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剧毒》阿扈扈

9、第八章 离析

　　pm 5：30

　　宋哲卿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屏住呼吸，一闭眼，猛地将它颠倒。气流剧烈的滑过，发出人类无法辨识的高分贝，无形的尖细刺痛了耳膜。

　　“嗡……”

　　宋哲卿挣扎着睁开眼睛，窗外的天空正泛着隐隐的红，没有星子。他面对着硕大的玻璃窗，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玻璃窗上他的倒影旁边，正映着身后轮椅上宋哲浩坐在的倒影。

　　钢琴曲忽然响起，宋哲卿猛地惊醒，拿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咽了咽口水，强自压抑着剧烈的心跳接了起来，声音还是免不了的颤抖：“喂？肖先生，您好……”

　　那边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传来男人调笑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小哲，你还真是，跟我有必要这么客气么，叫我亦帆，我想听。”
　　宋哲浩看着哥哥背过身去微微佝偻了脊背，紧紧的握了拳头。他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连握拳都似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他看了看哥哥恭谦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牙。

　　又是那个男人吧。

　　他张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闭起眼睛轻轻的仰起头，紧接着睁开眼睛，眼里充满了决然。他深呼吸几口，伸手摸上轮子的把手，握紧又放开了几次，一咬牙。

　　轮椅慢慢的推动，他心里狂喜，奋力的朝着电梯口摇过去，他想回头再看一眼哥哥，却又忍住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希望可以成功。

　　来到电梯前看着上面的锨钮，宋哲浩奋力伸着手臂，另一只手努力支撑着，抖动的厉害。咬着牙奋力弹起，狠狠一点，门终于开了。他舒了口气，刚要摇起轮椅，一只苍白的手却猛地扒住了电梯门。

　　他惊愕的仰头，就看见宋哲卿举着手机脸色阴郁的望着他：“你想干什么！”不等他回答，宋哲卿将轮椅轻轻撤回来，迅速的按了锨钮。

　　宋哲浩愣怔的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关闭，回过头看着宋哲卿一直紧绷的脸，忽然撒了狠的捶着轮椅的扶手，紧紧的咬着牙，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身上猛地被桎梏住，宋哲浩一张嘴，紧紧咬住缠着自己的臂膀，牙关越收越紧，却蓦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滴到自己脸上。他松了口，缓缓抬起眼，看见罩在自己头顶上的脸庞，正蔓延着两条水泽。

　　宋哲浩忽然像被人卸去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闭上眼睛，喘出一口气，一把推开了宋哲卿。宋哲卿踉跄了两步，抬眼看见弟弟死死盯着电梯的门，急忙抹去了脸上的泪，笑着跑过去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我们回家！”

　　pm 3：56

　　“先生，用完了么？”

　　袭谦抬眼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着面前的男人垂着眉眼正在擦他滴在桌子上的一点咖啡渍，赶忙把笔记本举了起来。

　　“您如果用完了，我就把杯子收走了。”男人说着拿了杯子，袭谦忙按住：“还没……”看了看比口袋还干净的杯底，撇了撇嘴，仰起头眼巴巴的望着男人：“再给我续一杯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经跟您申明过很多次了，我这里没有续杯！”说着男人回身指了指等在门边的一对情侣：“如果您已经确认用完了，那么请把座位让出来，小店座位有限，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合理利用资源，多谢！”

　　袭谦看了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撇了撇嘴，拿了本子站起身，冲着不远处的那对情侣点了点座位。男人回身，把两人带进了座位，微笑着为他们点了餐，拿着收了的空盘子回了操作间。

　　座位上的女孩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袭谦，抱歉的笑笑。袭谦耸耸肩，推了推眼镜，快步走到操作间的窗外，将本子放在窗台上。看着忙碌着的男人，袭谦两手架在窗台上托着腮，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呗！”

　　“知道错了？”男人语气里满是惊讶，紧接着倚在桌子上笑着看着他：“那你告诉告诉我到底错在哪了？”

　　“呃……”袭谦皱皱眉，撇着嘴翻了翻白眼，有些艰难的开口：“我不应该开那样的玩笑，其实，祁钰，我还是想说，我觉得我这玩笑不是那么过分。”

　　“本来就不过分啊。”祁钰说着将研磨好的咖啡粉倒进咖啡壶，看着咖啡壶上的刻度注了水。袭谦“啧“的一声挑起眉微微张了嘴，意思是“这不就结了么。”

　　“所以说你没错么！”祁钰双手撑在窗台上，盯着他微笑。袭谦闻言眯着眼睛打了个响指，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我就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你，所以请您出去，立刻！不送！”祁钰说着遗憾的摇摇头，一扬手，拉了百叶窗。

　　袭谦呆愣的看着祁钰被隔成了许多条的背影，脚下忽然毛簌簌的一阵痒，他忙低头，看见阿噎正眯着眼睛用尾毛扫着他的脚踝。他没好气的上去就要一脚，阿噎却轻巧的跳起来，扬起爪子朝着他的手背狠狠一抓。

　　“嘶……”

　　袭谦捂着手蹲在地上，紧接着甩着手捶胸顿足，呲着牙看着阿噎冲着他摇头摆尾，又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背，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这手本来就带着伤，虽然记不起来是谁弄得了吧。

