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下》蓝晶燕鱼

2、第一章 公子宁泽

　　华国丰城，云馨居——

　　夏日的午后天气闷热难耐，在馨园的凉亭中，一个俊秀如画、仪态富贵的少年，斜躺在凉椅上纳凉，怀里躺着一只周身雪白的波斯猫。

　　“雪儿，你说这大热天儿，什么时候能清凉些啊？”少年用手轻轻抚摸着怀里唤作雪儿的猫，用暖暖的声音问它。

　　雪白的猫儿好似听到主人的问话，懒懒的叫了一声，好似回应。

　　少年展颜，“你这猫儿想说什么，我可不懂猫语！”他捉住猫儿的前腿开心的逗弄着。

　　正在此时，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轻轻走进凉亭，高高举起手中的托盘，跪地言道:“奴婢参见二少爷，奉凌儿姑娘差遣，奴婢将您要喝的银耳燕窝羹拿来，请少爷解暑品尝！”

　　听到声音，少年抬头，立时让侍女眼神一亮，整个丰城都传萧家二公子萧宁泽，长得桃花玉面、美若仙子，现在如此近的距离看二少爷，真的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宁泽望着眼前侍女惊呆痴迷的目光，莞尔一笑，“起来吧，你是新来的？”说着温柔的伸出一只玉手，轻拉起还跪在地上，半天没听到自己说话的侍女。

　　“奴婢该死，谢、谢，谢二少爷！”直到宁泽拉起侍女，她才晃然回神，面色羞红。

　　“你是新来的？”

　　“奴婢叫彩月，是一个月前来的馨园。”

　　宁泽依旧笑眯眯的望着彩月：“我说啊，这么漂亮的美人，我怎么才见到！”

　　“彩月，谢二少爷夸赞！” 彩月粉腮红润，笑若风娇水媚。

　　“你是何人推荐来我馨园的？我可要好好的赏赐她，为我找到如此佳人做伴！” 宁泽去接彩月奉上的羹汤时，玉指好似无意地摸了一个她的小手，引得彩月春心荡漾。

　　“奴婢是二管家的四夫人推荐进府的，来了便被分到馨园，侍候少爷！”

　　“今儿凌儿姑娘临时有事，便让奴婢给你送羹汤来，说是趁热喝了，更能解暑纳凉！”彩月说到这里，声音已有几分融娇欲滴，而表情更是瑰姿艳逸。

　　宁泽大笑，一把将彩月拉到怀中，吓得白猫尖叫一声蹦到地上，睁大双眼看着主人。

　　“彩月真是善解我心，早知我园里有你，我何必日日去外寻欢。” 宁泽双眸含情脉脉的望着身下美人。

　　“二少爷——”彩月巧笑倩兮，轻轻推阻，神情则是欲说还休的模样。

　　“月美人，不如我们一同先喝这碗羹汤，而后就在这儿凉亭中——”宁泽还要向下说，突然发现身下的彩月全身一颤。

　　“二少爷，羹汤是凌儿姑娘亲自为您做的，奴婢不敢享用！” 彩月表情淡定，可是眼神却隐藏不住慌张神色。

　　“无妨，凌儿的羹汤算是天下一绝，今日公子我想与月美人共享!”

　　“彩月一个下贱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于主子共享美食。”

　　“我说了无妨。” 宁泽微笑。

　　唤做彩月的侍女，此时表情变幻无数，眼神有点飘渺，嗓音有了颤声：“奴婢，奴婢——”

　　“怎么？月美人不愿代我尝尝！”宁泽俯视怀中佳人，将羹汤送到彩月唇间，而此时的彩月已是惊恐万分。

　　“少爷——”彩月还想说什么，可是她发现宁泽少爷面上含笑，眼神却是如箭一般穿透自己，吓得她半句也说不出。

　　“月美人不想喝？那，就让公子我喂你吧！”宁泽一把扯出彩月长发，将碗中的羹汤猛地灌进她的口中，表情平静无波。

　　彩月极力抵抗，但是身上却半点挣脱不开，一碗羹汤几乎都灌入口中。

　　“咳、咳、咳——” 彩月面色发青，扑倒在地，一只手伸进喉中，拚命想将喝进的羹汤吐出来。

　　“已经晚了，我的月美人！”一个温暖而有清脆的声音在彩月耳旁响起，彩月仰头看着仪态洒脱的宁泽。

　　宁泽轻松的晃了晃手中的汤碗：“你喝下的是幽毒花提炼的毒液，它可以毒死十四支血蝙蝠，何况是你！”

　　“月美人，看来让你来下毒的人，还真是恨我入骨啊。”

