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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其实是幼驯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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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wenty Seven 其实是幼驯染?
『在我遗忘了的梦境里,上演着别人的真实。』
迪诺眨眨眼,十分错愕地俯看这瘦弱的男孩。纲吉那两汪圆圆的剪水瞳,竟似蓄满了亟待流动的蜜湖,与刚睁开时的那对眼简直判若两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能让这样的眸子染上适才那样的神色?
或者……那残酷的疏离才是这孩子的本性,此时纯真的眼神才是因为他实在精于掩饰本性?
迪诺不确定Reborn是否看到了纲吉失常的眼神,但总之Reborn没有追究那梦境,状似始终对纲吉的噩梦和恐惧无动于衷。但这什么也不能说明。毕竟这狡黠男人的内心世界,迪诺信誓旦旦其复杂难解神秘莫测程度绝对可以直接秒杀世界十大未解之谜。
而现在,Reborn这货正一边给体积颇小的随身宠物变色龙列恩喂食,一边口气轻松、恶毒如常地总结着纲吉的基本资料,「沢田纲吉,男,19岁,日本人。性格胆怯,一无所长,万年绰号『废柴纲』,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从各种意义上诠释着『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悲剧』这句名言——」
「喂喂喂我说Reborn……这孩子还没完全醒过来呢,还一副刚从噩梦回来的衰样,这会儿别管你说什么估计他也反应不过来——而且你就不能偶尔稍微展现一下人性美吗?」
迪诺埋怨着(前)老师的不近人情,微笑着看向纲吉,用纸巾拭去了他腮边的泪痕,「你醒啦。」
迷糊着点点头,感觉到擦拭的温柔触感,纲吉小声说了句谢谢。换来迪诺歪头一笑。纲吉顿时感觉迪诺的背景开满了鲜花,变得kirakira,整个人都散发出外挂般不可逼视的圣光(……)。暂时搁下沉重纷乱的心事,纲吉心不在焉地想这个金发男人似乎帅得犯规了……喂歪楼了快回来!
在Reborn的喃喃念咒中纲吉努力理解这诡异的状况(但终告失败),刚想坐起来,一动却牵扯到浑身的伤再次飙泪,「痛痛痛痛痛痛痛!」
迪诺忍不住噗的笑了,Reborn则将目光鄙视地横过来,用全世界最慈祥最怀念的口吻说道,「真是让我不禁回忆起以前的你啊,迪诺。连这种丢人的地方都如出一辙不是吗?」
「……ㄒoㄒ 」被提醒起被所有人称作『废柴迪诺』的过往,迪诺顿时风中凌乱。
Reborn则直接对眼神开始清明的纲吉下了最后通牒,「综上,从今天开始,我受九世任命,兼任你的家庭教师一职。当然啦,也是我自己很愿意的哦~把世界排名数一数二的废柴们S成一朵鲜艳的苦逼,这才是教育者的终身乐趣啊~」
你大声说出这种黑暗的内心自白真心大丈夫吗Reborn……迪诺吐槽无力。
「等下等下,」纲吉痛得丝丝哈哈,也终于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哎?!!……你说九世,难道是彭格列九世皇帝吗?!」
「咦,他说他已经写信告诉你了,让我直接找你开始陪读就可以了……你怎么这副连老头都不认识的样子。……蒂莫西这老头搞什么啊。」
听到Reborn嘴里蹦出教父的名字,纲吉意识到这校长应该是真的认识教父,而不是唬他……可是这样不是更加麻烦了吗……
Reborn则十分头痛地皱起了眉,这完全活在自己强权世界里的家伙根本没看纲吉一眼,「总之,最好立刻弄清楚你自己的立场,给我赶紧变得出息起来。不管怎么说,你是以后要成为意大利帝国第十位皇帝的男人。」
「原来教父他是意大利皇帝……!!」
不过谁要当那劳什子皇帝,你自说自话个毛线啊喂!!
