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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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目的地，孙文杰催促着明薇：“快点，我们已经迟到了。怎么魂不守舍的，顾成均就那么好？我一提他的名字，每个女生都失魂落魄。啧啧！”
明薇挤出一个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大楼里。
“孙哥……”明薇斟酌着，“顾成均他……”
“他今天不会来的啦！”孙文杰斜睨她，“他一不导演，二不是制片人，干吗来看选一个小配角？你们这些小姑娘哟……”
话还留个尾音，以表示无言以对。
明薇在他身后朝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无精打采地跟着走进了休息室。
屋子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美貌少女，都和明薇年纪相仿。孙文杰让明薇坐着等，自己接了个电话就走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得很，女孩子们互相打量，却并不交谈。
明薇激动了半天的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低头研究资料。
顾成均已经有两年没有接过电视剧，而专攻大荧幕，这次不知为什么又接了这部剧。明薇也很是好奇。
等看了剧本梗概后，明薇明白了为什么顾成均会接这部戏。
《故园春秋》讲述的是晋商的故事。顾成均饰演的李玉龙是山西老字号票号的少东家。清末，晋商已经逐渐衰落，国家又有外忧内患。受过西式教育的李玉龙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这动荡的大局势下，试图力挽狂澜，重振山西票号。
这样救国励志的主旋律大片，确实是顾成均这样演员的上上之选，更别说和他配戏的都是国内著名的老戏骨。知名的导演，强大的制作团体和宣传队伍，再加上首都电视台的投资。这部电视剧显然会成为明年轰动一时的大剧。
顾成均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本子了。
女主角也已经选了出来，是最近家喻户晓的一位演小媳妇儿的女演员，在这部电视剧里饰演李玉龙媒妁之言的妻子。李玉龙不情愿地娶了她，但是两人逐渐在生活中培养出了感情。夫妻同舟共济，谱下爱情佳话。
而明薇要试镜的这个角色，是个格格，爱慕李玉龙，对他纠缠不休，甚至要慈禧下旨拆散李氏夫妇。
这种不讨喜的第三者小角色找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来演，也是理所当然。况且这个角色虽然会被万众唾弃，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被人憎恶也总比被人遗忘的好。反面角色留给观众的印象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深刻。
明薇再把梗概通读了一遍，不由冷笑连连。
顾成均背信弃义，有了外遇，气死了发妻，独揽公司大权。这样的人，要来演一个和发妻鹣鲽情深，忠贞不二的好丈夫，他自己也不嫌膈应得慌？
亏他还接得下这个本子，亏他还能对着女主角念那样深情的台词。他就不会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半夜睡觉床边有人盯着他？
想到这里，明薇还真希望自己当初没重新附体，而是变做游魂，附在顾成均身上。没事就对着他脖子吹冷气，半夜就在屋子翻箱倒柜制造杂音，顾成均照相她就制造鬼影照片……
“十五号，周明薇？”工作人员喊名字。
明薇顺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了进去。
这次的面试十分简单，选角的导演让周明薇在屋子里走走跳跳，然后让她念了一段台词，再表演一个小片段。
那个片段，是故事里这个小三格格纠缠男主角的一段对话。
这种小女儿发痴撒泼的寻常桥段，自然难不倒明薇。她略微酝酿了一下，拢着手，微低头斜望过去，抿嘴而笑。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就把格格娇憨模样表现得十足。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就够了。”娇蛮又逼人的语气，“除了我荣宁格格，这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你？你那妻子不过是个乡下女人，真亏你还能忍受那么粗鄙的人。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她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玉龙，我可是真心……”
话戛然而止，这里是男主的台词。他打断了格格的话，维护自己的妻子。
格格被拒绝，脸上表情先是惊愕，再是尴尬，而后愤怒，最后归于平静。她紧咬着牙关，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看着像在努力控制表情，可眼睛里浓烈的恨意和不甘却迸发了出来。
导演不免对这个周明薇另眼相看。
