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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出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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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冷青颜将月儿送回非烟山庄,便奉命同三皇子出使金国的国宴,一行人中还带上了秦逸风。
而今天下七国鼎立,分别为沧、金、梁、商、楚、晋、溱。金国的实力最为雄厚,因特产铁矿,建造出来的兵刃结实耐打,削石如泥,深得其它六国喜好,常有兵器交易。
冷青颜等人此行前往金国有两条路,一条是过梁境,再船行水路,不过前后路程需花时二十余日;另一条则是先车行赶途,至商国的运河之乡漕郡再驶船,不出半月便可赶到金国。于是他们选择后者,车行了两天一夜抵达漕郡运口。
当地官员早已备好船艇,并在船上设宴款待。歇息间,尹天启站在船甲处观看运河周围的繁荣景象,这漕郡有着‘河上清城’之美称,河运上放眼看去,都是舟船。
它们大小不一,却有茶楼,赌坊,酒铺等等船上营生。紧紧密布在运河之上,时而会传来琴声,时而有人在吟诗作对,时而又会看见喝醉的客人在船窗边呕声连连,酒气熏天。随着舟船忽近忽远的距离,接触到的景象也跟着改换,非常有趣。
未几,有一艘小船筏逐渐靠向三皇子这边。筏上共有两人,一人操桨,一人立在筏头。筏头的是个老者,身形瘦小,半弯着腰,背上长了一个小驼峰,寻常到毫不起眼;而操桨之人是个青年,高高瘦瘦,衣着朴素。
尹天启好奇打量,就见那青年抬起头来,清俊隽秀的脸似出水荷花般粉白,浓眉飞墨斜挑入鬓,鼻梁高挺,嘴唇倒有些过渡的苍白,可唇形菲薄诱人。他似乎也注意到尹天启的视线,凝眸扫来。相对间,那人眼波含烟,如夜般迷离,尹天启不禁失了神。
“客官,来点新鲜的鱼不?”当船筏靠近一艘小船舶之际,筏头老人笑脸盈盈,自竹篮里拎出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鲜鱼。
船舶上的船夫不耐烦地挥手拒之,老者也不沮丧,似已习惯,于是对着身后的孙儿喊道:“离儿,咱们再到别处看看。”
素衣青年轻声一应,操桨调头欲将离去。
“等等!”忽然,尹天启喊住了他们。
老者闻声,笑脸催孙儿接近船艇。
尹天启从钱袋里拿出一锭大元宝,扔到了他们的船上,吩咐道:“随意来些河鲜。”
老者鞠躬道谢,急忙为贵客挑选河鲜。
见状,尹天启身后的护卫沉首上前,低声道:“公子,运河常有水贼作乱,他们会乔装成普通渔民的模样,专用下过药的河鲜迷晕人。您看那船筏上的男子皮肤白皙,一点也不像经常受风吹雨打,恐怕……”
话未说完,尹天启举了举手,示意要他住口。
不一会儿,老者已挑好一篮河鲜,吃力递到上船头,侍卫弯下身子接过手。
这时,秦逸风自船舫内走出,目光留意到操桨青年,启唇便问道:“老人家,你孙儿可是晕船?”
闻言,老者一副惊讶之状,感叹反问:“客官是如何看得出。”
秦逸风不作解释,目光依旧打量青年,瞧他举止柔弱似个书生,却跟着老者出来讨生活,家境应是十分贫寒。
尹天启似乎也如此想,便把手上沉甸甸的钱袋又扔到他们的船板上,温和道:“这笔钱作我买下你整船的河鲜,上岸去经营其它生意吧。”
老者怔住,从未遇过这般好心人,不禁感激万分。
“多谢公子好意,但是这些银子多的还请公子收回去。”操桨青年却出声拒绝,他的声线细腻温柔。
“稀奇了,居然还有人不谗银子的?”忽然间冷青颜也出现了,嘴边漾着邪魅惑人的微笑,深幽的瞳眸浮动着粼光,就像是星月的光华在流转,将一袭人都比了下去。
她望着素衣青年,嘲讽又道:“骨气不是用来讨生活的,何况打赏你们多少那是我家公子自个乐意,你们要不想多收,就把多余的银子扔进河里去。”
“这可使不得!”老者一听,急了,赶忙贪婪地收下钱袋。
素衣青年沉着脸,仍不乐意,或者说他并不喜欢被人同情。
“你叫什么名字。”冷青颜忽问。
青年迟疑半许,答复道:“夜离。”
冷青颜敛回目光,面向尹天启,冷冷道:“我家公子是当今三皇子,你要不想亏欠人情,那么它日就来侍奉我主。”
听闻眼前男子是皇子身份,夜离深吸口气,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与老者一同屈膝行礼。
尹天启并不想被说穿身份,可既然话都说出去了,他便询问道:“你应是个读书人吧,可想过考取功名报效朝廷。”
夜离顿声,迟疑片许,惭愧道:“小生愚笨,一直未能考过乡试,何谈报销朝廷。”
见之,尹天启突然发了善心似得,又从腰间摘下刻有自己图章的玉佩,亲自弯腰递到老者的手里,说:“如果想有所作为,过些时候拿这玉佩去京中寻本皇子。”
言罢,他目光深深凝看了一眼夜离,便先回了舱内。秦逸风与冷青颜相视调侃一笑,也回了船房里。
不久,船员们扬起船帆,是该启程了。
看着他们的船渐渐淹没在江景之中,卖河鲜的爷孙都失了神,两目光中有些难舍的情愫。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去吧。”
夜离收起心绪,摇桨靠岸。
岸上有人上前接应,老者突然直起了背,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他竟是石玉。
石玉把玉佩交到夜离手中,叮咛道:“等颜儿回来,就该你出场了。”
夜离紧紧握住玉佩,目光看向冷青颜远行的方向,只盼她平安归来。
转眼,尹天启他们出航已有十日,一路上风平浪静,若继续这般顺利,明日便能到达金国。偏偏天不眷顾,傍晚时江上突然乌云蔽日,浓浓沉沉。船长进舱提醒他们夜里恐有风雨,需加重警备。
入了夜,果然下起了暴雨,风浪也变得巨大,起起伏伏,时而甲板倾斜涌进浪花,不识水性的几个护卫几乎站立不住,脚下不断地打滑。
未几,船身突然一阵剧烈地晃动起来,船房里尹天启来不及站稳,仓惶地抓着木柱。
秦逸风面色凝重,不安道:“殿下这风浪大得有些不寻常,我出去看看情况。”
话方落,就听得甲板上面砰地一声巨响,然后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和惊叫声。房内三人紧皱眉宇,都有着不好的预感,冷青颜便和秦逸风一同去看情况。
船舱外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划破云层,映照着滔天怒浪。甲板上船员和护卫们正合力用绳索拉着船帆,一点一点靠近桅杆,即使肩膀和手掌被绳索磨破了皮,仍不松懈,却怎样也不能在如此大的风力下将船帆重系回去。
船长正在指挥着船员,见到他们身影,急忙上前接迎。
“什么状况。”冷青颜眉头紧锁,大声喊问,瓢泼大雨和着狂风砸在脸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船长一脸愧色道:“是桅帆有一边的绳索断了。”
“能挺得过去吗?”秦逸风眉头深锁,着急地问。
船长不敢肯定的说:“目前尚在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