纲吉想怒吼,不过终于还是忍住了,向迪诺(纲吉认为还是这个人看起来比较靠谱)问道,「先不说这个,这位……先生(对陌生人称呼词穷的苦逼谁能懂),请问狱寺君和山本……啊就是和我一起的男生们,他们怎么样了?」
「呵呵,他们受了伤,但是现在都没什么大碍了,不用担心。」迪诺和善的解答着,「啊对了,忘了介绍,我的名字叫做迪诺•加百罗涅,Dino•Cavallone,西班牙人。现身份是彭格列骑院的特邀教授。」
「迪诺……加百罗涅!」纲吉大惊,「你不就是狱寺君说的那个西班牙皇帝嘛!太,太突然了好吗!!」
「哦,对的,就是这样~可是被你突然这么一说,真有点不好意思呐~」顶着一张丝毫不会不好意思的闪亮脸,迪诺托腮瞥Reborn,「嗯,Reborn他呢……是个好老师,从某些意义上……嗯,所以你要珍惜他啊,实话说之前这家伙离开我身边的时候就说计划要去照顾你,没想到现在才成行。不过你还真是关心朋友呢,可爱的师弟~」
『师弟』这称呼太、太惊悚了好吗!纲吉脑内捧脸哀嚎。当然更惊悚的是这外表靠谱的金发美青年竟然实质上和那边的破校长是一样的!!一样的自作主张,一样的自我中心,一样的自说自话,一样的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意见……这种被盖棺定论的不爽感让纲吉给跪。
Reborn在旁边不知褒贬的加注,「关心部下是领导者应有的基本素质。」
……部下是什么啊!纲吉捂脸。
「……够了。」纲吉拉过被子蒙住头,「再怎么说,我好歹是日本人好吗,让一个外国人来当自己国家的皇帝国民能愿意吗?意大利皇帝什么的,这种生僻词汇根本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吧……何况……我当不来,也不想当什么皇帝。」
Reborn挑起眉毛,「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在明确拒绝这个差事吗?」
「只是个『差事』哦~说得好轻松!!我才不上当!」
纲吉决定坚决抵抗,鬼知道莫名其妙地当上个破皇帝能有什么好事,而且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只是个恶作剧吧,说不定是这个什么新生洗礼的一个新关卡呢,看看你有没有忠诚心什么的……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个颇让人信服的推测,纲吉顿时放心下来,「总之我要先见到教父……听听他亲自怎么说。」
「可以啊,要是他活着挺过来的话。」
「什……什么!」纲吉乍然失色,从被子里一下钻出来,「教父他怎么了……痛痛痛!」
迪诺拉住他,「告诉你别动了,看又牵动伤口了吧。」
「蒂莫西……咳,九世陛下还在抢救中。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的病况很不乐观,就算这次挺过去了以后会怎样也不好说,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犯病,然后大概什么时候就……」Reborn收起严肃,夸张地摇头晃脑道,「嗯你懂的。这些先不提,目前的问题是,就在你当缩头乌龟这会儿,六道骸那家伙不知道已经又做了多少坏事了,唉~」
纲吉闻言,脸色一下变得很差,失神地叫道,「六道骸……!」
这下不止迪诺,连Reborn看向纲吉的眼睛都写满了意外。纲吉那个神情,实在不像是一个刚刚涉局的人。
Reborn沉下声音,「你知道了什么,未来的……彭格列十世陛下?」
「!!!」
蓦然蒸出一身冷汗,纲吉咬紧了唇瓣。
从适才在迪诺关切的注视下醒来的一瞬,就已然记不清晰的梦里。那个有着倾世容颜的男人缓缓向他逼来,深海般的眼眸里流下着殷红的血泪,用那般凄楚的眼神望紧了他,喃喃着,原来你就是『……』,原来你就是『……』!
可是对方口中的那个『……』,如同被生生剜掉般完全没有了线索,醒来后的纲吉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单词?
拼命地后退,纲吉摇着头否认,想要向他努力解释,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惶恐的罪人被捆绑在火刑架上,哑口无言,避无可避。我们的重逢,不应该是这样……!
