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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黄马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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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五天,420包房每天晚上都有客人,乔语夕忙的不亦乐乎,每次听到客人点酒,她喜形于色,对客人服务的更周到了。虽然满屋子狼藉,但客人并不贪杯,往往是晚上十一点之前就走了。
周领班仍旧是来回地检查,420包房的客人一撤,他就钻进来,时不时地叮嘱她:“在客人走之前,检查一下有没有破损的餐具,有没有被烟头烫坏的桌布,椅套,如果你不能及时检查出来,所有的损失都要你来负责。”这时候,乔语夕往往不跟他计较这些,因为每晚的提成都有好几百,她怎么会跟他计较这些小钱呢。想想以前因为一盘菜,一瓶酒就痛哭流涕的,真是幼稚。
这时,周哲侨有时会主动帮乔语夕收拾,乔语夕想:“大概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以前对她太苛刻了吧?”
当乔语夕把一大捧哗哗作响的酒瓶盖交给周哲侨,让他记录到酒水提成名单上,她的心情真是自豪到了极点。
周哲侨倒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这些小事我从来不做的,你自己写上好了。”然后他就取来记录的小本子给乔语夕。
“哼,周哲侨,办事一点都不认真,要是我在小本子上多写个几十块钱的,你也发现不了。”乔语夕想。
乔语夕和涂静还有一个帮忙撤台的服务生正在收拾残羹冷炙,突然一个人影晃到眼前,乔语夕一抬头,看见周哲侨头上滑稽地倒扣着一个圆形的红色酒盒子,把酒盒子上的黄绳套到下巴上,盒子两边的折翼正好覆盖在他的耳朵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猪八戒。
乔语夕和涂静不禁笑了,“你真像猪八戒!”
“猪八戒得有媳妇背才行。”接着他就哼起了“猪八戒背媳妇之曲”,还一边摇头晃脑地手舞足蹈起来。他跳到涂静面前,半蹲着,示意涂静骑上他的背扮演“媳妇”,涂静顿时羞红了脸,逗的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最近周哲侨好像变了一个人,性格,对人对事的态度都有很大的改变,不像以前那么苛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收拾完了,在清理废品的时候,涂静把周哲侨戴过的那个酒盒子捡起来带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乔语夕对周哲侨没有那么反感了。开始他把她调到包房,乔语夕很不理解,以为他又在针对自己,现在她知道了,他是在帮自己。以前虽然发生过很多不愉快,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融洽多了。每天有涂静在耳边唠叨他的好处,乔语夕对周哲侨也恨不起来了。涂静总是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优点。
在离开工作区的时候,乔语夕浑身疲惫地往寝室走。周哲侨把她叫住了,“乔语夕,你还有半天假,明天休不休?”
“我还有假?”乔语夕明明记得已经没有了。
“还有半天,明天上午休吧。”
“好吧。”
“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就是想好好睡一觉。”
“反正过几天你也要走了,那时就能睡好觉了。”周哲侨笑嘻嘻地说。
乔语夕只嗯了一声,就走开了。
她居然没有看见周哲侨上衣口袋里有两张电影票。本来周哲侨故意把电影票露在外面的,本来以为乔语夕会问起,没想到她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意走开的。总之,周哲侨的一番心思算是白费了,他随手把电影票扔进垃圾桶。
乔语夕蹑手蹑脚地回到寝室,发现寝室的人都睡着了。只有涂静坐在床边,借着手机的光亮在缝什么东西。乔语夕凑近一看,原来涂静一针一线认真地缝一块小黄布。这个黄布是那个酒盒子里的,原来涂静把它捡来是为了这块黄布啊。
“你深更半夜地不睡觉在干什么?”乔语夕探过头问道。
涂静一本正经地说:“我要给周哲侨做一件黄马褂!”乔语夕一听,差点笑成内伤。爱情中的人都是傻瓜,什么“黄马褂”,亏得涂静想的出来。
夜深了,乔语夕蒙上被就睡着了,只剩下涂静在灯下飞针走线。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愣是把好好的涂静弄成这样。”乔语夕叹息一声,进入了梦乡。躺在床上,乔语夕纳闷道:“我明明记得这个月的三天假期全都休完了,为什么周哲侨说我还有半天的假期呢?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
乔语夕猜想的没有错,她的假期的确是休完了,那半天假是周哲侨特意给她放的,本来想约她看电影,可是话到嘴边,周哲侨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周哲侨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了?
