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泪,倾城罪（2021修）》寒正

6、考验（一）

　　接连几日，非烟山庄的十六个堂主收到月儿亲事的消息，先后赶回庄里。

　　寒漠设席，与众堂主相聚，席上，形态各异的十六人分列入座厅堂。

　　一时间酒肉行起，故人叙旧，很是热闹。说来他们也有大半年没这么齐首一聚了。

　　坐上有个穿着彩褂的汉子，脑袋后梳着一缕小辫子，大腹便便却不肥头油腻，喝酒时不用碗，直接端着酒坛子往口里灌，喉间也不滚动，仿佛直接是流进肠子里头。

　　“酒鬼，你可少喝些。”边上妆扮清雅，举止利索的妇人开口道，她是负责布匹染坊生意的丽娘，十六堂主之一。

　　“怕什么，咱山庄还会缺酒吗？”酒鬼的嗓子常年被酒浸泡，嗓音非常沙哑。

　　“虽说不缺酒，可你这海量吞下的好酒，都足以去买座郊园来盖房子了。”这会儿插话的是精通算术的中年男子，人称铁算盘，对望而坐。

　　他旁边有个穿着花哨三十开外的男子，鬓角两边留着发缕正把玩手中，脸上似抹了红妆艳而不俗，妩媚笑了笑，也是调侃着：“也足我春香楼再多添些姑娘。”

　　酒鬼乐呵呵着，随意他们怎么调侃。

　　众人相视一笑，转脸又个个神情严肃，目光全数落在寒漠座下的两个贵客。

　　石玉他们自然认得，当年在非烟山庄与庄主那样亲密，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事隔了这么多年，还会再找上门。难怪庄主突然给月儿定下亲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众人心里连叹，不过此刻更在意的是石玉身边的年轻人。

　　“石兄弟，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有位堂主冲他微笑，笑意藏刀。这话哪里是夸奖，明白人都听出是在骂石玉狐媚子本事，又来招惹庄主。

　　石玉几分尴尬，浅笑沉默。

　　“所以说龙生龙凤生凤，令郎出落得也这般气宇不凡。”心直口快的酒鬼笑呵呵道：“不过长像怎一点也不似你，倒有几分神似当年的虞娘。”

　　此话无疑掀起千层浪。一时间，堂内嘎然无声。

　　石玉和冷青颜强装一幅淡然，心底有弦在争鸣。

　　丽娘暗悄悄踩了酒鬼一脚，小声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几个堂主不约而同地偷偷看向座中一个白衣素装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乃神医秦臻，也就是秦逸风之父。秦臻当年迷恋美人，只是谁也没料到那举世无双，万千男子爱慕的衾月楼第一美人虞娘，最后却选择嫁给比她年长将近二十多岁的镇国将军。

　　可惜美人好景不长，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唯独虞娘和她的女儿至今还下落不明。秦臻为寻她，这才加入非烟山庄求庄主相助，寒漠派出无数能手寻找，又请整个江湖门派为之留意，始终没虞娘母女下落。

　　秦臻一言不发地坐着，面色无波无澜，毕竟这些年过去了，他早已放下。

　　“人有相似，不足为奇。”有堂主出声，缓解气氛。

　　“对嘛，石兄弟是什么身份，况且他的喜好能跟虞娘有什么关系。”另个堂主搭腔，满口讽刺。

　　北野门的余孽，江湖人人唾骂的邪魔歪道，这样的败类能入得了第一美人的眼？还是个臭不要脸的断/袖，当年要不是赖在庄里不走，也不会气得庄主夫人抛夫弃女，害得月儿自幼就没了娘亲的疼爱。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酒鬼笑呵呵地接话，生性耿直完全没听懂几个堂主的暗里骂话，看着石玉又客气道：“石兄弟莫见怪。”

　　石玉一抹淡笑：“无妨，这也算是对小儿的夸赞。”

　　“石兄，我们是旧相识了，有些话赵某便直言。”有人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冷青颜道：“虽说是庄主定下这门亲事，可月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令郎能否值得托付，且让众兄弟先瞧瞧他的本事。”

　　总不能因庄主的一己私欲，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娶月儿。

　　“庄主做的决定兄弟们从来都没有反对过，但事关月儿幸福，也关乎非烟山庄的将来，我等就不得不慎重。”