而现在,想起来了。
那个人的薄唇间,吐出的那个被记忆隐藏起来的单词——『彭格列十世』。怪不得难以否认。原来他说的没错,而我不可能骗他。所以才难以否认。这一切,并不仅仅是个梦对吗……
又开始了。梦。又要……逃不掉了。
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有什么机缘,迪诺见纲吉冷汗涔涔却不开口,又逼问道,「你认识他?」
「我何止认识……」
这次,纲吉没再逃避。喉间溢出一声五味杂陈的轻笑,他随着垂下的眉眼,软糯温软的口音也变得低沉。此时听起来,竟如同从梦中传来般不真切。而在RD两人此时听来,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骸的名字,就是我为他取的。」
「什么!!」
迪诺闭上眼按摩太阳穴——今天脑子似乎总是不够用。更糟的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后的日子可能都要一直这样充满『惊喜』的坑爹下去了。
Reborn的表情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是巨大的失望,「说,怎么回事。」
「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何况我不想说。我已经说的太多了。」
纲吉躺回被窝闭上眼,一脸不想就此多言,坚决地回绝了Reborn的强硬的追问。
「你不说叫别人怎么相信。」
冷笑着的校长大人,看向纲吉的眼神早没了一开始那包容的宠溺,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敌意,语气也失去了一向的淡定戏谑,「十年前,六道骸就已经恶名远扬了,那时候的你才多大点,你能懂个什么,怎么可能会——」
Reborn突然住了口,与迪诺对看一眼,同时恍然大悟。
如梦初醒,迪诺喃喃,「十年前,六道骸入狱的时候,环审特公布的并不是这个名字……那时候的六道骸,说他没有名字,只有待在瑞典艾斯托拉涅欧王朝时拥有的一个代号——『69』。而『六道夯这个名字,是数年之后环审特公布的重犯名单里才出现的,我记得环审特方面解释说是之后调查出来的结果。没想到,真相竟是六道骸入狱之后才取的名字。」说着说着,迪诺不禁面露讥色,「还真是个『高行动力』的权威组织啊,环审特。」
Reborn讥笑,「环审特……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神话般的正义组织了,好在余威犹存。嘛,神话这种早晚要破灭的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打碎人们愚蠢美好想象的。这也是它的存在意义所在。」
听着两人自作聪明的推断,纲吉摇摇头。
「怎么,迪诺说的不对?那你是什么时候给他取的名字?」Reborn眼中闪过让人难以捉摸的忧虑,诱导性的提问。
「我记不清了。」
Reborn颜色少解,「你可能没撒谎,蠢纲。我再三回忆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俩会交集——我和九世严密注视你这么多年了,你没有机会和六道骸有任何接触。」
「与你无关。」
懒得吐槽这个人擅自给他新取的称呼,纲吉紧锁眉头,冷淡地侧过身去将脸埋入被子。
纲吉这罕见的任性和脾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Reborn却不合时宜地弯出了一个奸诈的嘴型,「我真应该好好重新估计一下你了,废柴纲。表扬~~你作为一个玩具,勉强算不错了,比你那笨蛋师兄有趣多了。」
(¯﹃¯)【迪诺,不知是喜是悲。
(#‵′)【纲吉,不知该哭该笑。
「是否与我无关——很快你就会彻底明白过来了。不说也罢,小孩子总要靠保守一些幼稚的秘密来显示自己的成熟,我体谅。」
Reborn不正色地开着玩笑,纲吉则目瞪口呆地听着这货的宣判,「总之结论是,意大利皇帝你当定了。趁着伤还没好你就再偷懒休息一下吧,我估计六道骸身体状况应该也还未恢复最佳状态,一时半会儿不会主动找麻烦的。他现在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你身上,怕死或者心软都已经完全没用,你最好做好和六道骸死斗的觉悟。」
Reborn顿了顿,看看目光由呆滞倏忽变得痛苦的纲吉,润润嗓子又续道,「一旦医生说你身体OK 了我会立即开始对你进行特训的,至于六道骸——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渊源——打倒他。就当是入门考试吧,老师我可是很善解人意的嗯嗯~以上。」——拍拍屁股走人。
纲吉没有回嘴。一方面是确实有些忌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厉害家教,另一方面是……这本就『劣质』的脑子显著不够用了。
六道骸,骸。骸。
迪诺也随着Reborn一起出去了病房。纲吉听到房门被迪诺轻手轻脚关上的咔嚓声,钻出被子偷偷睁开眼。
骸。
轻轻地唤着他的名,雪白的天花板上便浮现出那双妖异的眼,一双曾经缠绕梦中却倏忽发觉已然经年的眼。刚刚醒来的梦中,纲吉清楚地记得,是自己,无言的,亲手将这眼刺穿,亲手将这笑撕碎。
一如十年前的柔软梦境中,骸曾经向他问起的结局。
然而,骸的提问,自己的回答,都像沉入深海的船骸,十年来在记忆中根本无迹可寻。不只是关于骸的种种,无数的陌生面孔、血泪、爱恋、惨叫、欢歌,此刻,走马灯似的流入纲吉的脑海。
纲吉痛苦地抱住头,想赶走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人生经历,却不可抗拒地被卷携其中,感同身受,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忘了?为什么会忘了,那些错杂纷乱的梦境,那些比现实更为真实的感受……
还有那些,明明不应忘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