第二天下午,乔语夕正常上班,休息了一个上午,精神充沛,神采奕奕,可是周哲侨显得无精打采的。乔语夕一天过的都很愉快,晚上十一点之前,客人都走了。涂静因为要“赶工”,所以先回寝室了。
收拾完之后,包房里只剩下周哲侨和乔语夕两个人,周哲侨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法国红酒说:“来,喝一杯吧!”
“被经理发现偷喝酒是要被辞退的!”乔语夕警告他说。
周哲侨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自然会跟他说。来...坐!”周哲侨说着给她递来一杯红酒。
“我不可能在三更半夜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喝酒,这是我的原则。”乔语夕郑重其事地说。
周哲侨瞥了她一眼,扬起头喝了一大口。
“真搞不懂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哲侨情绪会这么低落,会不会是失恋了?涂静屡次托乔语夕打探口风,她都没找到一个好机会。现在他情感失落,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想到这,乔语夕开口说:
“领班你是不是失恋了?”
“我会失恋?”周哲侨大言不惭地反问道,食指在乔语夕眼前晃了几下,示意“NO”。
乔语夕沉默了一会,想找个更好的切入点。
“领班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什么类型我都喜欢。”周哲侨诡异地笑着说,神情又不像是开玩笑。
“你喜不喜欢那种温柔善良的女孩子?”
“长的怎么样?长的不好看的我不要!”周哲侨眼皮不抬地问。
“看来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不管是有钱没钱,长的帅的长的不帅的,都喜欢漂亮的女孩。”乔语夕暗暗讽刺周哲侨的不自量力,涂静看上他真是看走了眼。
“天下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孩,这点不假,但是漂亮的定义却因人而异。”周哲侨为自己开脱,乔语夕一听,有戏!
“我觉得涂静就是那种男人都喜欢的女孩,学习好,性格好,长相也不错...”
“我就不喜欢这种什么都好的女孩。”还没等乔语夕说完,周哲侨就打断了她。
“为什么?”乔语夕吃惊地问。
“以我的天性,给‘好女孩’带来的只能是伤害,所以我只能敬而远之。”
从周哲侨口里说出这句话,让乔语夕对他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不知用“自知之明”形容他是不是恰当?
既然周哲侨对涂静无意,乔语夕只好劝涂静放弃。
乔语夕低头不语,坐在沙发另一边。周哲侨随即打开了卡拉OK,当画面上出现小刚的《黄昏》,乔语夕心弦一动。周哲侨拿起麦克风,自顾自地唱起来,完全忽视了周围的一切。他的声音很低沉,听得出,他的心情也像落日的黄昏一样伤感,让人听了有些不忍。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
相爱已经幻灭...
百转千回的曲调加上周哲侨特有的柔和低沉的声音,乔语夕不得不承认,这首《黄昏》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一次。一瞬间,乔语夕仿佛陷入周哲侨眼里的黄昏中,在晚风徐徐的海边,有些忧伤地看着黄昏降降临时天边的云霞...
一曲唱毕,余音久久不绝,周哲侨放下麦克,昂起头喝了一口酒。这时已是午夜,乔语夕困的神志不清了。周哲侨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可她又不好意思打断他。
“领班你唱吧,我先回去了。”
“我心情不好,你陪我一会吧。”周哲侨的语气近乎恳求,乔语夕一时软下心来。她靠在沙发上,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了,她睡着了。
当乔语夕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当她听见旁边均匀的呼吸声时,吓了一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酒店的包房里,连忙打开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睡着了,更可恶的是,周哲侨居然也在这个房间里,而且跟她躺在同一个沙发上!
乔语夕站起身,借助手机的光亮找到门,门被打更的大爷锁上了,根本打不开。乔语夕打开墙上的开关,发现电闸也被切断了。她刚想打电话给别人,可是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不说,要是真的有人来开门,看到自己深宵与周哲侨共处一室,她该怎么解释?
