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地伤夏》施晓悠

31、第八章刺骨恨意（2）

　　“我没有和你讲过不准管这个女人的吗？”齐梓成冰冷得看向齐梓俊。

　　夏璃跟在齐梓俊的身后，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等了差不多一天的齐梓成，她等了那么久，可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她却似乎失去了抬起头的勇气。

　　“你当我说的话是什么？”齐梓成毫无表情而眼带怒意得望向齐梓俊。

　　“哥……可是……外面雨那么大……夏姐姐……夏姐姐已经都……”齐梓俊声音略显暗哑，嘟了嘟嘴说到。

　　“够了！”齐梓成打断齐梓俊的话，“你马上给我回房。”齐梓成移开目光，言语冰冷得喝道。

　　“哥……你就……”

　　“还要我讲第二次吗？”齐梓成骤然转头盯住齐梓俊。

　　齐梓俊被盯得缓缓得低下了头。

　　“马上，回房。”齐梓成不容置否得吐出四个冰冷的字。

　　齐梓俊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夏璃，抿了抿嘴，然后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夏璃一直低着头，感觉到梓俊离开的身影后，她缓缓得抬起了头，眼前的那个男人侧身对着她，倨傲的脸部曲线依然那么俊朗。

　　她身体微微的发颤，身上的雨水还在不停得往地上滴着。

　　突然，眼前的那个男人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便毫不犹豫得转身，离去。

　　不，不可以！

　　“梓成！”夏璃突然生生得喊了出来。

　　他前进的步伐微微一顿，但很快，他便头也不回得继续向前离去。

　　夏璃疾步得追上，一只手拉住了齐梓成的手腕，冰冷而沾满雨水的手怔怔得感受到了他身体上的温度，“不要。”她低低的开口。

　　眼前的那个男人一直看向前方的眼睛缓缓得转下，看向被夏璃拉着的手腕，然后，他面无表情一甩手，眼睛甚至更没有瞟过夏璃那满脸雨水与乞求的脸。

　　夏璃被他用力的一甩手，微微一愣，但很快，她又拉住他的手臂，“求你。”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丝丝痛楚。

　　夏璃静静的盯着眼前那个毫无表情的他，她毫不顾忌自己完全的狼狈，紧紧的拉住那个手臂，仿佛拉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眼前的那个男子仍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站在原地。

　　“我求你，不要。”夏璃低声着，哀求般开口。

　　眼前的男子缓缓得转过头，然后他深褐色眼中布满着深深的阴霾，冷若冰霜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的抽动。

　　缓缓的，那个让夏璃微微发颤的男子狠狠得吐出一个字。

　　“滚。”

　　夏璃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一震，苍白脸上的表情蓦地僵住，她的眼睛不停的眨着，似是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个字。

　　她的手不自觉得松了，怔怔得站着呆若木鸡。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的血液突然就这样凝固了，空洞的眼神如同一个毫无灵魂的提线木偶。

　　眼前那个男子目光没有半点得停留，毫不留情得转头，毫不犹豫得离开。

　　夏璃一个人怔怔得站在原地，湿淋淋的一身狼狈得如同一个被狠心丢弃的布偶，无人问津，无人理会。

　　什么是痛？原来，痛就是麻痹得毫无知觉了。

　　可是，不行！她不可以这样放弃了！那是她的父亲啊！

　　她缓缓得终于回过了神，她看到齐梓成已经走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旋转楼梯上。

　　她，哪怕再被驱赶得狼狈不堪，哪怕再被弄得遍体鳞伤。她，也不能放弃。

　　已经头脑胀痛，身体接近虚脱的她，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么大的力气。

　　她大声得喊到：“齐梓成！”

　　终于，上着楼梯的那个人身体似乎是微微一震，顿了下来。

　　夏璃站在楼梯的下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对着那个背影，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到：“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你不想看到我，我便在门口等，哪怕再大的雨我也不曾动摇！你对我置之不理，我求，毫不在乎的卑微哀求！可是，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那个背影怔怔得静立着，没有半点反应。

