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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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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国戴上耳机,从背包里拿出手提电脑慢慢玩。过了一会又叫来服务生,请他送套全新睡衣过来,在客房里冲完凉洗完澡,就睡下了。
电脑都忘了关。
三更半夜的时候,王忠国醒了,外面仍然有脚步声在走动,但明显比刚进来时少了很多。他起了床,在房中仔细看了看,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物件,选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放下了。然后,他背着背包离开了客房,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他看到前面过道上,出现张叔的背影。
服务生走过来:“王SIR,现在就走吗?”
王忠国笑了笑:“想打会麻将,现在还有脚吗?”
“有,王SIR想打麻将,怎么会没有脚呢?”服务生的眼里,露出鱼上勾的神情笑着说。
王忠国被服务生带到一间麻将房,一直打到第二天八点,居然赢了不少钱,早餐也在麻将馆吃了才离开的。离开麻将馆后的王忠国并没有回警局,而是继续做街头家访。
大街上,人们的脚步匆匆,都在为生活奔忙。
突然,王忠国听到一声尖叫:“小心,楼上掉东西了。”
王忠国本能的把脚步一停,抬头往上一望,只听‘啪’的一声响,一个物体重重的跌在他的脚下,溅了他一脚的红。他定了定神,才发现掉在自己脚下的,竟然是一个婴儿。
当时那心,就窒了一下。
对面马路奔来一个军装警员,把他拉开道:“你没事吧。”
王忠国道:“我没事,我们快上去看看,你知道是那层楼吗?”
“好像是八楼,不过你不能去。”
王忠国向军装警员出示了证件,警员才让他一起跟上去了。上到八楼,看到一家大门大开,二人走进去一看,客厅里一个男人扑倒在地上,背上插了一把大剪刀,血流了一地。军装警员赶紧报警,王忠国冲到阳台,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站在阳台上发呆。
王忠国伸手把女人拉回房中。女人一直呆呆的,不言不语,身上一片血污。
重案组来了,封锁了现场。
王忠国觉得有些头痛,那个跌在脚下的婴儿的模样,一直在他眼前晃。前天在马路上看到的被车撞的身影也禁不住的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连带着,有些跛,右手无力,只能用左手劳作的司轩的身影也出现在脑海里。王忠国猛力摇摇头,把心中的感觉压了下来,他还有工作要做,这里的事,就留给重案组的同事们吧。
晚上,王忠国七点钟到家,母亲要上夜班没有回来,司棋已经为他准备好晚饭,他向司棋说了一下她弟弟的情况。司棋微微点头,轻声道:“谢谢你,还专门为我跑一趟。”
王忠国笑了笑,继续吃饭。
“今天路警官过来了。”司棋轻声说。
“师兄?”
“来问一些情况。那案子好像有进展,他叫我不用担心。”
“师兄说不用担心,你就不用担心。”
“你那个师兄,不是东警区的警察吧?”
“他们特科重案组总共六个人,有五个都是和我一样从各区调过来的。”
“怪不得,他们一看跟东区的警察不同,你也不同。”
“东区的警察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什么?”王忠国问。
“他们比□□还黑。”司棋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痛恨:“他们就是□□的保护伞,有的警察收黑钱,有的警察滥赌,有的警察根本自己就是□□,有的呢,什么事也不做,每天无所事事过日子,还有的警察居然□□都不给钱的,坏透了。”
“东警区的警察没有一个是好的吗?”王忠国轻问。
司棋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一个好的。”
“陈SIR也不好吗?”
“哪个陈SIR?”
“陈昊,你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吗?”
司棋想了想道:“听过。我倒是听姐妹们说过,这个人不收黑钱,不赌博,也能做事,所以那些姐妹有时候会找他帮忙的。”
“这样的警察还算不好吗?不贪钱不好赌。”
“他不贪钱,不好赌,只是因为他不喜欢钱,不喜欢赌而已。但是这个人很变态的。”
“很变态?”
“他喜欢女人。”
“男人都喜欢女人的吧?”
“不是啦,他特别喜欢女人。”
“怎么个特别喜欢法?”
“我没亲眼见过,但是听姐妹们说,他喜欢搞NP。”
“NP?什么NP?”
“就是喜欢一个人搞三、四个女人,同时搞,可□□了,好像□□一样。你看他在东警区和其他警察有没有不同?个个也都是称兄道弟的,他只不过是喜好不同而已,他身边有些女人,还照样是□□大佬进贡的呢。”
王忠国笑了笑:“那倒也是,陈SIR在东警区的人缘确实不错。”
“所以我说东警区的警察没有一个是好的,全部杀了都不冤。”
“杀人也要有证据和理由的,我们可是法制国家呢。”王忠国笑道。
司棋忽然轻叹一声道:“你不会变坏吧?”
“啊?”
“这里是个大墨池,再清白的人在这里久了,也会被染黑。不想被染黑的,都想办法调到别的区去了。所以东区这里,才会黄赌毒横行,杀人越货没人管。”
“既然东区这么黑,为何你不走啊?”
