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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雾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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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醉执寻残檐壁箫箫风烟锁浅城」
太平盛世,盛久必衰,时值深秋,一蓑清寒笼朝都,乱世风烟锁江湖。
沙浅城,驿旅客栈。
江湖险恶,对羁旅剑客而言,最危险的莫过于两样东西~酒和女人。
此刻,一袭黑衣正端坐檀木酒桌,兀自斟饮,丝毫不顾忌身侧碱默的清婉女子。空罐子排成半桌雕花,小二上酒勤快也不免慌了步子,也不知客官是嗜酒豪情还是酒浇烦忧。本想吹嘘两句,但见这男女左右手上紧锁的银烤和僵冷的气氛,便识趣的闭上一贯迎须拍马的嘴巴。灰溜溜的吆喝着继续备酒去了。
细看,此人朗星目剑眉,风华卓绝的容貌霸气隐隐,一身杀戮果断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正是威名远播的铁面神捕白展尘。
“喝吧,喝吧,醉死你!哼,你以为小小的一个手烤就能锁住我吗?”
女子眼波盈盈,黛眉微蹙,惊悸了一池薄凉的秋水。她本是独步江湖的江洋大盗芊芩,偷了官银,被白展尘逮捕。
“被我逮捕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跑不掉的,一种是不愿跑的。”
白展尘两袖平抬,头微仰,酒坛倾。宽松的衣袂翩翩掩藏了大半张俊朗的脸。半坛酒又化作甘肠蛊,催人肠断咽清寒,衾梦冷暖醉里真。
“凶残嗜血的无情捕快,用文士的规矩喝豪酒,就会装斯文。你怎么知道我就跑不掉呢?”
芊芩纤指温婉,轻轻挑弄两鬓细长的流海,淡然一笑,足以倾城。
“不,你是第二种,因为你是女人。”
白展尘面无表情,举足自若的喝着自己的酒,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你!”
芊芩霍然站起,正要发怒,左手的银烤被震的叮当作响,清脆如银铃,霎是好听。许是白展尘特制的撩烤,一路上敲击出叮当悦耳的铃声,跫音直抵灵魂,不知不觉,芊芩喜欢上了这种铃声,习惯了它的存在,拔山涉水,竟也不觉疲劳。它像洗涤心灵的高山流水,潺潺不觉世俗欲。
芊芩的心平静下来,一抹红霞飞跃玉颜,强自扭过头去,佯装怒意:“哼!不知羞耻!”之后便不再与那闷瓜言语。
又喝了些许时刻,白展尘醉意阑珊的回房,酒桌下被他用内力逼出了一地的酒水。芊芩知道,那都是水,酒精全入腹肠。
晚上白展尘烂醉如泥,浑然不省。芊芩试了一下银烤,用她的盗贼钥匙。本来以为很难开启,没有想到轻易就开了锁,银烤叮叮,白展尘不醒人事。
芊芩跑出不远,见没人追来,有些欢喜,又有些失望。徘徊着,又跑了回去,锁上手烤。她轻轻拨弄银烤,敲响清脆悦耳的银铃。窗外月华如水微凉,屋内泻满柔和的星光。听着浑厚的鼾声,闻着浓郁的酒味,看着眼前俊冷的男子,芊芩暖暖的笑起来,宛如盛开在午夜的曼珠沙华。
「醉醺半看浑浊世不计喋血记丹心」
沙浅城,张王府。
芊芩拖着长长的脚撩,入庭授审,大堂之上一幅盈联高挂:明境照高堂,铁血映丹心。
抖弄双手,却不再是那熟悉的银铃,有些失落。芊芩苦笑,那天早上的对话犹在耳畔。
“昨晚干嘛不走?你可知道,以你的武功去刺杀张王爷只会是送死。”
“你一早就知道我故意被你擒住只是为了利用你去刺杀张王爷,对吗?”
“对,以你的轻功,想逃,我跟本就追不上你,你却故意为救一个小孩让我赶上抓住。”
“全江湖都知道我是劫富济贫的善盗,张王爷是权倾朝野的奸臣,你不会不知。”
“没错,我知道,但是我更清楚,我是一个捕快,而你是一个盗贼,仅此而已。”
“那你又为何故意放我走,还提醒我?奸臣当道,民不聊生,你是个侠士,为何不挺身而出?只会醉在梦之暖乡吗?”
“不,你错了,我不是侠士,我只是个捕快,我身上流的是铁血。我的心早就交给了冰冷的剑。”
“不!铁血映丹心!你这样浑浊涉世,怎么对的起手中正义的银烤!”
“机会我给过你,我不会再让你跑了,走吧,希望你能刺杀成功。”
芊芩收起臆乱的心神,无论走到哪,都是那张冷俊的脸,和让人迷醉的脆铃。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只是她知道,她再也离不开那银铃声和那左手边俊朗的闷瓜脸。
在张王爷出现的那刻,她猛然挣脱手脚烤,以长长的脚烤作锁链。挥起冰冷曼妙的舞步,五步杀一人,罡风大作,血染四方。一片猩红嗤笑断肠人。
然而,她尚未靠近张王爷,十数高手赶来,她渐渐不支,很快倒在一片殷红中,激起一朵狰狞的血花,盛开着满腔恨意。恨不能屠杀张王爷,恨天理不公,正义终究饮恨收场,邪恶却肆意横行,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最后,一道亮光直取她的眉心,她无处闪躲,轻轻阖上了双眼,但愿来世在一个太平盛世邂逅那惹透心菲的悦耳银铃。她不是盗贼,他不是捕快,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男一女,在银铃声中,迤逦万水千山,笑看人事冷暖。仗剑江湖悯恩泽,执手共赴天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