　　“你让我滚，可以！”只要你可以放过我父亲——齐梓成，只要你可以，我夏璃，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的脸抽动着，却坚定得似毫无畏惧，眼睛直直得盯着那个背影，手紧紧得握成一个拳头。

　　良久，那个一直伫立的身影缓缓转身，他的脸如果夜空般阴郁，他毫无感情的深褐色眼眸盯着夏璃，然后，他缓缓得开口：“可惜，我——早已不想看到你了。”

　　夏璃似乎觉得自己就要生生得倒下，她已经记不得支撑着自己依旧站在那里的力气是哪里来的了。

　　那么决绝的话，那么毫无感情的话语。

　　可她依然对视着那个暗夜下冷若冰霜的眼眸，然后不知所以得露出了一个悲戚无奈的自嘲般淡笑，“好。那——让我这个您早已不想看到的人——哀求最后一次——如果要报仇，全部对着我来，请您——”
　　“放过我父亲。”

　　她的眼神黯淡，却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到“您”的时候，甚至特地加重了音调。

　　“哈！”齐梓成冷冷得发出一声笑声，“就凭你？我的母亲，我的弟弟，就凭你？恩？夏璃？你们——毁了我的世界，所以，我更会毁了你们的世界。”

　　夏璃似是已经麻木得站在原地，她看着齐梓成如暗夜中涌动着怒火的眼眸，思绪像是早已死去一样，木木得如同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是可笑的吗？对，原来，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笑话。

　　安静的夜透着毫无表情的两个人，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却如死一般得沉寂。

　　外面的风呼呼得吹着，雨水激烈得冲刷着大地，整个世界阴郁得如同末日般。

　　“哥……”突然一声清脆的男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齐梓成缓缓回头，看向原来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齐梓俊。

　　齐梓俊苍白的脸上如同被吸取了所有血色般，他看向夏璃，干枯的嘴唇微微颤抖。

　　“夏姐姐……你……你是……”终究，他没有说完接下来的那句话，他的胸膛不停得迅速起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呼吸在加快。

　　一旁的齐梓成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样，立即冲到了齐梓俊的身边。

　　“哥……”齐梓俊还在微微呻吟着，“夏，夏……”

　　“张嫂！”齐梓成大声得对着楼下大喊。

　　夏璃似乎反应了过来，怔怔得走上前去，她的手微微发颤，眼神慌乱。

　　她第一次看到梓俊这么严重的情况，上一次她看到的不过是他蹲在地上急速得咳嗽，而这次，她似乎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那个男孩有种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感觉……

　　“梓，梓俊……”夏璃的手轻轻抚上齐梓俊的手。

　　“放开他！”却听到齐梓成对着她大声得吼道。

　　“我……”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那个父亲害得！你还嫌不够吗？！恩？”齐梓成大声得对着夏璃喝道，深褐色的眼眸里透露着无限的冰冷与怒意，“你给我滚！”

　　夏璃的身体狠狠得一颤，呆呆得站在原地。

　　“滚啊！”

　　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暗黑的那个天空冰冷得如同末夜的最后一块空隙。

　　滚。

　　这是今晚她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字。

　　痛吗？呵。可是，她似乎已经麻痹了。

　　她，在他面前，是不是早已经失去了痛的感觉了呢？

　　连伤害都变成了麻木的两个人，是恐怖的吧。

　　齐宅。

　　“到底怎么一回事？！”齐梓成对着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低声喝道。

　　“大少爷，对，对不起……”艾伦颤颤巍巍答到。

　　“骗我？恩？”齐梓成一脸怒意狠狠得盯着中年男子。

　　“哥……不关艾伦叔叔的事情……”突然不知什么时候，齐梓俊悄然站在了一旁。

　　他的脸色还带着如病态的苍白，嘴唇有些乌乌的发紫。

　　艾伦看到后，立刻过去扶住齐梓俊，眼中焦急的说到：“二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歇着吧。”