　　众堂主纷纷附议，有些堂主更是杀气腾腾地瞪着冷青颜。本来庄主曾示意会从十六个堂主手里挑选出色弟子作为月儿的夫婿，哪晓得突然杀出这么个小白脸。

　　寒漠料到此番他们会与石玉争锋相对，喧哗后他正了正声，严肃道：“兄弟们的顾虑我自然明白，所以这次也希望兄弟们多出些难题考验这个年轻人。”

　　“烦请诸位前辈。”冷青颜终于有机会开口，她起身朝众人揖礼，凝声冷道：“不吝赐教。”

　　既如此，众堂主也不再口舌争议，等场上见真章。

　　五日后，冷青颜伤势完全恢复。一大早，山庄的习武场上百来个子弟在拥堵围观，十六个堂主各出一道难关，不论输赢，且看冷青颜有何能耐，并且冷青颜不许使用北魔功。

　　先出场的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刀霸余海，一把百多斤重的大刀握与手中，裙摆勾挂在腰间，无袖麻褂衣敞露着惊人的肌纹，手臂粗如树枝，力量可见惊人。

　　“刀剑无眼，待会要是伤了贤侄你这玉般的身子，可别怨我下手重。”余海狂傲得很，并不把冷青颜放在眼中，又道：“公平起见，先让你两招。”

　　冷青颜扬起唇角，手握长剑英气勃发，毅然拒之：“余前辈无需让招，请赐教。”

　　“那就不客气了！”余海脸色一冷，冲上前挥刀一劈，顿时杀气四射。

　　紧迫间冷青颜后退几步，避开汹汹扑来的青光，旋即挥剑一挡，削其戾气。两刃相撞，响起刺耳鸣声，相继咔地一声，冷青颜的剑出现了裂痕。

　　旁观人几分诧讶，余海脸色也是变了，没想到对方竟能挡住他六成功力，可真不简单啊。僵持片刻，他大喝一声，用力劈开冷青颜的剑，卯上全力足有横扫千军气势，再次挥斩而下。冷青颜心知正面无法迎击，使用独门轻功快速险中闪开。余海手腕一震，改变刀锋势向，紧追对手。

　　一攻一退，十个来回，余海仍占上风。可是像他这样只凭蛮力的武者，内力虽然雄厚强大却也消耗极快，尤其还使上全力。又几招过后，冷青颜愈发的从容，余海的攻击反倒变弱了几分，他发觉冷青颜在故意拖延时间，不由恼道：“别再躲了，干脆点，吃我一招！”

　　冷青颜仍不与之交锋，又躲闪了几个来回，明眸犀利盯紧对方的一招一式。直到余海只是稍微出现一点点破绽，她便立马抓住时机，接二连三地快速进击对方要害。攻势一连呵成，余海连回击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三十招内，局面竟这么快被扭转，他很是难堪，虽然冷青颜还不能击败他，只是继续这样被动下去，对他只会不利。

　　余海不由怒声一吼，旋即提刀强行进攻，眼神里满是摄人的杀气。恰恰就是他的急性，给了冷青颜反胜的良机，未等余海自己反应回来，冷青颜的剑尖避开了脖子，刺破了他的衣领。

　　“余前辈，承让了。”冷青颜收剑作揖，并不为此倨傲得意。

　　真是好身手！这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撼，余海汗颜，收起架势悻悻下场。

　　“石公子，就让宋某人领教下你的内力。”紧跟，宋堂主入场，只见他提起内力汇聚掌间，掌风凌厉袭向冷青颜。

　　冷青颜波澜不惊独掌相抵，双掌对击之际，他们的身后裂石俱崩，尘土飞扬。

　　围观人纷纷退散开，等尘埃落定，他们准备继续看好戏，宋堂主竟摇头叹气地下场了。

　　“这怎么回事？”有人不解的喊。

　　宋堂主只道是：“江湖代有人才出,一辈新人换旧人。”

　　这场比试，他们打成平局，围观的人开始争议。随后，接连又出场了几个堂主，这一回他们都只与冷青颜点到为止没有输赢，谁都不想在一群子弟面前也失了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