　　门口的风笛又响了起来，“欢迎光……你来了！”祁钰从操作间里探出头来，对着来人轻轻微笑。袭谦推了推眼镜，回过头来看看门口站着的男人，微微蹙了蹙眉。

　　他似乎见过这个男人，但是已经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想着，无所谓的挑挑眉回过身。不过……袭谦抬眼看着祁钰脸上的笑容，颇为不满的撇了撇嘴，心里忽的冒出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连语气都带着淡淡的酸：“这里已经没座位了，您要是等不及了，也可以换别家……”

　　“老板！埋单！“袭谦的话音还没落，坐在冷柜旁的一个年轻女孩就招了招手。祁钰朝着袭谦上下扫了扫，看着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局促，比唱戏都精彩，哼笑了一声，出了操作间。

　　男人强忍着笑意推着轮椅来到了桌子旁边，将椅子搬开，又将轮椅推进去，这才坐下来：“想吃什么？”轮椅上的少年不说话，紧紧的抿着唇。男人关切的看了会儿，有些无奈的提了提唇角，又转头看着祁钰：“都给我来一客吧！”

　　祁钰点点头，将桌上的空杯盘收走，又看了看依旧低着头的少年，对着男人轻笑：“这就是哲浩？”

　　少年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祁钰，充满敌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宋哲卿忙伸手抚着他的头顶：“哲浩，祈先生是哥哥的恩人，不可以……”不等他话说完，少年就忽然挣动，将头从他的手下摆脱。

　　“怎么这么没礼貌呢！”一直站在远处的袭谦终于耐不住，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宋哲浩的后脑。宋哲浩猛地转过头来，冲着袭谦狠狠咬牙：“别碰我脑袋！”袭谦“嘶”了一声，跳了老远，双手抱在胸前：“耶！好可怕啊！怎么跟只小狗一样见谁咬谁！”

　　宋哲卿赶紧拉住宋哲浩要挥出的拳头，冲着他轻轻摇头，宋哲浩狠狠的看着他，最后撇过头去。宋哲卿轻轻叹口气，抱歉的看着袭谦：“袭先生，您别见怪，哲浩的脾气是有些急。”

　　袭谦猛地瞪了双眼，又皱了皱眉，朝着宋哲卿探近了身子：“你怎么知道我姓袭？”宋哲卿也是一愣：“袭先生，您……”

　　话还没说完，袭谦忽然支起身子，摸着下巴点点头，紧接着用食指点着他，一脸了然：“一定是祁钰告诉你的吧！哎呀哎呀！”说着他朝着祁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你还总提起我！”

　　祁钰面无表情的看着嬉笑着脸颊泛红的袭谦，转过头来看着满眼疑惑的宋哲卿笑了笑：“一切都变了，他没在警察局做过笔录，也没在轻轨站救过你，明白么？”

　　宋哲卿呆愣的看着他，微微的张着嘴，最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一直背着身子的宋哲浩，微微的叹了口气。

　　袭谦愣愣的看了看宋哲卿，赶忙追上已经回了操作间的祁钰：“什么警察局、什么笔录，还……还轻轨站！嘶……”

　　他惊恐的搂住自己的双肩猛摇头：“你怎么知道我去过轻轨站！啊！“说着他往后微微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祁钰：“莫非你在跟踪我！”

　　祁钰抬眼看了他许久，忽然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凑近：“你要是再赖在这里不走，我发誓马上就让你去警察局做笔录，你信不信！”

　　袭谦看着他眼里的怒气，悻悻的撇撇嘴，忙举起双手耸了耸肩：“知道了知道了！”说着一把扯下祁钰的手，收拾了自己的笔记本头也不会的走向门口，狠狠地摔了门。祁钰看着他犹带着怒气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仰靠在门框上轻轻的闭了眼睛。

　　“袭先生没事儿吗？“宋哲卿接过祁钰端过来的蛋糕，拿起宋哲浩的手，轻轻把茶匙放在他的手里。宋哲浩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照着蛋糕上戳下去，却只带下了一小块。

　　祁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随他去吧，这样，最好。”宋哲卿点了点头，看着忽然从冷柜底下站起身的黑猫。它定定的看着祁钰许久，又窝了回去。

　　“对了！你不要些什么么？”祁钰询问的看着正给宋哲浩盖着毯子的宋哲卿。宋哲卿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了，其实，哎，很难开口，我是来请您帮忙的。”

　　他看了看宋哲浩，垂下了眼：“我有些事情，想暂时把哲浩放在您这里，”说着他看了看表：“五点之前我一定把他接走，可以吗？”

　　宋哲浩却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茶匙。祁钰看看他微微沉吟，转过头来冲着宋哲卿温和的笑笑：“那就这样吧。”

　　“宋哲卿！“宋哲浩看着门口的背影，忽然嘶吼起来，引得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祁钰微微蹙了眉，走过去轻压住他的肩膀，宋哲浩却奋力的挣开他：“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就再也不是我哥了！”

　　宋哲卿的脊背微微一僵，回过头来，眼神里满含着无奈，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扯开了店门。“呀！”宋哲浩忽然发了狠的把手里的茶匙扔向门口，“当啷”一声，撞在玻璃上，连个裂纹都没留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