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堆雪》墨柒猫

6、蒹葭（二）

　　其实阮茗和荀奕的相遇很简单，就如同书上写的公子与小姐相遇一般老套。小姐在河边放风筝，风筝不小心飘到了河对岸，这条河不宽，就这样公子与小姐相遇了。
　　安月河看到的阮茗的记忆，与书里写的有些出入。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阮茗出游，来到河边放风筝。那个时候，阮茗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偶尔在无人之处卸下一身的规矩放松放松。
　　温暖的春意，和煦的春风，由于太过放松了，风筝放松到河对岸了，就在此时，还是个读书人的荀奕出现了。
　　“喂，快把那个风筝捡起来送到本小姐这里来！”阮茗是丞相家唯一的女儿，娇宠是肯定的，所以很任性。
　　荀奕捡起风筝，手里还拿了卷书，不理会阮茗的话，转头就走。
　　“喂，你这个人太无理！快把风筝给我！小心我叫人修理你！”因为平时是捧在手心里的，没人敢忤逆她，心中很是不爽。
　　荀奕停下脚步，回首看向气呼呼的阮茗，笑了，“若是小姐能够语气平和地向在下要这个风筝，在下定当是双手奉还。”
　　“你什么意思？”
　　“明明是大家小姐，为何半点礼仪都没有呢？”
　　阮茗轻哼了一声，“被那些礼教束缚着很难过。喂，快把我的风筝还给我！”
　　荀奕有些惊讶地看着阮茗，眼里盛满笑意，转首离开。
　　“若小姐下次出游，在下定当把风筝还给小姐！”
　　阮茗愣了一下，冲荀奕的背影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荀奕！”
　　“荀奕。”阮茗默念了这个名字，将他记入心中。
　　他们相遇注定是缘分。
　　为了荀奕的那句“若小姐下次出游，在下定当把风筝还给小姐”，阮茗一个月有四次是到这里出游。出游并不是看春暖花开，只是想再看一下那个男子，潇洒不羁。当阮茗第三次出游时，终于又遇见了荀奕，心中满是欢喜，但又因为女子的矜持，没有表现出那么开心。
　　“喂，我的风筝呢？”
　　“在下不是将自己的名讳告知小姐了么，为何还要叫在下喂呢？”荀奕没有直接回答。
　　阮茗将脸撇开，脸色微红，“荀公子，我的风筝呢？”
　　“这才对嘛。”荀奕看到这么变扭的阮茗，开心地笑了，“你的风筝我丢了。”
　　听到这就话，阮茗瞪着荀奕，“你。”
　　荀奕指着天上正飞翔着的风筝，“你的风筝已经坏了，所以在下重新做了个风筝。”
　　阮茗顺着荀奕指着的方向看去，一只雪雁风筝在天空中飞翔着。
　　“怎么样？”
　　“还行。”
　　他们再次相遇是老天爷的安排。
　　之后，他们经常见面，荀奕只是个书生，但阮茗并不介意，经常帮助荀奕。他们约定，只要荀奕高中状元，就向阮茗提亲。
　　一年后，荀奕高中状元，阮茗兴奋地在家等着荀奕过来提亲。在家等了一个月，阮茗等来的只是荀奕在皇帝举办的酒席上得罪了皇帝，被贬去凉州当太守。凉州是个荒凉的县城，去了凉州的官吏没有一个会回到京城的。
　　阮茗想要去给荀奕送行，但是遭到了父亲的阻拦，在家禁足一个月。当阮茗再次从家中出来时，听到路上的行人说，荀奕去凉州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京城第一歌姬流莺，说是凉州地处荒凉，没有丝竹声怎么活过呢。
　　为了将荀奕从凉州调回京城，阮茗多次向自己父亲提起他，同时也多次拒绝求亲者。
　　阮父拗不过阮茗，只好点头答应。不出两年，荀奕因在凉州做出了不少的功绩，被调回京城，又在三个月之内官至礼部侍郎，因为这大多是丞相提携出来的，所以大多官员都乐于结交荀奕，好巴结丞相。

　　当阮茗得知荀奕回京，立刻奔到大街上去迎接。因为人多，阮茗只能在角落上看着荀奕。
　　看到的是荀奕光鲜亮丽衣冠整齐地坐在马上，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跟着。听路人说，马车里坐的是两年前跟着荀奕去凉州的歌姬流莺，因为流莺坐在马车里，路人推测，流莺可能已被荀奕娶回家中。
　　到了第二天，阮茗拿出丞相府的架子，去荀奕家拜访。刚好，荀奕不在家，被皇帝召入宫中，来接待阮茗的是流莺。阮茗虽不露声色，但已经怒不可解。流莺给阮茗斟茶时，晕倒了，招来郎中一瞧，居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下人来报，皇帝留荀奕宫中宴饮，可能会回来的很晚。
　　因为嫉妒，阮茗命人煮了一锅藏红花喂流莺喝下。
　　阮茗在黑暗中看着流莺楚楚可怜的脸，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快意。
　　当荀奕回到府中时，流莺已经奄奄一息了，经郎中抢救，流莺活了下来，但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身孕，而且只能流连在在榻上。
　　荀奕看着脸色苍白的流莺，怒从心中来，拔剑冲向丞相府。
　　只是在丞相府的门外，阮茗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看着荀奕，面色冰冷。而荀奕只是站在台阶下怒视着阮茗。
　　“你心中怎会如此歹毒！”荀奕厉声质问着。
　　阮茗冷笑着，“你说过高中状元时便会娶我，可是我等了整整两年，等来的却是别的女人有了你的孩子，是你负我，所以这是你应有的报应。”
　　“这是我与你的事，与流莺无关。”荀奕脸色有点难堪。
　　“好，这是你说的。只要你娶我，我便不为难那个女人，不然你就等着吧！”阮茗闭上眼转身离去，给荀奕留下一个枯寂的背影。
　　荀奕答应了阮茗，只过了一天就向丞相府提亲。与此同时，流莺因为自己永远不能怀孕哭瞎了眼睛。
　　成亲的日子一天一天地靠近，鲜红的礼服也送到了荀奕和阮茗的手中。
　　就在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流莺突然身染恶疾，高烧不退，荀奕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流莺整整三天三夜。三天后，流莺的高烧退了，荀奕却耽误了婚礼。
　　正当荀奕想要去丞相府道歉时，阮茗穿着嫁衣走到荀奕的面前，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
　　“你无须向我道歉。”阮茗先开口，艳丽的妆容掩去了面色的憔悴，发间的珠翠闪着微弱的光芒，鲜红的嫁衣上带着清晨的露珠，这一切都说明了，这整整三天，阮茗都没有褪去这一身的嫁衣。
　　“如若你觉得委屈，我可以去解释清楚，然后退了这门亲事。”荀奕带有歉意地看着阮茗。
　　“这次是你迟到了，我向宾客们解释清楚了，下次不要再迟到了，如果还有下次，那个瞎子我会弄死她。”
　　为了保护流莺，荀奕将流莺送去自己买的一个别院，天天给她买补品。而阮茗回到府中却病了一个月。
　　他们虽然有相遇的缘分，但却没有相守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