“天下之大,我们能去哪里?你也看到了,我家在乡下只有一个奶奶和一个残疾的弟弟,家里虽然分了地,可是靠我一个人,怎么种?就算种了,又能收多少?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很辛苦,一开始在鞋厂工作,那地方到处都是橡胶味,闻久了都要中毒,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是常事,说什么算加班费,可是一个月下来,也不过二千多块钱。我第一次打工的地方,因为不适应生病了,结果工厂就把我开除了。后来去了第二个厂,做了半年,破产了。那个时候,我还拼命把钱省出来寄回家给弟弟治病。我乡下的一个中医说,我弟弟的手可以治好,但是就是时间长,每天给他做按摩做针灸,吃药,你昨天去看他,是不是发现他的右手虽然没力,但是一些轻力的事儿还是能做?”
王忠国想了想点点头。
“他以前那只手,连抬都抬不起来,完全不能动。”
“哦——”
“工厂破产了之后,看看四周,全都是这样的血汗工厂,那时候真是很绝望,如此这般,何时是个头,正好那时,阿朗又来找我,跟我说替我找到一个晚上就能赚一千块钱的生意。”司棋苦笑一声道:“其实就是把我卖了,那天晚上他跟一个嫖客讲好了数,嫖客给了他两千块钱,我和他五五分帐,那个嫖客帮我破处。”
“你就同意了?”
“难道还要像贞节烈女一样跳楼反抗吗?横竖活着就是受苦,我为什么不活好一点?后来阿朗就帮我拉客,我跟他分帐,有时候他还保护我,帮我打架,可是——”
“可是什么?”
“半个多月前,他死了。”
“半个多月前?”王忠国想起他在重案组看到的资料,轻声道:“你那个朋友叫何朗是吗?”
“嗯,就是你们东区重案组查的那个案子,可是我一点也不相信他们能查到,那天你在街上发宣传单,真的,我在东区这么久,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警察,当时忽然就有了希望,我想着如果是你,或许能帮我找出杀阿朗的凶手。”
“他后来是不是有逼你吸毒?”
“他有吸,我没有。他后来有逼过,可是我逃过了。”
“怎么逃的?”王忠国好奇的问。
“我假装碰到毒品过敏,他就不敢给我试吃了。我小的时候吃菠萝过敏过的,他第一次逼我,我没吸,他也就算了,第二次我看他又这样,就先故意吃了没过盐水的菠萝,没想到,还真就在要吸毒的时候发作了,把他吓得要死,再不敢给我吸了。”
“你胆子好大。”
“人都到那个地步了,胆子自然大啊。”
“这次师兄如果能帮你抓到凶手,你能不能不再做那一行?”
“我现在这样的,还能改行吗?”
“只要有心,还是可以的。我看你弟弟也大了,应该能出来工作了吧,现在农村也比过去好些,农业税免了,农村低保也有了,听说中央还准备提高农村老人的养老补助,以后等东区办起免费学习班,你可以先来学习,再去找工作。”王忠国真挚的对司棋说。
司棋看着他的样子,默默看着,缓缓点头。
看着司棋认真的样子,王忠国的心略有些安慰,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幕,也稍微的淡了些。
第二天回去上班,张叔就对他说重案组请他过去一下,许子杰则对他说那宗交通事故已经定性做意外处理,还问他可不可以请假。
“你有什么事啊?”王忠国问。
许子杰笑道:“那天我女朋友目睹交通事故,受到惊吓,到今天都没好,所以我想去陪陪她,这事在电话里讲好像不太诚恳,所以我就一早回来当面跟你说。”
王忠国想想今天也没有特别的事,就答应了,吩咐张叔继续整理资料,自己就去了重案组。
重案组组员向王忠国做介绍,一边带他去问讯室:“王SIR,这个案子已经结了,那个女人已经全部承认了。是她杀的人,也是她把婴儿扔到街头上去的。死者是她老公,那个婴儿却是她老公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那个女人把婴儿扔给死者之后就走掉了,死者把婴儿带回家交给老婆养,老婆不干,结果死者就打她,她说以前死者就经常打她,抢她的钱去喝酒,现在居然还要她帮着养在外面偷情生的孩子,她实在受不了,就趁男人前天夜里喝醉酒回来,把男人捅死了。这案子是王SIR你报的案,按规定也要你过来做个结案手续。”
王忠国听得叹息:“稚子何辜,遭此毒手?”
“我们也是这样说凶手的,她杀死者还有机会钻法律条文减罪,但她把婴儿扔下楼摔死,这罪只怕难减,可是你知道凶手怎么说的吗?”
“她怎么说?”
“她说婴儿怎么无辜了,那个孽种完全就是那对狗男女肆意伤害她的罪证。她说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干脆就把这个累赘也斩断。”
“累赘?”
“凶手还有一个儿子,已经二十岁了,如果那个婴儿不死,就得这个哎呀哥哥来养了,可能是因为这样,凶手说婴儿是累赘吧。我们正通知家属过来替死者办理后事。”
王忠国在重案组办完手续,就去了法医科。他现在是居民关系科的科长,那个遭遇家庭惨变的年青人,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他的责任。他必须去看一下,去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