　　宁泽看着地上七窍流血、面色紫黑的彩月，无奈的摇摇头。因为，彩月早已听不到了。

　　几分钟前还有着花容月貌之姿，豆蔻年华之时的彩月，此时已经是一具面目狰狞，冰冷流血的死尸。

　　宁泽将脚下的白猫重新抱在怀里，望着远处的红花珠串，湖光粼粼，若有所思，面无表情——

　　“无影——”宁泽侧身，对着凉亭树阴最浓密的暗影，轻唤一声。

　　“属下在——”阴暗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把尸体处理了，将此事彻查一下。”

　　“是。”

　　“不要惊动老夫人，免得她老人家担忧。”

　　“是。”无影恭敬地跪在那里，眼睛却偷瞄了一下宁泽。

　　“有事？”宁泽抬眉，看了一眼阴凉里隐约的身影。

　　“属下斗胆问少爷，您如何知道她要毒害您？”从始到终，无影都在暗处看着凉亭中发生的一切，可是他到最后也没有看出彩月的破绽在哪里？

　　宁泽微微闭眼，慢悠悠解答道：“很简单，她虽然笑得很美，可是她的眼神里没有笑意，而是想杀人的快感和急切。而且，她对我的假意太迎合，要知道在府里，我可是从来不碰女人。”

　　“我想要玩女人，也要去邀月楼找最好的！”

　　入夜，浩月当空，星斗繁多，华国的丰城，在月色的映照下，笼上一层薄而轻透的银纱。

　　在丰城最著名的妓院邀月楼里，一片歌舞升平！

　　“青杯美酒，红颜易逝！
　　生也愁，死也忧！
　　功名利禄，金银珠玉！
　　得之喜，失难忘！
　　可之难求！
　　沧海桑田，轮回世。
　　莫叹华发白首！！”

　　华国名妓海棠，手抚琵琶，用她独有的清凉之音，轻吟低述，将一曲轻平调，唱的如泣如哀。引得正在床塌上嘻闹调笑的几个人，听了此曲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不禁安静了下来。

　　“春宵之刻，好好的，怎么唱起这个了，你们下去吧！”一声轻叹后，慵懒而温柔的嗓音响起。刚才还调玩媚笑的众女子，立时没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门。

　　还沉浸在曲中意境的海棠，在被身后人环抱上床时，才发现房里的变化，看到身前人无奈的眼神，讶然失笑：“对不起，公子。奴婢一时感念，扰了公子雅兴！”

　　“说了多少次，别在我面前称奴婢。”男子双眉微皱，脸上浅笑，握着海棠的手，却是加了力道，疼得梦棠连连告饶。

　　“好了，好了，海棠知错了。萧二少爷，我还要靠这双手吃饭呢！”海棠扩张的大叫，语声充满惶恐，眼里却是笑意。

　　“知错就好！”看眼前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可爱的表情，宁泽唇边绽开一缕春光。

　　望着近前这张有着一双墨玉般的眼瞳，轻透如白雪的肌肤，如谪仙般美如珠玉的俊脸，让海棠一时失神，喃喃自语：“二爷，您要是个女子，天下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与您争锋之人了。”

　　宁泽俯身，语气轻佻：“所幸我不是女子，要不如何娶你为妻啊！”

　　海棠微笑：“既然如此，那年内可否让我登堂入室？”

　　“何必年内？明儿，我回了老夫人，马上娶你过门！”

　　“得了吧，我可不想过每天独守空房，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日子。”

　　宁泽一愣，而后扬声大笑：“知我者海棠也。”

　　两人在房里笑闹着，房外一个声音响起：“公子，老夫人差人来说，要您马上回府，有要事告知！”

　　“回老夫人，说我有事，明儿回府！”宁泽含糊答道。

　　“老夫人说让您尽快回府，说是京都里，老爷来信了。”

　　听了这话，宁泽眼神一暗，耸耸双肩，对着身下的海棠惨笑：“我的海棠，看来我怕是有难了！”

　　丰城萧家，在华国仍至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华国建国三百多年来，在萧家，出了二位宰相，五位将军，户部侍郞无数，因而萧家可算是华国的半壁江山。萧家也因为家教甚严和爱民如子，深得百姓爱戴。

　　作为当今萧家第七代掌门人——萧如烟，更是个慈祥温文的老夫人，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放肆无理，就连当今皇上也对她敬让三分，除了眼前这个宝贝孙子——萧宁泽！

　　“老祖宗，您就再疼孙儿一回，不要将泽儿送往京都。”萧老夫人瞅着萧宁泽哭得如女子般雨带梨花的脸，瑟缩无助倒在自己怀里，无奈摇头。

　　“好孙儿，你父亲这已是第五次来信催你去京都了，今年你都已经十六了，你也不能总是呆在丰城，还是去京都走走吧，想来你父亲也不敢让你去做什么差事！”

　　“老祖宗，孙儿离不开您啊！”宁泽抱着萧老夫人的腿不放，放声大哭，哀动天地：“京都此去遥远，孙儿只想日日陪在奶奶身边！”