　　“哥……是我让艾伦叔叔骗你的……艾伦叔叔也是为了帮我……”齐梓俊走到齐梓成身边。

　　齐梓成轻微闭了闭眼，然后双手紧握，看向齐梓俊，眼中透着无比的愠怒。

　　暗黑的房间依靠着窗外的淡淡光亮支持着，只能看到这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一个冰冷如死穴的世界。

　　齐梓成的脸在那一丝丝暗亮显得异常的冷峻，“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过来有多危险？恩？你这等于在自杀！你懂不懂啊？！还联合艾伦来骗我？恩？”

　　齐梓俊瘦弱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第一次看见哥哥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明天你立刻给我回香港！”齐梓成不容置否的语气喝道。

　　“哥……哥……不要，不要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陪着哥哥……我保证我会乖乖的，你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你不要赶我走……”

　　齐梓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

　　“哥……梓俊求你……好不好……梓俊想和哥哥在一起……梓俊不要和哥哥分开……梓俊不要看到哥哥一个人住在，住在这个冰冷的，大得找不到方向的地方……”齐梓俊的手抓着齐梓成的手臂，抬眼哀求的说着。

　　“艾伦，马上给我定飞香港最快的机票。”

　　“哥……哥……”齐梓俊的眼泪哗哗的落下。

　　骤然，他抓着齐梓成的手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似地，慢慢滑下，像是怎么抓也抓不住那个宽阔的臂膀，那个单薄的身体，缓缓得倒下，犹如一朵明媚的清百合悄然凋落……

　　“二少爷！”艾伦一声惊呼，如同黑夜中悲戚的低吟却又无比有力而悲怆。

　　医院内

　　“大少爷……二少爷……他……”艾伦站在齐梓成身后唯唯诺诺低着头。

　　“说！”齐梓成怒吼。

　　“真的不能，不能再做手术了……”

　　齐梓成缓缓转身，倨傲的下巴轻颤着，一字一句的对着艾伦怒吼着：“我不是要你过来重复十五年前我就听过的话！”

　　“我，我……”

　　“齐家养了你十五年，若是你敢让梓俊出事，我就立刻拉你去陪葬！”

　　“大，大少爷，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少爷他，他一岁时候的那个手术的意外，导致，导致的肺动脉高压，真的，真的太严重了，这十五年来，我和我的团队真的，真的已经竭尽所能了，可是，可是……”艾伦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语无伦次的说着。

　　“够了！”齐梓成对着眼前那个已经在发抖的男人大喊到：“给我滚！”

　　外面的夜空早已吞噬了白昼，暗黑没有开灯病房阴冷如冰，黑色的乌云遮住了平时淡黄发亮的萤色月光，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如永远也走不出的黑暗。

　　白色的病床上，一个少年静静的躺着，乌黑的发丝搭在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单薄的身体微微起伏着，那张苍白的脸如同末夜中最后一丝漂浮的轻云，就要淹没在这无边的黑夜中，然后消失，不见。

　　老天爷啊，梓俊求您，再给梓俊多点时间好吗？梓俊，还没，还没看到哥哥幸福呢……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夏日

　　“二少爷的病真的没办法了吗？”

　　“嘘……小声点，别让二少爷听到了，艾伦医生已经带来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但到底行不行那得听天由命。”

　　“怎么可以这样……二少爷才十二岁啊……”

　　“哎，如果不是二少爷一岁时候那个手术失误，法洛四联症怎么也可以通过手术治疗的啊……不过你嘴要管严点知道不？大少爷吩咐过了，绝对不能让二少爷知道自己的病已经……已经早就不能手术了……”

　　两个身着白衣的护士在一旁低声讨论着，暗黑的房间，谁也没看到谁的脸。

　　一个清俊的小少年怔怔的站在原地，透明清亮的眼睛扑打扑打的眨着，他静静得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白色的身影。刚才那段隐秘的对话，他，听错了吗？

　　那是炎热的夏，不知不觉的，那手中拿着的雪糕早已一点一滴的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