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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没想到逡语的度假计划竟是回家!当然也捎上了我……让我终于见识到了杜家是怎样的一个豪门贵地。
      我被安排在逡语的隔壁房间。原以为他会住三楼主人房,谁知他的房间也在二楼。后来才知道他在三楼的房间早就让给了古葭仪,在杜浚语近旁,方便照顾。这个笨蛋差点还想提议让我住他房间,还好话到嘴边时杜廷语在桌下给了他一脚,才没叫杜家老爷有机会迁怒到我头上。
      一直都没有听他及任何一个我见到的杜家人提到过杜家的当家,我还以为杜老爷早已撒手人寰(小说里惯常的设定嘛,也恰恰能解释为什么杜大少和三少能如此自由放纵——可见是缺乏严父管教所致),谁知他老人家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全身上下又充满了权贵和威严,吓得我一时竟不知他是谁,以致于在称呼上慢了数拍。这更让他有理由加深了对我的成见——果然是个符合他想象的只有脸蛋的小白脸。之所以说“加深”,是因为他小儿子为我离家时,我的头上已经被他扣上了“以色事人”的帽子。
      不过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够申辩一下——就算事人我也向来只事女人,他儿子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这句话听起来好怪~~~~~),说起教子无方的话来,他一样也脱不了责任。当然这也只是私底下的想法,如果能有机会跟他说话的话我也不会扯出这种足以挑起争端的话题。因为除了我来的当天傻楞楞地打了那样一个招呼之后,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会,用样本一样的绅士态度回了个礼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对我说过一个字。
      除此之外,来到杜家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难以适应。杜夫人依然雍容大度,充满母亲的温暖,看到逡语回来已经是开心得不得了,就算还带上了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杜廷语、杜浚语兄弟也早与我相熟,完全没有问题。尤其是还有个天真烂漫的小表妹古葭仪,只要没有杜老爷的掺和,气氛完全可以称得上“和乐”。
      而实际上,认真说起来,杜老爷的反应才叫做“正常”吧!
      他的存在和眼光似乎在时时提醒我,我们的关系有多离经叛道多不寻常,我在这个家是多么的突兀。但不知为什么,他虽然极度不满,却是用隐忍的态度在压抑着他的不满,宁愿采取自动回避来眼不见为净,也从没开口对我们说过一句斥责的话,至少在我面前没有。况且他还不是无人理睬的在野党——这个家依然是他在当,全家上下对他是一致的敬畏。只要他在场,即使是杜廷语也不敢高声喧哗。
      他是这个家绝对的主宰!我来的第一天便明了了这个状况。
      幸运的是他通常都不会出现在我会出现的地方,我亦然。只除了晚饭时间。
      杜家有着大多数豪门世家保留的很多传统中最统一的一个——晚饭一定要全家都到场。这是条铁律,除非有不可抗之因素,否则无人能违抗。我在的这几天里,和杜老爷杜正邦会在这个时间碰头,但都不约而同地对对方视若无睹。杜家电影似的长长的餐桌,他坐主位,我偏安最不起眼的边塞。逡语则陪在我的身边。整个餐桌有序而沉闷,除了杜廷语时时会做一些工作汇报外,连杜夫人都很少主动开口。
      餐后杜老爷移驾书房办公,我们则快乐地享受没有他的轻松空气。
      杜家的很多规矩我都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但我就是知道——豪门都是大同小异的。
      虽然我不了解所谓的“豪门”具体是指哪些和其间复杂的脉络关系,但却很清楚他们的内部活动方式。这实在很讽刺。所以我不会好奇地去到处探听不该知道的事情,去查看不被允许参观的秘所(不知道杜家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所在)……每个家庭都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尤其是杜氏豪门这样的。我恰就是个外人,只需谨遵一个外人的本分就好。
      当然如果有人主动提供消息则另当别论。
      古葭仪对我的到来远比我想象的更热烈欢迎,常常主动拉着我做知己的交谈,还把我东带西带四处参观。杜家的很多事情便在言语中透露,逡语也会在一旁插花,三个人嘻嘻哈哈也别有一番风景。
      虽然杜正邦依然手握实权,但杜廷语已在逐步接管杜氏旗下的各个企业,杜浚语则是政府某部重要的法律顾问,两个人平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杜夫人都出乎我意料地担任着妇女联会的要职,难得着家。这家人一个忙似一个,古葭仪作为唯一的闲人被不得不冷落的景况可想而知。现在拉到我们两个陪她,简直是比捡到宝还要兴高采烈。
      来到杜家的第三天,逡语在我醒来前便被杜夫人带了出去,像只是逛逛街弥补他不在时的一些亲子之乐,于是我只好继续和古葭仪厮混(希望用这个词杜浚语不会找我麻烦)。
      我们坐在美纶美奂的花房中精巧别致的凉亭里闲聊。已经近年关,天气有点冷。在杜浚语的强烈要求下,古葭仪穿得像个粽子,胖嘟嘟地衬着她粉嫩透红的脸颊,十分可爱。
      对于这样一个需要时时有人陪在身边才能获得安全感的小女生,我倒十分乐意充当暂时的护花使者。不知为什么,她真的满喜欢我,毫不吝啬地把我带进她的世界。
      亭子里放了两张躺椅,古葭仪躺在我旁边,一如既往地拉着我的手才能安心说话。
      “曹非哥哥,你把眼睛闭上。闭上了吗?”每次她的小手要慢慢攀上我的脸,我都宁愿低下头来就她。她摸到我的眼睛,确定我听从了她的要求,才接着说:“现在不要说话,听,只是听……听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面对我这样毫无情趣可言的人,请原谅我的诚实。
      “怎么会?”她没有生气,侧着头,耐心地引导我,“你仔细听嘛……两个花精在吵架呢。
      听到了吗?还有两个在说悄悄话……嘻。”
      她讲得这样认真,迫得我不得不真的相信并用心去听,可是,我只听得到风吹草动,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当然没有。
      “听到了吗?”她轻轻摇着我,像是怕惊扰了那些花精的聚会。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天真的又紧张的微笑,像是一边专注地等待我的反应,一边仍监听着花精们的动静。也许问题出在我的耳朵,我只得微微叹了口气:“没有。”
      “还是没有吗?”我的坦白让她有点失望了,垮下肩膀,又躺回椅子上去。
      “为什么你们都听不到呢?”她撇撇嘴,嘟起来,“逡语哥哥就听得到。”
      “是吗?”会怜香惜玉说大话的难道就他一个?“那浚语呢?”
