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东湖一草

18、第 16 章

　　斯特林赶紧阻拦，“不用吧嫂子，这样你跑来跑去的多累！”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秀佳笑着站起身，“斯特林，跟我还瞎客气什么？你们慢慢吃，不够的话厨房还有。”
　　“够了，够了。”斯特林想起自己还真有正事要谈，顿时也就不再挽留。林秀佳的身影没入转角，他琢磨着时间不多该进入正题了，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留恋在面前的盆盆碟碟上。
　　自从李清过世后，他很少再能像这样尝到热腾腾的家常菜的滋味。
　　尽管当年李清也并不经常下厨，作为红衣旗本她亦有很多繁琐的工作，何况从任何角度来说那位中央军统领夫人的厨艺也是令人不堪恭维的。但每当她默默在桌上摆出可能是向林秀佳讨教许久才成功的新菜式，斯特林都能在妻子的眼睛里看到某种抑制过后的期待，于是，毕竟总能在其中品出些许淡淡的，属于家的充实感。
　　人似乎总是这样，很多东西就在身边的时候并非不是看不见，但就是偏要等到没有了以后，回头看看才觉得远比先前想象的更加怀念。
　　啪——
　　斯特林的面前瞬移出的一碟炒虾仁打断了他抒怀，抬头，紫川秀整出一副慈善家看见乞丐的“温柔”神色，“瞧你那口水，想吃就吃吧，没人跟你抢……”
　　“…………”

　　“大哥，你是不是真的要出庭？”吃饱喝足后斯特林擦擦嘴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
　　帝林唇角掠过一丝讽意，“难道我能不去吗？”
　　紫川秀心下暗笑，他觉得如果帝林没有被撞到脑子，依照他平日的作风堂而皇之在法庭上缺席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这个回答对斯特林来说仿佛不在意料之外，“那么就有两个问题要解决，首先，关于这个案子监察厅有无滥用私权……目前来说，陈家在帝都的主事和高级助手，咳，已经没有了……听说在其他部门得到消息之前，监察厅顺便先把能作证的人和物搜罗得差不多了，所以到现在为止证据其实对大哥来说比较有利，关键是得让陈申谋杀家族总监察长的罪名先成立！”
　　这点并不是很难做到，正如斯特林所说，干这种事经验丰富的宪兵们在查抄陈家的时候，已经熟门熟路把能作为指控证据的搜刮得一干而净。只要在其中稍微动些手脚，把许多证据的来源时间往前提个几天，一场原本看起来是妄开杀戒的无理举动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证据确凿下雷厉风行的正常办公。
　　届时即便陈家想要反击，也晚了不止一步，家主身死已是乱成一锅粥，哪怕他们以再高的效率选出新的家族代表并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帝都，也早已被落下好几条马路了。至于陈家的那些同样盟友家族要在帝都搜罗有利的证据亦不太容易，由于监察厅封锁紧密的关系，当晚在他们得到消息时，哥普拉早就满载满归地收工了……
　　“其实最关键的是，”斯特林下意识压低了声线，“我已经和宁殿下谈过，她表示愿意相信监察厅的忠诚和对尺度的把握……所以即使到时候有反证的出现，也不足过虑。”
　　这才是今天斯特林表现得异常轻松的真正原因所在，紫川秀恍然，敢情紫川宁已经明确地暗示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那罗明海怎么说？”这个名义上的总统领就能甘心？
　　“总长和我详谈的时候，他……他也在场，而且表示对宁殿下的一切决定支持到底……”斯特林有些犹疑，显然也不是很明白那个从来就只差没在脑门上刻上“帝林去死”的人怎会如此表现，幸好他还不知道紫川宁的这个决定正是接受罗明海的建议，否则只怕难免要受点惊吓了。
　　即使是紫川秀闻言也不禁楞了一秒，随即若有所思地停下弹飞鱼刺的无聊动作。
　　帝林本人倒没多大感觉，尽管曾被一再告知罗明海其人可说是家族内部最痛恨自己的一位，但对他来说现在这个名字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大哥，昨天监察厅搜到的东西可以确定陈家是主头吗？”斯特林还有些生怕闹了半天只逮了个尾巴，留个祸根将来没完没了地报复可就头大了。
　　“可以。”帝林很言简意赅地扔出两个字。
　　监察厅属下自有情报来源，只是很多都不太上得了台面，作为证据是拿不出手的，定位目标却不在话下。
　　既然他这样说了，自有其把握，斯特林也不方便继续过问。
　　“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是，”他颇似为难地抓了抓头，“……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状况，你一个人陈辩穿帮的概率很大啊！到时候我们都不能随便打岔瞒混过去，怎么办？”
　　“那阿宁有没有说不可以请辩护律师？”紫川秀反问。
　　斯特林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马上控制不住地想起779年那次远东叛乱期间召开的第七十八次全体元老评议大会的情景。
　　当时军务缠身的斯特林被迫快马加鞭从远东一路奔回帝都，去向一群离前线十万八千里远的老家伙们解释“是否有意挑衅远东民众因而造成不必要的战争扩大”等等莫名其妙的问题，在身心皆疲的同时他也眼睁睁看到受紫川秀委派的，足足两打的资深律师轮番替他应召元老会传票的盛况——自己被那些嗡嗡地魔音和口水搞得差点抓狂，某人却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过着清净的小日子，现在想想也还是气堵在胸，郁闷得不行。
　　不过这个提议虽然勾起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但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毕竟此次帝林并不是受审，找个能言善辩的代表来发言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思及此，他转头看向当事人，以示征询其本人的意见——先前劝说失败的经验证明帝林不管何时何地都是自己说了算的脾气，因此决定还是留给他自己下的好。
　　可是帝林不紧不慢地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斯特林等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是白使眼色之后正要无奈开口，却见他抬起头，半似不耐半似思索到什么难题地皱了皱眉，然后才回答，“随便。”