“领班,领班,你醒醒...”乔语夕大声叫着周哲侨,可他睡的像死猪一样。乔语夕睡意全无,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房间里没有电,当然也没有空调,乔语夕渐渐感到冰冷,便抱着腿蜷缩在沙发上。她突然想到柜子里有很多干净的大桌布,忙拿出来披到身上。想到周哲侨只穿着一件衬衫,就把他的西服拿过来盖到他身上,然后又在上面盖上三个桌布。打了几个盹之后,乔语夕又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当乔语夕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发现周哲侨已经离开了。乔语夕揉了揉眼睛,真希望昨天晚上的事是一场梦。昨天晚上乔语夕给周哲侨盖的大桌布全都在乔语夕身上,更可怕的是乔语夕的身上还盖着周哲侨的西服上衣。
“不会是周哲侨给我盖上的吧?”乔语夕明知故问,越想越感到恐怖。
乔语夕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心事重重地走向大厅集合。一路上,她盘算着该怎么跟涂静和寝室的人解释昨天晚上的行踪。想到等会就要见到周哲侨,乔语夕窘迫得面红耳赤。
“昨天晚上怎么会睡着呢?十万个不应该啊!幸好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哭也来不及。”乔语夕自言自语,懊恼不已。铃声一过,领班来了,乔语夕低着头,不敢看他。
“大家早上好!”听声音,不是周哲侨,乔语夕抬头一看,是于领班。
“周哲侨呢?”她暗自纳闷。
“周领班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今天我来给大家安排一下工作。”于领班面无表情地说。
“领班身体不舒服?怎么了?”解散后,服务员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
乔语夕心下狐疑:“不知道周哲侨到底怎么了?他是故意躲避还是因为怕羞,还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难受,又或者是晚上受凉感冒了?”想到这,乔语夕就打了一个喷嚏。
自周哲侨上班之后,这是头一次没有周哲侨的一天,以前总是希望离他越远越好,可是少了他,突然间觉得很不习惯。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孟雅关心地问。
“哦,我收拾完就回学校寝室了,要取点东西。”
“你不是说过学校的寝室封楼了吗?”
“这不快开学了嘛,寝室开门了。”
“哦,你昨天晚上回去很晚了吧?”孟雅继续问道。
“没有太晚,十一点一过客人就走了。”
“哎,你命可真好,自从你调到包房以后,不光提成多,客人在十一点之前就撤了。”孟雅羡慕地说。
“大概是我运气好吧,反正我马上就要解放了。”
“这几天420的客人买单的时候全给免单。”徐玲有些神秘地说。
“什么?”乔语夕不解地问。
“是经理特别交代的!”徐玲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
“啊?不可能啊,经理怎么会?”乔语夕感到很不可思议。正如孟雅和徐玲互相看了一下,耸耸肩。乔语夕也不住地怀疑:“记得我第一天负责包房的时候,客人十一点的时候喝的正high,周哲侨不知跟客人说了什么,接着客人都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徐玲说是经理特别交代的,无缘无故,他怎么会对我这么好?”乔语夕实在想不明白。
今天难得的清闲,只是喉咙里发紧,脑袋也晕晕的,看来乔语夕真的要感冒了。本打算今天请一天假的,可是难得周哲侨不在,乔语夕可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刻。不论怎么样,她也要把这天干完。
下午的时候,仍不见周哲侨的影子。晚上420包房并没有客人,看来乔语夕终于可以提前下班,功成身退了。吃完晚饭后,经理找到她,他想让乔语夕留下,再干一阵子,可乔语夕决心已下,这一个月来的辛苦工作,她实在有些吃不消了。经理并没有多做挽留,这时乔语夕突然想起今早的疑问。
“经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没什么。”经理客气地说。
“经理,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这几天唯独420的客人都是免单,而且在十一点前都离开了。我听徐玲说,这是您的意思...”
“哦,是因为你工作优秀,对你的特别关照。”经理笑着敷衍,乔语夕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这天周哲侨始终没有出现,涂静精心缝制的“黄马褂”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涂静始终鼓不起勇气,所以拜托乔语夕把“黄马褂”转交给周哲侨。可是周哲侨没有来上班,乔语夕只能把它转交给孟雅。
午夜的时候,乔语夕和涂静拎着行李离开了东方曼陀铃。她没有把那天周哲侨说的话转达给涂静,怕她会伤心,周哲侨说自己不会喜欢好女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让人搞不懂。
最后一天没能见到周哲侨对涂静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遗憾。乔语夕早早地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乔语夕并不开心,相反,心情还有些压抑。涂静的表情很失落,看来她也舍不得离开。乔语夕知道涂静的感受,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这个心思去开导别人,也许,她才是需要开导的那个人吧?
再见了,东方曼陀铃,再见了,周哲侨,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