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江湖》折竹知雪重

13、宁静过

　　此时已是腊月十六，天气寒冷，两人在月光下吹笛说话，一夜未睡。天亮的时候叶菱起身去做早饭。然后为唐浔施针治疗。
　　如此平静的过了四天，剩余的粮食已不足，叶菱要出去买。
　　唐浔道：“还是我去吧。”
　　叶菱道：“明天开始你要敷药，我顺便也要去买些药材。”
　　唐浔道：“那我们一起去罢了。年关将近，需要的东西多。”
　　叶菱笑道：“也好。要不拾掇好包袱，顺便在镇上住下？”
　　唐浔道：“还是住在这里就好。”
　　叶菱知道他不愿意连累旁人，也不再提。
　　二人出去走了好远，才寻到一处集市。在这种荒僻的地方，竟听到有人喊唐浔的名字。
　　“唐浔，总算是找到你了。”
　　唐浔笑着转过头：“无尘大哥。”
　　叶菱转头便看到一个温和微笑的身影，一身白衣如雪，让人感觉非常亲切。
　　“叶菱，这是我的表哥雪无尘。”
　　雪无尘笑着对叶菱说：“你就是叶姑娘了，芷如说过你。”
　　叶菱喜道：“芷如姐没事？”
　　雪无尘笑道：“他们都没事，我让他们在千雪山庄养伤，出来寻你们已经好些日了，今天总算是碰到了。”
　　叶菱笑道：“难怪他们不来寻我们呢。”
　　雪无尘温和的看了一眼唐浔：“咱们这就回去吧。”
　　看唐浔迟疑，叶菱回道：“我们还有东西落在原来歇脚的地方。”
　　雪无尘道：“那我陪你们一起去拿吧。”
　　一直没出声的唐浔突然道：“大哥你先回去，我们随后自己过去千雪山庄吧。”说完微笑着看了叶菱一眼。
　　雪无尘凝了他一眼，笑道：“是想要与这位叶姑娘单独相处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唐浔也不出声否认，只是若有若无的噙着笑，直到雪无尘转身离去。
　　叶菱这才出声发问：“为什么要支开他？”
　　唐浔道：“现在去千雪山庄等于送死。”
　　叶菱惊道：“怎么会？他不是你的表哥吗？而且看起来人很好。”
　　唐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很多人看起来对你很好，但是却一直想要置你于死地。”
　　叶菱道：“你已经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了？”
　　唐浔道：“这些天我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了。竟然是微融的……姑母，呵呵。”那天那个在他后面的杀手，原来是雪微融和雪无尘的姑母，千雪山庄庄主的妹妹雪晴。
　　叶菱听到他念到“微融”时声音里的温情，是对她从来没有过的，不禁心里一阵酸涩。
　　唐浔毫无察觉，牵起她的手道：“我们好好的过个年，不要管他们。”
　　叶菱顺从地随着他道：“好。”
　　两人回去后过了些天，唐浔的眼睛开始敷药，缠着厚厚的纱布。
　　当下已到三十，早上起床推开窗，窗外正在飞雪，放眼望去一片雪白。落雁岛上常年温暖如春，叶菱第一次看见下雪，高兴地去把唐浔推起来，拉到外面玩雪。唐浔看起来兴趣缺缺，叶菱问道：“不高兴吗？是因为看不到吗？放心吧，明天就能看到了。”
　　唐浔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下雪。”
　　叶菱不再说话，牵起他的手，带他走到屋内。伸手掸去他身上的雪花。
　　中午吃完饭，叶菱和好了面，坐在屋里包饺子，唐浔沉默的坐在她对面。
　　他今天尤其话少，叶菱担心地问道：“你是想家了吗？过年没有和家人在一起。”
　　唐浔冷笑一声：“家？”
　　叶菱见他神色不虞，继续慢慢说道：“家啊，芷如姐，你微融表妹……”
　　说道雪微融时唐浔抬起了头，“看”了她好久，终于叹口气道：“如果不是微融，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
　　叶菱不想听他说下去，打断道：“我自愿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我也没有办法。”
　　乍听到她这么平静的“喜欢”，唐浔明显一惊，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出一句话。
　　叶菱见他的样子，眼眶红了起来，克制住声音的颤抖道：“你放心，等你的眼睛好后，我就会回落雁岛，不会打扰你们的。”
　　唐浔听到她的话，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叶菱头一偏避开了。唐浔收回手，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不要喜欢我。”
　　叶菱听到这句话，紧咬着牙关，眼泪顺着颊边无声的流下。半响，平静地笑道：“你听过落雁岛吗？落雁岛在很远的地方，我从小在那里长大。”
　　唐浔淡淡地问道：“那里很美吗？”
　　叶菱笑道：“不，那里并不美，但是很温暖。”
　　唐浔低声喃喃道：“温暖……难怪……”
　　叶菱没有听到，笑着问他：“饺子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还是煎着吃？”
　　唐浔回过神来，轻笑道：“让我选吗？蒸吧。”
　　叶菱端起一盘包好的饺子，笑道：“马上就来。”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厨房，唐浔拿起她刚才一直捏着的那个饺子，放到唇边，苦涩的滋味传来，他皱了眉头，竟然会觉得心疼。
　　半个时辰后叶菱端着香喷喷的饺子回来，看见的是唐浔趴在桌上睡着了。她将碗放在面前，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蒸腾的热气中他熟睡的容颜，明天就是拆纱布的时间了，也是她离开的时候。今生可能再也不能见面，那么此刻，就再多看一眼，再一眼。
　　可是唐浔没多久就醒了，带着笑容从梦中醒来，道：“我闻到香味了。”拈起一个饺子就放到嘴里。
　　叶菱无所谓的笑笑，和他一样用手抢食。不一会儿碗就空了一半。
　　突然唐浔皱了皱眉头，吐出来一个东西。听到叶菱在偷笑，不满道：“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叶菱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吃到铜板啦，许个愿吧。”
　　唐浔闻言沉默不语。
　　叶菱道：“怎么了？”
　　唐浔苦笑道：“不要相信这个，我许的愿望都没有实现过。”
　　叶菱道：“怎么会呢？”
　　唐浔道：“六岁的时候我许愿，希望母亲生下一个妹妹。但是半个月不到，唐门被母亲血洗，父亲自杀，而母亲的那个孩子，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
　　叶菱笑着拥住他：“那是因为你许错了愿望啊，当时你母亲肚子里一个是弟弟，来不及变成妹妹了。这次只要你许对了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唐浔听到她的古怪解释，心里的阴霾变淡了许多，笑着问他：“什么才是对的愿望？”
　　叶菱抚上他眼睛上的纱布，温和地说：“比如说，希望明天开始，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阳光。”
　　唐浔一愣，笑道：“真的，是对的愿望吗？”
　　叶菱肯定地道：“是。”
　　唐浔笑笑，依言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明天？明天就要回落雁岛了，不知道芙姨可好？此时是不是也在想着她，盼着她回去？
　　她不知道，唐浔用这个硬币的愿望，换她永世安宁，不知，是否，是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