　　后来斯特林临走前找个机会偷偷跟紫川秀咬耳朵。
　　“哎，你有没觉得帝林今天有点怪？”
　　“废话，自从他脑袋被敲过以后每天都很怪。”
　　“不对！”斯特林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判断说，“其实我之前就想讲了，他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有，你是没看见，上午我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那个脸色……活象谁欠了他2000个银币没还，还要继续问他借4000似的。”
　　“没有吧？”紫川秀状似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怎么没看见……恩，或者他是突然想起来你欠他钱了也不一定……斯特林，想不到你也喜欢赖帐啊！你下回也不要动不动为了点小钱唠叨个没完了。”
　　“去！你才欠他钱呢！别老是岔来岔去的，反正我就是感觉他今天很奇怪，但刚才怕嫂子担心又不敢和她说，等会你赶紧让那两个什么脑科专家再看看，多注意点，这几天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你还成女人了，第六感也冒出来了……”紫川秀含糊地嘀咕了一句，见斯特林又瞪起眼无奈应承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
　　“那好，就这样，你自己也当心，我先走了！”
　　“等下……”紫川秀似想起了什么，把已经抬腿走出两步的斯特林给拉了回来，“你晚上有空没有？”
　　“干什么？我要去安排人手暗中戒严啊。”
　　“这种事交给秦路做也是一样的！哪用你亲自出马？今天晚上我有事，你过来接班。”紫川秀想也不想地替他推卸责任。
　　“你有什么事？”斯特林脱口就问，然后才想起来眼前这个闲人好歹也是一介统领。
　　“啊，不好意思！最近每次看见你都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忘记你也拿统领处发的薪水了！”
　　“……没关系，我不会和一个提前出现老年痴呆的可怜人计较他正在严重衰退的记忆力。你不用那么感动地看着我，反正只要晚上记得过来换班就是了。”
　　紫川秀说完用标准赶苍蝇的手势挥了两下，把斯特林往大门的方向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