　　萧老夫人望着孙子这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自己也不禁暗暗垂泪。

　　萧宁泽，萧家的第九代，萧老夫人最宝贝的孙子。

　　在中原大地上，有两大氏族最为显赫，就是华国萧家和燕国慕容氏。这两大家族在这四分五裂的乱世中，从朝堂到江湖的地位，都足以撼动民心。所以，有人妄论现今天下，为何以华国和燕国最为强盛，就是有这两大氏族庇佑。

　　在萧家祖训，所有子孙都要学文练武，护国保家。而萧宁泽算是其中异数，他从没有练过武功，没上过私塾。全因这位公子，从出生以来就体弱多病。萧宁泽刚出生不久，母亲就因病去世，而他被诊断先天心脉不全。京都御医曾断言，此子活不过三岁，萧家举全家之力，遍访江湖名医，甚至当今皇帝都送来仙药名珍，才把这位小公子，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

　　所以，萧老夫人就此下令，萧家一切，萧宁泽可不遵守，对这个漂亮如花的二孙子，当成了掌上明珠般宠爱。而萧家子弟到十二岁便要送到京都，接受护国保家历练，为国效忠的祖训。到了萧宁泽这儿，十六岁都还没送到京都。

　　一是因为萧宁泽体弱多病，二来萧老夫人多少有点私心，在萧家这些后辈里，只有萧宁泽是在自己身边长大，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好孙儿，你此去京都，也是你父亲想让你——”萧老人正柔声说着，突然发现膝上刚刚还哭得晕天暗地的宁泽突然不动了，连忙扶起他，这才发现，宝贝孙子哭得太过伤悲，牵动旧患昏了过去。

　　天明时分，宁泽悠悠转醒时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用手轻按太阳穴，头还痛地厉害。

　　“少爷，您可醒了，老夫人可是急坏了！”床边，一个女子轻笑着看着眼前的宁泽。

　　“凌儿，什会时辰了？”宁泽抬头问道。

　　“现在都巳时了，老夫人都来看你好几次了。”

　　“扶我起来吧，我去看看老祖宗。对了，昨儿老爷派来的人，走了吗？”

　　凌儿望着宁泽那双放着精光的双眸，哪像个有病缠身的病人，不由掩唇微笑：“走了，少爷这一昏过去，老夫人就吓坏了，一边忙着找叶大夫，一边怒斥老爷的人，说什么为何非要你入京等等。吓得老爷的人，连夜就走了！”

　　“少爷，您可真的是把老夫人吓着了！”

　　宁泽边穿衣服边在心中对奶奶暗道愧疚，看来昨夜的戏码太过用心，真的惊着老夫人，不由后悔，可是不这样也别无他法。为了不上京都，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萧家前厅，萧老夫人看着跪在近前规规距距为自己敬茶的宁泽，满脸疼惜，亲手扶他起来：“你身子不好，别这么多规距。”

　　“谢奶奶珍惜，孙儿没事。”明泽站身起来，知趣的立在萧老夫人身边，乖巧答道。

　　萧老夫人微笑，柔声安慰：“你父亲所谈你去京都之事，老妇代你回了，这件事以后再议，还是等你现将身子养好，再说罢。”

　　宁泽面上恭顺的听着，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萧老夫人轻拍着宝贝孙子单薄的手，轻嗔道：“你这身子骨，虽比儿时好了点，可终不比常人，你要好好注意着。”

　　“孙儿谨记，谢老夫人体恤。”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就是让叶大夫理病吃药，看书习字。偶而去外面走走。”宁泽连眼睛都没敢抬，双眼紧盯着地面。

　　“去外面散散心是好事，你也不能成天闷在家里。”萧老夫人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这个知书达理，清俊至极的宝贝孙子。

　　“虽然你体弱可终是萧家子弟，只是——”

　　萧老夫人忽而声音低得只有两个可闻：“你在外面不要玩的过火，要是真出了什么为违家训的事，奶奶可不饶你！”

　　这一句真如巨石砸在宁泽心上，宁泽脸上的表情变了无数，连忙跪倒，满脸惶恐，口中讨饶：“奶奶明鉴，泽儿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做什么有辱家门的事，孙儿在外面——”

　　萧老夫人挥手，打断宁泽的话，微眯着眼，瞄着孙子英挺的背脊，轻道：“好了，好了，老妇知道你是什么性子，只是点醒你，起来吧！地上凉，小心身子，回房吧！”

　　宁泽连声称是，小心起站起来躬身退出，用余光看着和蔼可亲，一脸笑容的奶奶，心中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正当退到门边时，果然听到萧老夫人缓道：“你的病总不见起色，我将你大哥宁瑞叫了回来，帮你医医身子，你也有个玩伴，三日后他到丰城。”

　　“咕咚”一声，宁泽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昏了过去——

　　凌儿一声惊呼，萧府上下又忙乱了起来，而坐在厅里的萧老夫人，没了上次的慌张，轻啄一口碧罗春，一色笑意爬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