之前面试了十几个女孩，没有哪个像她这样，区区几个动作，就把感情表达得那么淋漓尽致的。这女孩明明看着温婉娟秀，可一旦做出阴狠的表情，又十足的狠辣，让观者不寒而栗。
“周明薇……你以前还演出过什么作品吗？”
明薇恢复了温顺的模样，摇了摇头，“只在学校演过舞台剧。”
导演点了点头，喃喃道：“倒是一块好苗子。”
坐他身边的助理抬头看向明薇背后，面露惊讶之色，随即站了起来，“顾先生，您怎么来了？”
导演和一众工作人员都肃然起立，迎接这位影帝的大驾。
明薇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人们从她身旁走过，迎向门口，寒暄谄媚。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低沉淳厚的声音在说：“我来找陈导有点事，就顺便过来看看。”
亲切随和的语气，说这个话的时候，他脸上应该还带着笑。精致的弧度，微弯的眼角，目如秋水。
不知道是否和她记忆里的一样，又或许已经有所改变。
明薇僵直地站在那里，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她就会变成盐柱。
“打搅了你们的面试吗？”顾成均望向那个还背对他站着的女孩。
“没有，没有。这一位刚好结束。”导演助理朝明薇招手，“周小姐，已经没你的事了，回去等消息吧。”
这话听在明薇耳里，不啻于上帝的福音。她鞠了一个躬，埋着头大步朝门口走去。
低垂的头发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她只可以看到人们的脚。
那双半旧的皮鞋……
还是她年初请人为他定制的。鞋垫上，还有一个小小的“GCJ”符号。当初他看了，还觉得好笑。
“谁会把名字绣鞋垫上？又不是在幼儿园，担心别的小朋友穿错鞋。”
明薇收回视线，与那人擦肩而过。
“等一下！”
即将碰到门把的手停住了。明薇像是被念了咒语似的定在那里。
把轻轻发抖的手收了回来，明薇还是没有转过身去。
一个脚步声走到她身后，“小姐？”
“周小姐，顾先生叫你呢。”助理也插了一句。
明薇咬了咬下唇，仿佛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把身子转了过去。
顾成均低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子。他以为她是因为见了自己才如此紧张。
“我刚才看了你的表演，觉得很不错。希望你能继续努力。”顾成均把声音放柔到了极致，生怕下着这个孩子。
这是在表扬她？
明薇实在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这是一声饱含着讥讽和辛酸的笑。
过去的十年里，她张明薇一心扑在顾成均身上，用尽一切办法为他创造机会，给他打造展现自己的舞台。可顾成均想必是不知道，自己身边那个女人，也有着一个演员的灵魂。她也是能站在舞台上，绽放自己的精彩的。
明薇慢慢地弯下腰，鞠躬道：“谢谢顾老师，我会努力的。”
顾成均微笑着看她。
少女直起腰，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过去。
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带着公式化的温和笑意。面部肌肉在笑，但是眼底却是一片淡漠疏离。
一点没变呢，还是这么装模作样，连唇角的弧度都还是控制得那么精准。除了瘦了一点，黑了一些以外，连发型都还和两个月前的一样。他甚至还穿着她以前为他买来的西装和鞋子，戴着她送的手表，还有……
还有婚戒。
那枚铂金戒指，还依旧在他无名指上折射着白光。
作戏给谁看？
明薇微笑，心里在发冷。
老婆死了，还依依不舍地戴着婚戒，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情，不知道他顾成均念旧似的。
在她死前，这枚戒指就约束不了他，那在她死后，他还戴着他到处张扬什么？
良心发现？
他顾成均的良心，一斤能卖几个钱？
再度看清这个人，明薇也已没有什么留恋。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顾先生，您要看我们面试吗？”导演的话惊醒了沉思中的顾成均。
“哦，不了。你们忙，我去找陈导。”
顾成均跟着明薇身后离开了面试室。
外面的休息室里做着些等待面试的女孩子，见他出来，齐声惊呼，纷纷涌了过来。
顾成均扫视了一圈人群，再举目眺望，却再也没看到刚才那个女孩的身影。
出道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被多少人嫉妒和憎恨过，有缘由的，没缘由的，他从未放在心上。可是那个女孩离去前冷冽憎恨的一瞥，却像一把刀一样从他心口划过，让他无法释怀。
经纪人老赵拉着还有点恍惚的顾成均，从人群钻了出去。
“有点眼熟。”
“什么？”老赵问，“谁眼熟？”
“刚才在面试室里碰到的那个女孩子。”
“哦，她呀。”老赵笑了。
“你认识？”
“她是东星的新人，谭立达的小甜心。”
顾成均愣了一下，“谭立达？”
老赵讥笑，“谭立达整天装个正人君子，没想喜欢这种嫩草。那小姑娘看着还没满二十吧，真亏他……也没见多绝色呀，演戏到还可以，估计会下大力气捧吧。”
顾成均沉默地走着，一边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
这是他在妻子死后才养成的一个习惯。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