经打包完毕的，从斯佩多身上扒下不久的血衣——毕竟，听斯佩多的口气，那些追踪他的人，不会放过这里，如果让他们拿到证据，事情对斯佩多来说，会变得相当棘手。
而斯佩多，这厮趴在桌上，手指在伤口的血洞旁边来回打旋，人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感一般，笑得天花乱坠。
圣周的夜，果然值得人们大肆庆祝。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月清夜凝，心灯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