      “他呀,号称,听得到,可是我知道他是骗我开心的。”她特别认真地强调着“号称”,我不禁笑起来。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立刻骄傲地回答,“因为我问他他们都说了什么,他根本回答不上来,要不就乱说一气。”
      “逡语知道?”我好奇起来,这小子对女孩子也很有一套嘛。
      她立即猛点头,快乐地答:“对啊对啊。而且他会翻译给我听哦。”
      “还要翻译?”越说越像真的似的。
      “当然啦。花精是花精,人是人,花精的语言人怎么会一听就懂!”她自有一套理论支撑。
      可是她的认真使我非常泄气。虽然这两天的相处已尽知她的天真,但都没有今天的话题这么离谱的。
      尽管这位大小姐是生活在重重保护之下,远离人群会有点单纯可爱尚可以理解,但如果已经十七岁了(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却还深信童话的存在,这么天真烂漫得厉害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杜浚语难道打算一辈子就把她关在这个巨大的花房里让她过着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日子吗?
      “曹非哥哥,你不相信?”她的感觉总是这么敏锐,是因为已经丧失了一种感官的缘故吗?我只得苦笑。
      “那你怎么知道逡语说的就是对的?”
      “因为,花精是他先发现的啊。他还教我怎么听懂他们的语言,真的就是他说的那样哦。”
      哦,杜逡语发现花精——杜逡语翻译花精语——杜逡语传授花精语……这么简单的圈套连现在的小学生都不会掉进去,偏就网住了这个一脸聪明相的古葭仪。她到底是“单纯”还是“单蠢”?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如果再顺着她的话说,她真的要被培养成一辈子做一个长不大的洋娃娃了。这样的情况会让我痛心——就像活生生把一个正常人养成一个白痴一样,尽管是出于保护的善意。
      但即使久久没有得到响应,她也没有再追着我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躺在躺椅上,一直拉着我的手也安静地放回了胸前。也许是要专心听花精讲话,也许是累了要休息一下。
      我侧着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确定她没有被我的态度影响到,便合眼也想小憩一下。
      这个花房用全玻璃钢建造,电脑全自动管理,常年保持18℃的恒温,还在各处装着送风出口,根据要求会有各种天气时节的风送出,加上各种四季常青的植物花草,简直就是怡情养性的胜地。
      我舒服地躺着,想到在12月还能有一阵阵暖风拂面,真是全身有说不出的惬意。许久,直到——听见身边低低的一声叹息。
      立即睁开眼,看到古葭仪也面向我转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轻松而平和的微笑,明知她看不见,可仍觉得她那没有焦点的眼睛望进了我的心深处。心不由一阵紧绷,不知她又要出什么惊人之语。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我一度以为她要说什么,可是没有。
      “怎么?”
      “他们走了。”她沉静而满足地笑,绝美。
      “嘎?”
      “花精们走了。”她解释。
      “哦,他们都说什么了?”在这种时刻揪着她大讲童话的不现实或是幻听幻觉产生的危害性都绝对会是杀风景的事,我做不出来。只好顺着她。
      “其实你一点都不信对吗?”我敷衍的态度过于明显,终于还是招来了她的不满。
      “我……”我承认没有逡语巧言令色的才华,只好支吾想蒙混过去。
      但她只是摇摇头:“没关系。”她表现出完全的理解,想来众人对同一问题的反应已降低了我的反应的打击力度。
      她没有再说什么就把头扭回去了。我想她大概已经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于是也把头转过来,无意识地盯着花房高高的顶部开始发呆。
      “如果你和我们一样在寂静中生活几年,就能也听到了。”我听到她几乎不出声地说出这句话,吃惊转头看她。她说的时候姿势依然保持,没有转过头来,就像是在对房顶说话。我突然觉得,她也许并不是个如我所想的一味天真不解人事的小女生。
      “你们?”
      “对,我和逡语哥哥。”
      晚上,逡语回来,我没有对他提起过关于花房里花精的故事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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